景安王入京的目的已最是清楚不過,通州災害不過就是一個敷衍于人的托詞,不僅其人自己知曉這份拙劣,便是朝野上下亦沒有幾人是完全信了這番話的。而景安王,如此大費周章,實則就是為了彈劾凌玨。
也就是說,景安王入京的目標,只在于……凌玨
明燁為這個陡然橫生而出并且飛快占據了腦海的念頭而遍生涼意,他人立在原地,卻是向后退了半步。
雙眼則更像是被抽離出了什么精氣神,明燁只呆呆地望向了神情早已不太對勁的太后:“你,你們的意思是暮央是……”
太后只是抬手整了整衣衫,似萌生出了退意,她不緊不慢地斂去眼角余光。雖是并未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但唯一道出口的言語,卻是證實了他的猜測:“哀家說過,你會后悔的。”
這一日,暮色遲遲不降。殿外的飛云就掛在似乎觸手便可及的高度,云聚云散,在飛檐翹角下,一動一靜,竟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入眼。
誰會料想得到,那前朝的暮央公主不是旁人,卻恰恰是這些年來和他這個皇位之上的陛下走得最為親近的親姑母蓼陽大長公主呢!
盡管蓼陽并不常來往宮中,但對于他這樣一個上無叔伯長輩,下無手足兄弟的人來講,實在是除太后之外那個不容忽視的血親。
不,現在蓼陽其人的身份被公開,他們實則根本沒有絲毫的血緣關系。他這個陛下,在京都當中原來真的是孤立無援,真真正正地坐實了孤家寡人這個身份。
望著天外終于有了些落日余暉的暖色光芒,明燁才倚著門邊緩緩直起了身子來。
太后的那一句“你可莫要后悔”似乎還言猶在耳。即便時至今日,他倒是不曾后悔過,只是心內實在吃不消這份現實罷了。
蓼陽,暮央,多么諧音一般的感覺,他怎么早沒有想到還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事如果展開來想,也就是說,蓼陽大長公主是前朝的公主暮央,那么凌玨便是前朝的余孽。如此一來,與他同出一母的凌玥也自是難逃干系了。
不僅是他們,平陽侯這個托孤大臣,開國的元勛,實則卻成了窩藏前朝余孽的罪人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機緣,才會讓本應一生都韶華無憂的侯府眾人,一夜之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這樣的變故,怕是窮盡天下的話本,都再難找到如此奇絕的故事了吧?
“皇嫂覺得陛下會如何決定?”離了太宸殿,景安王久久不能定神。他的這顆心總是在怦怦亂跳,好像生怕發生些什么不利的事情來。
難怪那日懸于脖子上的東珠會一朝崩裂,原來是早先便就給了他預示。
但實際上,便是當真發生了些什么,遭難的也是與蓼陽脫不了干系的平陽侯侯府眾人。關他這個景安王何事景安王只能一再如此勸誡自己。
“此事,便到此為止了。”太后攏了攏己身上寬大的袖袍,迎著寒風而立。
她面上瞧著倒是無異,可心內的彷徨躊躇卻不比景安王少半分:“陛下是個聰慧機警的,如今總不會有你我所擔憂的后患發生了。”
太后頓了一頓,很是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方才正眼看向了景安王:“即刻收手,莫要再針對于誰,這是哀家的忠告,同時也是為了王爺著想。”
“皇弟明白。”景安王只拱了拱手,秘密遠還沒有終結的一天,他也不想把雙方都逼進了死胡同里去:“通州路遠,皇弟想,趁著京都近日未經風雪,明日便啟程告辭了。”
太后垂首,算作應允。無論何時何地,見好就收便是明哲保身,這自然是一個聰明人最好不過的選擇:“只是,有一事,哀家尚還不知。望景安王臨行前,可以如實相告。”
他的目的很簡單,踏入京都一開始便是為此,而現下能讓太后發問的,八成也只有這目的背后的事起由頭了。
景安王霎時只覺得十分頭疼,但也無法駁回太后還未說出口的話來:“太后若有什么話,盡管開口相問就是。”
太后也不是什么愚鈍之人,自然知道景安王這是故意在揣著明白裝糊涂,但顯然她是不能陪景安王打這等無聊的馬虎眼下去的:“哀家只想問你,到了通州之處的京都人是哪個?”
若不是那個人,景安王就會一直安心在通州待下去,過往的他可以,現今的他便更是可以。既不用以身犯險,更不用把舊事放到臺面上來提。又何苦釀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太后的內心總隱隱覺得,這事怕是還沒有結束。
“京都人。”景安王一副努力回想卻仍舊是記憶模糊的樣子,好像這事是發生在了許久之前一樣:“這……無外乎就是個在京都混不下去,謀個生計的尋常百姓而已。太后娘娘又何必這么較真”
“哦當真如此嗎?”太后一早便看出了這話中的貓膩,之所以不戳穿,也只是苦于沒有把柄在手,這才任由其人自說自話了下去:“景安王可莫要拿哀家尋開心。”
“瞧太后娘娘您說的這叫什么話。”景安王對答如流,看來是鐵了心地要為那個京都人隱瞞身份:“您是本王的皇嫂,皇弟又怎會拿您尋開心呢?”
“如此這般,自然甚好。”都說好聚好散,既然問不到什么,那便不如留足了場面。畢竟說到底,他們也算是一家人,即便這皇室中人的一家人并不值錢:“景安王好走,哀家就不送了。”
她是后宮女眷,自古便不得干政。尤其是明燁還是一個心性極強的少年君者,在此種情況下,更是不允許有什么其他勢力對朝政橫加干涉。
京都里官員的上下起伏,或貶或升,太后都一概不知。只是分析一下可能存在的唯一情形,那個京都之人必與凌玨結仇。
她是看不上蓼陽的這個兒子,可并不代表就會一味否認凌玨的為人。就算不是人人稱好,其人總也不會為自己樹敵。
與凌玨結仇的人,必不是無所交集的平民百姓,這一點,便是景安王再如何自認完美地言說都無法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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