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感這回事,有一部分是通過時局的判斷而預知到的未來局勢。可還有一部分,是明明什么都無法判定,心中卻早早地有著不安的情緒在暗中作起祟來。
許臨夏也不知自己的預感是什么情況,又是從何而來。他只是緊張焦慮極了。
在眼神僵硬麻木地向四下當中逡巡了一番之后,這種焦慮之感才積淀到了一定的程度,徹底演變成了一種惶恐驚懼:“阿四,你在哪兒呢?”
大白天的,這是活見了鬼嗎?那么大的一個大活人,除非是憑空消失,要不然是不會一點兒蹤跡都尋不到的。
“阿四”此下的時令已經完全來到了融融的春日,再不比那初春還帶著時而微寒的清冷。可因為這么一遭突變,許臨夏整個人如墜冰窟,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來就沒有再消下去過。
許臨夏站在原地四顧,可哪里見到阿四的半個人影。莫不是那混小子選擇在這個時候和他開什么玩笑吧?這樣荒唐的想法很快便被許臨夏壓了下來。
六福村,一個奇奇怪怪的村子。他們入村以來,似乎所見一直都是人跡寥寥。哪怕是方才見到的,也只是老嫗和她的孫子這樣的一老一少。那么,村里的青壯年究竟去了哪里呢?
還有一個火燒眉毛的關鍵所在。即便眼下的他是毫無頭緒,可這一點卻必須得到解決。
看來陛下的旨意算是下對了,這里面絕對藏著不小的貓膩。
許臨夏攥緊了拳頭,用指甲掐了掐自己靠近虎口的一片掌心。勉強壯了壯膽,只能選擇向村子深處走去。
暮色已經完全降了下來,這個時候,遲滯在原地不動絕對不是什么正確的選擇。要尋得阿四的下落,也得等他找到落腳之處才是。
況且,許臨夏對他們二人的實力強弱還是有著異常清晰的認定的。就這樣拖延下去,究竟是失蹤的阿四危險更大一些,還是他這個文弱的大理寺卿更有可能遇險?這應該是高下立判的事情吧。
想到此,許臨夏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只覺得此地邪祟有余,便趕快拔步離去。
夜色是說來就來,就好像誤入的山林深處不知何時彌散開來的白霧一般,霎時遮擋了眼前一切的景象。
這讓許臨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他敲打木門的力度重了起來:“有人嗎?”
許臨夏明明是看到屋里亮著一盞燭火的,作為六福村里為數不多是可以確認下來有人居住的人家,這戶人家似乎理所應當要被他賴上。
恐怖的氛圍已經愈見壯大,直至完全淹沒了許臨夏,多年讀書識字養成的內涵此刻也統統被許臨夏拋之到了腦后。
他只是不想在這空蕩蕩的夜里再獨自游蕩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么呢?大白天的都能消失一個會拳腳功夫的阿四,到了夜里,再消失一個手氣縛雞之力的他,似乎也不為過吧?
咯吱一聲,眼前的木門忽然被人從里拉開。因為實在太過緊張,許臨夏連來人接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出來,只知道門卻是忽然應聲開了。
許臨夏嚇得嘴角一抖,正要說明來意,可是面前混沌一團的夜色卻讓他半天都吐露不來半個字。
這是……真的見鬼了根本沒有人來開門,那這門又是怎么回事?許臨夏這一次是真的怕極了,屢次被沖撞的理智讓他將禮數什么的全都擱置在了一邊。
早在叫門不應的時候,他便是試著推動過眼前這扇門的。那時不見有任何的反應,便就說明此門是上了門閂的。
許臨夏拼命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這種情況,要么拔腿就跑,要么……
可是,他這雙不爭氣的腿怎么就那么廢物。許臨夏一人在夜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額頭上甚至都見了汗。
“你還進不進來了”一個稚嫩的童聲很是不耐煩地響在許臨夏的面前。
許臨夏循著這道聲音將頭低了下去。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童聲乃是天籟之音的說法根本就是妙語良言。不,應該說是至理名言也不為過。
緊繃著的面皮一松,前后的反差太大,這讓許臨夏一個品行端正的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奸計快要得逞的壞蛋一樣:“進進,這位小友多有得罪了,我是從……”
面前的小男孩看上去不大愿意同許臨夏多說,干脆往身后一退,自己頭也不回地朝屋里小跑而去。
和小孩兒打交道,那對于他來說就是另一種秀才遇到兵,許臨夏只躊躇了片刻,也跟在了后面。
最起碼,人家沒有把他拒之門外,那應該就可以視為是同意了吧?許臨夏這么想著。
“阿婆。”那孩子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好像身后的許臨夏是一匹餓狼在死死地尾隨著他一般。
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是狼,那引狼入室的也是他自己好嗎許臨夏這么腹誹著,不過還是畢恭畢敬地向這戶人家的主人行了禮:“在下是從京都來南地游歷的,姓許,阿婆可以喚……”
“是你”老嫗借著身旁桌上的昏黃燭光,看清了許臨夏正是白日里向他打聽里正去向的那個陌生人。
許臨夏之前也沒有注意過,更沒有想過竟是如此湊巧。這么大的村子,就算是人跡罕至,那再次相遇的機會也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正是在下。”許臨夏微微提高了嗓音,臉上掛著的正是客氣謙和的笑容。
只是這笑臉之下,許臨夏卻是喜憂參半。怎么說呢,這一回生兩回熟的事情,應該就是緣分使然了。
可是就在見到這祖孫二人之后,阿四便活生生地消失了。
這讓許臨夏很難不和他們聯想在一起。就算對方看上去是如此的弱勢,甚至是比他這個文弱書生還要差些自保能力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有找到阿四的下落之前,也很難說。
但是終歸也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一圈,許臨夏面皮上的異樣,一般還是旁人無法看出的。
老嫗撐著桌子一角站了起來,腳步蹣跚地走到了許臨夏的身邊,又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幾眼,才問道:“還有一個人呢”
許臨夏眉心一冽,硬著頭皮繼續了下去:“我與他,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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