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音離虛弱的笑笑，把已經(jīng)伸不直的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示意何應(yīng)物安靜。
她繼續(xù)說道
“仙種是個好東西，可我哪能讓一個不熟悉的東西安置在我體內(nèi)，所以我就研究啊研究啊研究啊”
“可我還是遇到了瓶頸，那些噴在你身上的小豬，實際是我的實驗，現(xiàn)你無法清除掉小豬圖案，這給我指明了方向謝謝你”
“然后就順理成章了，我以仙種為誘餌，引黎旺達上鉤，他上鉤了”
“我逆轉(zhuǎn)仙種，讓本應(yīng)該救人的變成了剝奪人性命的，這樣就不會有其他無辜的人死掉了，我只要殺黎旺達”
“不過終究是仙種呢，逆轉(zhuǎn)的話需要我用生命力為代價，我一命換黎旺達一命吧想想他就要蒼老致死，想想就能為我媽媽報仇，我很開心”
“還有啊，我這個假仙種是不是能夠以假亂真了我厲害嗎”
何應(yīng)物在聽到仙種兩個字之后，精純元氣海浪一般輸出，就沒停過，然而，卻是絲毫不見成效。
此時，靜靜閉著眼睛呢喃的韓音離，看起來已是八旬老婦了。
何應(yīng)物越來越手足無措。
“就算一萬個黎旺達，也比不上你一根毫毛”他說。
韓音離笑了，她終于睜開眼睛，怔怔看著何應(yīng)物，卻是慢慢浮上一絲苦澀“叫你離我遠一些坐那邊，你偏不聽。我這么丑，嚇到你了吧”
何應(yīng)物拼命搖頭“你是最美的你要是丑，可讓別人怎么活。”
其實，以“美”、“丑”的角度來論，滿臉褶皺、化妝粉底簌簌的往下掉、眼睛開始渾濁、滿頭白、手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腫到變形，怎么會美呢
韓音離終究是高階能力者，從何應(yīng)物的瞳孔上，大概也能看到她自己的樣子吧
“你個騙子”韓音離笑了，卻突然眉頭緊皺，身體緊，表情痛苦。
何應(yīng)物緊緊抱著她，大團精純元氣已經(jīng)如濃云將他們包裹，但卻無法減輕韓音離哪怕一點點痛苦。
按照大眾些的說法，韓音離是生命在流失，按照專業(yè)些的說法，這是“時光在她身上快流過”。
所以，元氣再精純，又能如何呢
何應(yīng)物也大概知道，當(dāng)韓音離青春的**不在，各種痛苦便要次第襲來了。
而他，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他心焦的像被油烹，腦袋亂成一團麻，也是第一次，何應(yīng)物無助的像個孩子，代表軟弱的眼淚，不爭氣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你真是傻子”韓音離笑了，每當(dāng)她一笑，便會有些粉底簌簌的落下，那是她為了自己的尊嚴(yán)，所做的最后的、徒勞的努力。
“你還記得我在研究字母密碼嗎”她艱難的說。
“嗯嗯”何應(yīng)物重重點頭，幾乎要把眼淚甩出來。
“我破譯了好多呢”韓音離臉上突然多了些光亮，連說話都流利了許多，“我教你一句吧要不然好遺憾啊”
“嗯嗯，好”
“我很孤獨，這四個字呢破譯出來就是”韓音離渾濁的眼睛，怔怔盯著何應(yīng)物。
“哎老虎油”
“不對”韓音離笑笑，一字一頓的說，“看我口型嘛，是”
“”何應(yīng)物學(xué)得很快。
韓音離笑了，她這次笑的很不一樣，仿佛全天下的光都聚到她臉上，那是自內(nèi)心的、單純的也或許是死而無憾的微笑。
“對我很孤獨”此時的韓音離，蒼老褶皺的臉龐怕是已逾百歲，卻突然多了一絲不合時宜的俏皮。
很丑也很美。
“。”何應(yīng)物也笑笑。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我很孤獨”
“。”
韓音離一遍一遍說著，仿佛沒有盡頭
何應(yīng)物一遍一遍答著，仿佛就想這樣無聊的答到天荒地老。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韓音離早已是淚流滿面
她忍住哭的抽動和身體的痛苦糾結(jié)在一起，讓她不由自主緊緊蜷縮抽搐著，而何應(yīng)物除了抱的更緊一些，沒有任何辦法就像是傾盤大雨中的小小羔羊
韓音離的臉上慢慢失去了神采
最后一次，她說
“我”
不知怎的，何應(yīng)物突然就淚崩了。
眼淚是軟弱，那便軟弱一回吧
嘴唇咬出血來，滾燙的淚珠撲簌簌落下，何應(yīng)物緩緩彎腰低頭，輕輕吻了一下韓音離的額頭。
她的額頭很涼很涼
“你個壞蛋”韓音離的眼神在慢慢黯淡，但卻分明有了一絲欣喜的光，“二層3實驗室，有我留給你的東西”
她說著顫巍巍努力抬起手，像是要摸摸何應(yīng)物的臉。
可她抬不動了
何應(yīng)物輕輕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另一只手慢慢幫她擦去淚痕“我何應(yīng)物對自己起誓，天可塌，地可陷，江海可枯，星河可墜，韓音離必長生不滅。”
韓音離笑了“傻瓜我就要”
她自然要說的是我就要走了。
何應(yīng)物兩個手指伸出，堵住她的嘴巴，頭低下，嘴唇貼在自己的手指上“我知道你就要睡了，睡吧等你醒過來，一切都好了。我保證，我誓。睡吧”
精純元氣彌散中，緊緊蜷縮著的韓音離居然真的睡了過去。
元氣雖然無法留在身體，但營造一個十分適宜睡眠的環(huán)境還是輕而易舉的，再加上何應(yīng)物輕柔的拍擊一下脖側(cè)動脈，韓音離睡了。
只不過，沉睡并沒有延緩她的衰老過程，也沒有減輕她的痛苦。
她仍是不停抽搐，那是劇烈痛苦刺激下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何應(yīng)物緊緊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幾個深呼吸外加兩個大耳光之后，他終于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如何救人”上了。
如果衰老過程不能變緩，按現(xiàn)在情況來看，最多半小時之后，韓音離便會蒼老致死
可這衰老，是由于仙種離體加上仙種逆轉(zhuǎn)，兩大因素導(dǎo)致的。
正常來說，仙種有助于修仙，至于強身健體、滋養(yǎng)生命，那都是附帶的作用。可這附帶的作用，才是當(dāng)初何應(yīng)物給韓音離凝仙種的初衷。
那個時候，如果不凝仙種的話，韓音離常年拼命，身體狀況也很麻煩。
其實，在仙種和神仙水的雙重作用下，韓音離的身體已經(jīng)調(diào)理的非常好，這時候，即便仙種離體，也最多虛弱一陣兒而已。
這個虛弱，比沒有用仙種時的虛弱，還要更虛弱一些，如果硬要解釋的話，大概類似于補藥對身體大補之后，驟然停藥，人的身體會吃不消一般。
不過顯然，對韓音離來說，她最大的問題不是仙種離體，而是仙種逆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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