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上造的爵位后,在隴西這種邊郡,如果李廣愿意,他隨時可以到縣下面去當(dāng)個亭長。別看他還沒到傅籍年齡,但此時只要過了十五歲,就算是成年了。算賦也是從十五歲開始收的。
李廣在后世已經(jīng)從普通科員一路奮斗到了正科級領(lǐng)導(dǎo)干部,自然看不上一個連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所長都不如的職位。他也沒興趣再去體會一番基層的奮斗歷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六月,離匈奴人大舉入侵已經(jīng)不足半年。這會他自然是要忙碌自己的事情,好增強自己的綜合實力。
馬蹄鐵的事情,他讓李蔡和李宣保守秘密,不得張揚。現(xiàn)在一片太平,你搞出這種軍國利器來,又怎么可能有在戰(zhàn)爭期間獻(xiàn)上得到的獎勵多?所以李家三兄弟,一個個守口如瓶,就連狄道的本家至親,也是被瞞得滴水不漏。
七叔已經(jīng)帶著家中子弟上山伐木去了。工匠也在招募中。出面打算開鋪子的也不是李家人,而是七叔找來的七拐八拐的什么親戚。畢竟隴西李家,家世清白,怎么可能會入市籍?
入了市籍做了商賈,不但會有各種歧視不說,賦稅都會比普通人要沉重許多。這就是從秦朝流傳下來又被漢朝很好的繼承了的重農(nóng)抑商政策。
其實像王延年這種全國到處跑的行商,反而不在市籍中。因為這種人,任何朝廷也離不開他們。一種商品,從南方運到北方,從西邊運到東邊。沒有這種行商怎么行?政府才不會干這種事。一次兩次也還罷了,長期以往誰受得了。入市籍的都是在城內(nèi)市場中開鋪子做生意的。李家要賣家具,自然就要開家具店,要開家具店,自然就得有代理人入市籍。
對于這個代理人,李廣也沒主動去問他的底細(xì)。沒必要什么事都弄得明明白白,反正以七叔的手段,要是連個商賈都控制不住,那就真的是好笑了。
有了四銖錢在前面招手,七叔的干勁很足。沒幾天,按照李廣給出的慘不忍睹的圖紙,一張?zhí)珟熞危托迈r出爐了。看著這張還帶著樹木清香的太師椅,李廣也不禁驚呆了。這也太奢侈了吧。搞成這樣,這椅子賣給誰?
只見這椅子的鏤空靠背上,雕刻著一幅刀工極美的圖案。一棵大樹,枝丫縱橫,樹冠蒼翠,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猴兒,站在樹下,正高舉著一根竹竿,竹竿上系著一方官印,竿頭靠向一根樹枝。旁邊是朵朵祥云。
兩旁扶手自然彎曲成一個弧度,扶手下方的空隙,一左一右鏤刻著鳳凰。寬大的坐墊處,是一塊整體成形的木板。打磨得光潔平滑……好吧,這做工,已經(jīng)完全不遜色于后世的高端家具了。只是李廣很懷疑,把這椅子搞得這么高大上,這種邊郡,有土豪買么?
李廣提出疑問之后,七叔哈哈大笑:“這椅子,我們不賣,只送!”
李廣聽了不禁愕然:“白送?”
七叔道:“對!送!”
看著李廣一臉詫異,七叔就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這椅子的好處來了:“來,大侄兒,你看這圖,寓意著封侯掛印;你再看這圖,鳳凰來儀;底下這圖,鵬程萬里……”
李廣已經(jīng)傻了,七叔,你真會玩。誰說古人不如現(xiàn)代人的?七叔還沒完,唾沫四濺,手舞足蹈:“你說我把這椅子進(jìn)獻(xiàn)給郡守,郡守會如何?”
郡守會如何?當(dāng)然是欣然收下,然后喜不自勝啊。這椅子只要不是傻子,一坐上去,就知道和跪坐的區(qū)別。而且你搞這么多吉祥的圖案在這上面,說得連我都想買了,郡守會不喜歡?
接下來,七叔的表演,讓李廣大開眼界:“廣!郡守有了椅子,肯定就想要與之配套的桌子!有了桌椅,這房中窗戶太低,房子是不是也要裝修一下?我們?nèi)o郡守免費做了。其他人見了,嘿嘿嘿嘿嘿。”
有了坐著的椅子,那原來與跪坐相配套的案幾自然就太低了。當(dāng)然得要有書桌。有了書桌,再一看窗戶。原來房間中低矮的窗戶也不合適了,得加高。給郡守免費做個樣板工程,只要郡守說句好,那么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其他官吏必然爭而效之。到時這訂單還不是如雪片般飛來?而目前整個隴西,就李氏一家能做。而李氏的身板也還算硬,這壟斷生意也能做得下去,不怕眼紅的人來搶奪。
等把官府的生意一做,接下來自然就是輪到了富豪地主。這兩輪做完,李家該賺的錢也都賺到手了。然后跟風(fēng)進(jìn)場的,估計也就點湯湯水水了。
瞬間就把七叔的算盤想得一清二楚的李廣,心里也不禁給七叔豎了個大拇指點贊。牛人吶,這官商勾結(jié)玩得。
當(dāng)然,這椅子剛做出來,還得上漆。古人玩漆,那是真的玩出了高度,玩出了境界。在瓷器沒有大規(guī)模普及之前,漆器可以說是代表了華夏化學(xué)工藝和工藝美術(shù)的巔峰。后世甚至還有許多古代國寶級的漆器,在不停的驚訝著世人。只可惜,這項手藝,在后世也慢慢沒落甚至失傳了,反而在倭國被得以發(fā)揚光大。甚是遺憾吶。
七叔樂呵呵的抬著椅子跑了,說是找漆匠來上漆。李廣也就沒跟過去了。接下來幾天,七叔沒讓李廣失望。很快,這上好漆的太師椅,就被七叔找著機(jī)會送進(jìn)了郡守府。根據(jù)零散的消息傳來,郡守甚悅之。
然后,七叔就忙得飛起,用后世話說就是腳后跟打后腦勺,就連李廣有時候也找不到他的人了。看著日漸忙碌的族人,李廣心中也頗為高興。大家都是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現(xiàn)在族中多了條財源,自己也多了個進(jìn)項,兩全其美,多好啊。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李廣就天天和李蔡、李宣等幾個兄弟混在一起,不是騎馬射箭,就是下五子棋。李廣本來就不是什么五子棋高手,之前只是不想玩六博才把五子棋給弄出來而已。現(xiàn)在玩得人多了,李廣也就經(jīng)常被虐得死去活來。倒也讓諸人大樂。李廣你不是牛氣沖天嘛,又是殺賊又是獲爵,現(xiàn)在又哄著七叔忙得四處亂竄。你下個棋不照樣被我們殺得落花流水?
李廣也沒料到,這下棋下輸了,反而讓一眾堂兄弟們心里平衡了許多,心中那些郁悶也平白消散不少。諸兄弟之間,關(guān)系反而顯得更加融洽了。
狄道縣的東市,這日開了一家新店。店鋪很大,店鋪里卻是擺著些奇奇怪怪的物什。市場里,進(jìn)來購物的,多是平民百姓和權(quán)貴人家的奴仆。有身份的人,是不能進(jìn)入市場里來的。這個規(guī)矩,從先秦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了。貴族入市,甚至要被罰款。這會雖然說是禮崩樂壞,罰款不至于,但貴人們也是真的不進(jìn)市場的。這里魚龍混雜,空氣混濁,衛(wèi)生環(huán)境也不是很好。販賣者的吆喝聲與市吏收稅的叱責(zé)聲交相輝映,貴人們?nèi)绾问艿昧耍?br />
李家的家具店,就開在東市里。里面擺放了許多已經(jīng)打造好加工完的家具。很多經(jīng)過的人們,第一眼不知道這家店販賣何物,但很快就知道了這店鋪里擺放的東西是干啥用的。店鋪門口人來人往,許多人漠然無視,也有些人駐足進(jìn)店觀察,然后搖著頭離開。從早晨到下午,許多人進(jìn)來了,也有許多人離開了。一筆交易也沒有達(dá)成。
店里的伙計,已經(jīng)有點急了。而店主卻是一臉淡定。他已經(jīng)從七叔口中知道了郡守的態(tài)度,那么接下來,就等狄道官場的發(fā)酵了。
事實上,也沒讓店鋪等太久,第二天,就有奴仆駕著車來了,扔下一麻袋一麻袋的錢,拖著一車一車的家具走。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后第三個,第四個……
很快,之前所屯積的家具,被哄搶一空。而七叔那邊的工匠們,已經(jīng)是忙得連軸轉(zhuǎn)了。做家具也不是那么簡單的,尤其是沒有各種電鉆工具,幾乎全靠手工的古代。
李廣看著生意興旺得不行,心中也是歡喜得不得了。于是就打算啟程回成紀(jì)了。他得回去看看他的地在哪里,然后也要在成紀(jì)等著王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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