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良久，也終于是在這個時候分出了勝負，衛莊推開攙扶著他的赤練，那雙眼睛里，也好似在這一刻變成了蓋聶一般，如斯的平靜。
之前那沸騰的戰意，還有劍劍都置人于死地兇狠，仿佛在此刻全都是幻覺，在他的身上，都完全看不到了一樣。
這般的平靜，恍惚間還差點讓人以為，他才是蓋聶。
“那只是你覺得的失敗，我可不這樣覺得。”
握住鯊齒，衛莊并沒有就這樣輕易放棄，他還有再戰的心，面對失敗，他不會甘心，更何況還是在蓋聶的面前？
這一次性兩個人全都出現了，都是他在心底里承認的對手，但此刻，卻連易經這一關都無法踏過去。
“足夠了，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都隨著剛剛那一劍，盡數釋然了。”
說到底，也只是因為弄玉還活著，并沒有死，所以易經的心中有怨，有恨，但唯獨沒有殺意。
他只是不理解衛莊為什么要這樣做，也不理解衛莊，為什么做出這種選擇。
他的本性，他的心，難道當真毫無關切？
還是說當韓非還在的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全都是假象？
“我們之間的恩怨，別想這么簡單的就給我結束掉。”
悶哼一聲，肩膀處受到的傷勢真的是太重了，衛莊的臉色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變得煞白，那是鮮血流失過多的表現。
無論是肩膀上的重創，還是周身上下滿是劍痕的傷口，那些流淌的鮮血，都在泊泊朝外流露著。
“小莊，停手吧，這一戰的意義，已經沒有了。”
蓋聶這時候也終于是走了出來，站在了易經的身邊，二者站在一起。
易經的身形微微有些狼狽，腰間直到現在也未曾愈合的傷勢，再加上肩膀處的血窟窿，遍觀周身上下，也就只有這兩處傷。
在刀尖上起舞的超速劍客易經，到底在最后也只是翻車了兩次。
“意義？我想要的意義一個都沒有得到驗證，你算什么？他又算什么？你們這樣聯手站在這里，有算是什么？！”
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導致傷口發生崩裂，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迸裂，衛莊忍受不住，直接大口吐出了鮮血灑落在地面上。
這一口鮮血的吐出，無疑也是完完全全的擊打在了赤練的心中。
“不夠了，真的夠了，我們走吧！”
這是難得的將自己的心緒完全表達的時候，在成為赤練以后，就從來沒有見到過當年的那位紅蓮公主了。
可當她心系的那個人這樣傷重在她的面前之時，再怎么堅硬，再怎么倔強的保護自己的軀殼，也會被這一口鮮血給打破，也會被那個偉岸的身影的倒下給擊破。
赤練想象不到，失去衛莊的日子，也根本不敢去想。
“哼哼哼！真是可笑，你們兩個就是為了這么一群廢物，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勢必要將他們救走！”
陰郁的眼神看著站在一起的那兩個人，一者黑衣，一者白袍，恍惚之間就好像看到了他自己一樣。
曾經并肩站在蓋聶身邊的人，是他。
曾經并肩站在易經身邊的人，也是他。
而如今，他的周身再無一人可與他并肩而立，空蕩而又無言。
而自己熟知的那兩個人，卻彼此肩并肩，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是自己太過分了，將他們一個個的全都拋棄掉了，才導致現如今這種結局嗎？
衛莊冷嘲一聲，這可真是笑死人，一個是自己的師哥，一個是自己的好友，到頭來，獨身一人的人，卻是自己。
“帝國要剿滅墨家，和你們兩個有什么關系！要心心念念的站出來，為此來阻止？”
“只要是看不慣暴秦的人，只要是這天下還在受苦，作為這天下人，本就有那個責任推翻暴秦。”
高漸離這時候也不能不出聲了，因為在衛莊口中的那些人，還有一口一個廢物，說的就是他們墨家，這要是再不站出來，豈不是坐實了廢物這個稱呼。
“衛莊，你失敗了，墨家上上下下被你殘殺的弟子，還有被你殺死的太子丹殿下，今日，你必須要為他們償命！”
“哼，躲藏在他們兩個的背后，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才敢站出來宣誓自己的強大和無敵，這就是墨家？這，就是高漸離？”
衛莊的臉上露出嘲弄的神色，看不起墨家的他，是真的打從心眼里就沒看得起過，。
其是現在，他衛莊就算敗了，也不是敗在他高漸離的手上，更不是敗在墨家的手上，而是敗在了易經，敗在了蓋聶的手上。
“你只是太過執著于表象，看不清內里的真實，其實真相，你只需要尋找到一個由頭便能夠看到一切。”
蓋聶很想將一切都告訴衛莊，但他不能，哪怕他想說，站在他身邊的易經也決不允許他說出來。
只是當下這個死局，又該如何去解決？
蓋聶縱然看不慣，但他絕不會希望衛莊死在這里。
“衛莊兄。”
閉上的雙眼緩緩睜開，這個稱呼不是易經會稱呼的，就算曾經喊過那么幾次，也是跟在某個人的后面，跟風調侃衛莊的。
但此刻再度將這個稱呼喊出來，卻有著別樣的一種感受。
衛莊看著易經，這個和他并肩作戰，昔日值得托付性命之人，當這個熟悉的稱呼響起來的時候，衛莊也依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人。
其實說是說，衛莊的心中只承認兩個人是他的對手，但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是堪比他們兩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地位。
不然這么多年過去，衛莊不會一直在調查他的死因。
而眼下，韓非到底是生是死，真正知道這一切的人，就站在這里。
“我問你，韓非究竟是死是活。”
挺直了身體，衛莊終于是將韓非的名字喊了出來，而不再是之前恍若打啞謎一樣的猜測。
這也讓在座的其他人臉上流露出恍然的表情，韓非之于流沙的關系，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
“重要嗎？他死了的話，也早已死了八年，化為一捧黃土，他活著的話，不也和死了沒什么兩樣嗎？”
答非所問，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從正面回答，是生是死，易經都沒有給出一個答案，而是選擇讓衛莊去猜測、
說真的，這種說話不露底，意思半遮半掩的風格，真是學足了韓非。
“當年你曾說，再見之時，你便會告訴我我哥哥的下落，你”
赤練這時候也終于是出聲了，當然了，現在的她褪去了那層保護自己的軀殼，將真正的她，也就是紅蓮公主暴露了出來。
那雙眼睛里的思念和期望，是這般的強烈。
或許對于紅蓮而言，韓非，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也是她最想要活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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