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大人這么說，我就放心了。不過……還是等到雨停分別之時，我再把真實身份告知您吧。”
雖然顧玨清已經(jīng)聲明過自己恩怨分明，不會遷怒女人，楊氏卻依舊認(rèn)為說出實情會破壞此刻的氣氛，干脆晚點兒再說。
反正顧相爺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他某個政敵的家屬，心中有了心理準(zhǔn)備，等相談甚歡之后她再坦白，他應(yīng)該也不會變臉的吧？
楊氏心想，想隱瞞肯定是瞞不過的，皇城里認(rèn)識她的人不少，顧相遲早會知道她是太師的四夫人。
此刻有機會坐著聊天，那就先聊著吧。
“也好。點心來了……眼瞅著就快到飯點了，姑娘你會不會覺得餓？若是餓了，先吃幾塊點心墊墊肚子�！�
顧玨清說話時，茶樓伙計已經(jīng)把一壺花茶和兩盤點心端上來了。
茶樓外的雨點還未停，顧玨清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輕咬了一口，悠然道：“味道尚可，你也嘗嘗�！�
傍晚時她吩咐顧久帶上幾個弟兄假裝蒙面劫匪，在四夫人回去的路上進行堵截，那時眼瞅著天空中有幾片烏云，她就猜測著是不是等會兒要下雨。
下雨的話，對于她實施計劃就更加有利了，剛好借著避雨的機會，和楊氏拉近一些距離。
英雄救美已經(jīng)可以給楊氏留下一些不錯的印象，再坐下來說說話，好感度應(yīng)該還能往上再刷一些。
顧玨清心里打著小算盤，面上不動聲色。
楊氏品嘗著糕點，朝著顧玨清優(yōu)雅一笑，“味道的確還不錯，想也知道，能得到顧大人夸獎的食物肯定不會差，畢竟您是出了名的神廚。聽聞您燒菜的功夫出神入化，您若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就連一向挑剔的陛下，都對您的廚藝贊不絕口�！�
顧玨清聽得低笑了一聲，“好是好，卻也沒有出神入化那么夸張的�！�
在聊天的時候，狀若不經(jīng)意地夸獎對方，是說話的技巧。比如提起對方的特長贊揚一番。
“顧大人謙虛了，喝點兒茶吧。”
楊氏說著，拎起茶壺倒上了兩杯，動作優(yōu)雅。
把其中一杯朝著顧玨清的方向推了推，再次抬眸時，與顧玨清的視線交匯在了一起，她這才發(fā)現(xiàn)顧玨清在看著她。
心中雀躍的同時，也有一絲疑惑：這顧大人應(yīng)該是個見多識廣的，姿色上等的女子應(yīng)該也見過不少吧？雖然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顧大人不可能沒見過比自己美麗的女子，怎么會盯著自己看呢？
難道……自己碰巧對上了顧大人的眼光，他偏向于欣賞自己之類的女子么。
才這么想著，顧玨清很快就給出了解釋，也算是解答了她的疑惑。
“姑娘，你的容貌與本相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本相看到你，不禁就會想起她，這才多看了幾眼，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顧玨清心想，如果一下子就表現(xiàn)出對楊氏太感興趣，楊氏心里可能會起疑，可要是能夠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也就不容易惹人懷疑了。
干脆就憑空捏造一個與楊氏容貌相似的故人，讓楊氏覺得自己是通過她來緬懷故人。
果然，楊氏聽了顧玨清的話之后，恍然大悟，“原來我與大人您的故人容貌相似，不知這位故人與大人你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本相就不方便多說了�！鳖櫕k清刻意留下一個懸念，道，“她是個孤兒，不知道姑娘你有沒有從小失散的姐妹？沒準(zhǔn)你們真是親屬關(guān)系。”
“不會的吧，我從未有過失散的兄弟姐妹，我的長相是隨了母親的，母親的確只懷了我這么一個，顧大人您說的這位姑娘，與我真的那么相似嗎？竟讓您覺得她會是我的家屬�！�
直覺這個女子與顧相的關(guān)系不太一般。
聽說顧相尚未娶妻納妾，可見并不沉迷女色，這個女子能夠被他在意，難不成是心上人？
“記憶中的她，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鳖櫕k清說話時，目光之中帶著幾分追憶。
楊氏聞言，輕笑了一聲，“我倒是沒有弱柳扶風(fēng)�！�
這么聽起來，氣質(zhì)是不太像的。
但是顧相既然說了容貌相似，言語之間又夸贊那個女子美麗，豈不是也間接夸獎了她美麗。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姑娘看起來的確沒有她那么柔弱，比她多了幾個明艷活潑，你們各有千秋�！�
“真好奇是個什么樣的女子�！睏钍辖舆^話，“顧大人，能不能讓我見見她？除了母親之外，我還沒有見過與自己容顏相似的女子。”
“本相也想見她呢。”顧玨清的話語中多了一絲惆悵，“可惜……見不到了�！�
楊氏聽著她話中攜帶著愁緒，一瞬間仿佛猜到了什么，“怎么，那個姑娘已經(jīng)不在了嗎？”
“嗯。”
“抱歉……顧大人，我是不是勾起你難過的回憶了？”
“沒有。”顧玨清搖了搖頭，“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影響不到本相什么，姑娘不必自責(zé)，這與你本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是本相先提起的，就算真的要怪，本相也應(yīng)該怪自己先提這茬……對了，還不知道姑娘貴姓。”
“我姓楊。”楊氏淡淡一笑，“能與顧大人相識，榮幸之至。”
“楊姑娘�！鳖櫕k清說話時，瞥了一眼窗子外頭的天氣，“雨似乎小了一些，已經(jīng)從雨點變成雨絲了，姑娘要不要趁著雨勢漸小，快些回家去？”
楊氏心里是有些不太愿意這么早撤離的，可是與顧相初次見面，礙于女子的矜持，她總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熱情與不舍吧？要是惹來對方的反感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只好站起了身，“顧大人說的有道理，現(xiàn)在趕緊回家，大概不會被淋一身，那我就先告辭了，后會有期�！�
“姑娘現(xiàn)在可以說自己是哪家的人了嗎？你剛才說，是某個和本相不和睦的官員家屬，跟本相合不來的官員有好幾個，不知你說的是哪個�！�
“與顧大人爭執(zhí)最多、相看兩厭的一品大員，顧大人這下子能猜出來了嗎？”
顧玨清聞言，道：“你是太師家屬？！”
語氣里有吃驚，卻沒有惱怒與厭惡。
楊氏見對方?jīng)]生氣，心中松了一口氣，應(yīng)了一聲，“嗯�！�
“本相與太師的確相看兩厭，可對于他的家屬，本相卻并不太了解，不曉得他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姑娘你是太師府的千金嗎？”
楊氏：“……”
她還真希望她是太師千金，這樣她就能夠有底氣嫁給她能看上的青年才俊，享一輩子的福，而不是當(dāng)太師的小妾，天天對著一張老臉，偶爾見一見青年才俊都是偷偷摸摸。
楊氏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兩個丫鬟這下終于找到機會開口說話了。
“大人，您誤會了。”
“我們夫人不是太師的千金，而是太師的第四房妾室�！�
顧玨清聞言，臉上呈現(xiàn)一種復(fù)雜的神色。
楊氏覺得有幾分尷尬，卻還是開口道：“大人，您是不是厭惡我了？”
“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鳖櫕k清的目光落在兩個丫鬟的臉上，“姑娘……不，這位夫人，本相之前就說過了，不會因為自己和某些官員有恩怨，就遷怒女人，本相此刻有些擔(dān)心你的處境了，如果你身邊的這些人，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全都稟告給太師的話……只怕你的日子會不太好過了，太師與我有矛盾，沒準(zhǔn)會拿你撒氣�！�
“這個啊……顧大人您就放心吧，這幾個人都是貼身伺候我的，跟我親近，不怎么伺候太師，他們不會亂說話的，除非他們想被我趕出門去。”
“那本相就放心了�！鳖櫕k清說著，嘆息一聲，“既然你身邊這些人都是你信得過的，本相有話也就直說了，你一個年輕女子，又生得花容月貌，應(yīng)該找個年輕俊秀的公子與你匹配才是，怎么會愿意嫁給一個花甲之年的男子？莫非是太師利用權(quán)力來逼你就范？”
“這……顧大人，有些事情說來話長，如今也不太方便說，我不能回去得太晚，等下次有機會了再跟您解釋吧�！�
楊氏回避顧玨清的問題，自然是有那么幾分心虛。
她并非被強迫，當(dāng)初她也是刻意要接近太師，為錢為利，哪里算得上是被逼。
不是不愛年輕公子，只是她太愛錢財勢力，想娶她的青年她看不上，家境太普通，而她能看上的那些，看不上她的家境。婚姻大事就這么一直拖著，拖到了二十好幾，所以當(dāng)她有機會成為太師四夫人時，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一品大員的妾室，也能夠睥睨皇城里很多貴婦了，更何況她還受寵，府里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輪到她。
此刻面對顧玨清的問題，她覺得不太容易回答，不想讓顧玨清看扁，只好等回去之后自己編一套說辭了。
“那就后會有期了�！鳖櫕k清說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謝大人關(guān)心。”楊氏莞爾一笑，“大人也保重�！�
言罷，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玨清望著楊氏一行人走遠(yuǎn)了，便坐回了椅子上，繼續(xù)喝茶吃點心。
很快地，一抹修長的人影跨過了門檻，出現(xiàn)在了對面，“小清，你還挺會跟人搭訕。”
“跟這位夫人搭訕，沒什么難的�！鳖櫕k清望著站在對面的面具男子，悠悠道，“這家茶樓的桂花糕真的還挺不錯，你也坐下來吃兩塊？”
衛(wèi)長琴聞言，落了座，“我用乾坤鏡目睹了街上的過程，你可真是貼心，還拿扇子給人家遮雨。”
“我特地選了一把布的扇子，而不是紙扇，要不然被雨水打爛了多尷尬？”顧玨清挑了挑眉，“剛才跟她聊了片刻，用幾句話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惑，她一定不會覺得我別有企圖�！�
“你們說了些什么？”
衛(wèi)長琴的話才問出來，另有一道人影進了茶樓內(nèi)，直奔他們這一桌。
是蝶王。
顧玨清微訝，“你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我怎么會找不到？我跟著那四夫人都跟了一路了�！钡跽f著，另拿了個杯子倒茶，連喝了兩杯，這才說道，“我一離開顧府，就往太師府的方向去了，算我運氣好，沒等多久，那四夫人就帶著幾個人出門了，我想多打聽一些關(guān)于她的情況，就跟上去了，結(jié)果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什么？”
蝶王掃了一眼周圍，此刻茶樓內(nèi)除了他們，只有掌柜的在柜臺后面算賬，按照柜臺和他們這一桌的距離，除非說話大聲，否則是聽不清的。
他這才放心地說話，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四夫人最喜歡去的那兩家店，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今天傍晚去的是那家珠寶店，那珠寶店的老板，是她的相好。她喜歡買珠寶是真的，但同時也是一個掩護，那老板也就三十來歲，我在屋頂上親眼看見他們卿卿我我，可見這四夫人就是個浪蕩婦人，你想勾搭她真的不難，稍微給點暗示，她可能就心花怒放了�！�
顧玨清聞言，挑眉，“此情報千真萬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四夫人比她想象得還要不甘寂寞，就用不著維持太長時間的斯文了，下次見面大概就可以把酒言歡了，直接灌醉了套話。
“千真萬確，我又沒老眼昏花�！钡跽f道，“你當(dāng)初的想法是真沒錯，她肯定很吃美男計這一套。我剛才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你充英雄裝好人，我知道你在實施計劃，就沒出現(xiàn)，等她走了才來告訴你，我是真覺得她不老實，說不定她還不止一個相好的�！�
“那就好辦了�！鳖櫕k清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之前就猜到她不老實了，但是沒想到，會這么沒節(jié)操，既然她早就偷偷背叛了太師，肯定也不介意再多背叛幾次，更不會介意再多一兩個相好�！�
珠寶店的這個是相好，那么她常去的另一家衣服店呢？不知老板是男是女，如果也是個年輕男子，那就真的很耐人尋味了。
也不曉得四夫人背地里給太師戴了幾頂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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