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言遇森回國,在溫意的意料之中。
剛才她在路上的時候便想,言遇森應(yīng)該回來了。
言南山就這一個兒子,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即便天塌下來,他也會趕回來,把這個家撐起來的。
東叔順著溫意的目光看了過去,也看到了那個人。
但是言遇森側(cè)著身子,正在跟穿著軍裝的幾個人,低聲專心致志地說著些什么,所以沒有看到他們。
東叔收回目光的同時,朝溫意輕聲道,“看來趕上了,沒有錯過他們?nèi)ツ箞@的時間。”
溫意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沒有去馬路對面跟言遇森打招呼,只當是沒有看見。
跟著東叔,一起進了言家的大門。
門口負責接待賓客的人,是言南山的表叔。
看到溫意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只是朝溫意低聲道,“回來了。”
溫意朝他點了點頭,輕輕叫了他一聲,“表叔公。”
表叔公只是象征性地,點了下頭。
溫意看出了他的敵意,也看出了他對她的不歡迎。
因為是她害死了言南山,而且,又是在言南山入墓園的時候,才趕回來,大家對她有成見看法,再正常不過。
“大家都來了嗎?”溫意想了下,又問他,“什么時候去墓園?”
“你想去墓園?”表叔公聽她這樣問,忽然間冷笑了聲。
說話間,望向溫意身后的東叔和保鏢。
“你將害得南山慘死的何家人,帶到這兒,讓他們踏進言家大門,是想要南山走都走得不安穩(wěn)吧!”
溫意身后的東叔,聽老頭兒說話不客氣了,隨即默不作聲地,上前了一步,盯著他。
“東叔!”溫意伸手攔住了他,回頭朝他輕聲道,“這是我爸的葬禮,我不希望再今天鬧出什么事情,你們在院子里等著吧。”
是她跟何占風兩人的錯,表叔公沒有說錯。
若是讓何家人進來,言南山走都不能走得安穩(wěn)。
東叔朝溫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出去吧。”溫意不等他說話,便又朝他輕聲道。
他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吵架惹事兒的。
東叔見她態(tài)度堅決,斟酌了下,低頭回道,“是的,少奶奶。”
隨后,便轉(zhuǎn)身帶著幾個保鏢出去了,就站在院子門口,灼灼地盯著溫意這兒。
溫意走到哪兒,他們的目光便跟隨到哪兒。
“我們確實打算到十點的時候,準時從家出發(fā),將南山送過去。”表叔公看著東叔他們出去了,才朝溫意道。
“只不過,送他走的人數(shù)有講究,我們早就算好了,你來也沒用,我們沒有將你算進去。”
說完,便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
溫意過來,就是為了送言南山走的。
他們不讓她去,無論如何她也得跟著去。
她跟在表叔公身后,拉住了他一只袖子,輕聲求道,“表叔公,我也是言家的人,我在言家待了十六年,領(lǐng)養(yǎng)證上也寫著我是言家的孩子,您就讓我去吧!”
“哪怕讓我跟到墓園門口也好!”
表叔公看著她,臉上絲毫沒有動容,“當初南山要領(lǐng)養(yǎng)你的時候,我便不同意,算命先生也是算了,你的命硬,克家人,當初我勸他,他不同意。”
“現(xiàn)在好了,十年前你克走了我大哥,現(xiàn)在你又克走了我侄子,讓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你的命當真像你的名字一樣,走到哪兒都是一場瘟疫,害死人的!”
說罷,狠狠甩開了溫意的手,不讓她碰自己。
“你現(xiàn)在去給你爸磕個頭,磕了頭就走!這是我們家對你最后的仁慈!”
溫意被他甩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她身體還很虛弱,今早才拔了氧氣管。
剛才她離開的時候,醫(yī)生護士是不準許的,她執(zhí)意要走,他們才迫不得及放她離開醫(yī)院。
她一張小臉,慘白,沒有絲毫血色,扶著一旁的桌子站穩(wěn)了。
旁邊的言家人,還有一旁的賓客,都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或許是在看她的笑話,又或許是因為討厭她。
然而,溫意再被何占風逼迫的時候,就已經(jīng)喪失了尊嚴。
在言家,她更不需要什么尊嚴,她只要能送走言南山就好。
她站穩(wěn)的同時,抿了抿唇,朝表叔公輕聲問,“媽在樓上么?”
“你找她也沒用,她也不可能同意讓你跟去墓園!”表叔公皺著眉頭,沉聲道。
“你最好不要讓她和森兒看見你,以免讓他們更傷心!”
不試試,怎么知道杜央不會同意呢?
溫意沒有回答表叔公的這句話,只是頂著大家各異的目光,轉(zhuǎn)身,朝樓梯那兒走了過去。
恰好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有人從樓上下來了。
是家里的幾個嬸娘,扶著杜央和言七七下來了。
不過幾日沒見,杜央更是憔悴得厲害,瘦得顴骨底下都凹進去了,觸目驚心。
杜央低頭看臺階往下走,便看到了站在樓梯口,扶著扶手的溫意。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杜央忽然,歇斯底里地甩開了邊上嬸娘扶著她的手,指著溫意尖叫道,“給我滾出去!!!”
溫意的眸光,更是黯淡了幾分,望著杜央,低聲回道,“媽,我想送爸最后一程。”
“你有臉送他,我都沒臉同意!”杜央絲毫不留情面地回道。
溫意站在這兒,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眾矢之的,都像是,能吃了她一般。
“你走吧,別再惹她傷心了,她早上才暈過去一回。”邊上的嬸娘皺著眉頭朝她道。
溫意抬眸,望向那些人。
半晌,輕聲回道,“我在言家,受了言家那么多年的恩惠,爸媽待我有多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我害死了爸,我承認,可是倘若我連送都不送他,那我便更是一只白眼狼,更是狼心狗肺,他若是泉下有知,會更加責怪我的。”
“殺了我爸的那些人,我一定會將他們繩之以法,一定會給言家一個交代,對不起,是我的錯,可我”
“夠了!!!”溫意越說,杜央的臉色越難看,直接沖著溫意吼道。
“你現(xiàn)在是把帽子往我頭上扣是嗎?你是在說我,逼你不孝順是嗎?!”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樓來,手指著溫意,哆哆嗦嗦地質(zhì)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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