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終于說服自己放下身段,鼓足勇氣出口:“所以,煩請孔雀姑娘高抬貴手,念在你剛剛說的,我的道義,把這支尾羽還我”
這番話,寒少宇說得誠懇,母孔雀聽得認真。
活了這么多年,他極少這樣開口懇求,屈指可數的幾次,都是為旁人或大局請求君上,君上深知他脾氣,也深知他錚錚傲骨,在漫長的歲月中,這身骨頭經烽火摧殘依然桀驁,君上曾說正是因為知他脾性,正是因為知他經歷過什么,正是因為知他于這四海荒的恩德,所以每當他放下身段向他懇求什么,若他不答應,心中總有無法消除的罪惡感。
寒少宇始終覺得君上言重,賢明如君上,罪惡感三字說來都是褻瀆。
而這一次,對方不是君上只是個妖精,今日的事傳揚出去,四海荒都少不得一場議論,寒少宇也懶得去想結果,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些神族會說什么?他們是會說他有失體統,還是會罵他失了身份?隨便怎樣都好,他連自己是混種這件事都不想隱瞞,又何必在乎多這一樁。
鳳熙仍舊淡定地扇著扇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凰烈雖能窺出驚訝,卻也沒開口阻攔。只有那幾個押車的侍衛都拿著刀劍圍著鐵籠站著,聽他這么說,震驚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你是在求我?”母孔雀不可置信問了這句。
“我是在求你。”寒少宇點頭,“求你將那片尾羽還我,如何?”
母孔雀雙眸微微瞇起,仍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片尾羽真這么重要?”
寒少宇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沉默頗久,才道:“你覺得呢?”
回答他的,是母孔雀簇起妖力的指尖,點點綠光簇著那枚尾羽飄向面前,寒少宇伸手,尾羽被綠光送至掌心,綠光卻從他指縫溢出,重新飄回母孔雀體內,徹底消失不見。
“應龍神君神如其名。”母孔雀正式收了刀子,抱拳沖他行了一禮,“今日相會,得見幾位風采,除了覺得鳳熙神君百鳥之主有些名不副實,應龍神君真令老娘大開眼界,煩請神君還我兒子,我這就帶他離開,再不叨擾諸位清靜。”
鳳熙身形一僵,似是沒想到臨了自個會被一只女妖精奚落,凰烈踱步去身邊埋汰他,鳳熙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寒少宇命侍衛打開鐵籠,母孔雀顯了真身,拍打翅膀召喚鐵籠里的傻子,那傻子卻不理睬母親,徑自蹦跳從籠里出來,到侍衛長身邊頂翻食桶,吃干凈里面的吃食,又戀戀不舍瞥了那空桶一眼,才拍拍翅膀飛去母親身邊。
母孔雀目露兇光,盯著繞自己打轉的兒子,炸起脖頸羽毛伸出長喙狠啄一口,那傻子吃痛,慘叫一聲,縮著尾巴飛去不遠處等候母親。
“諸位告辭。”母孔雀長喙開合,沖他們一點頭,口吐人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還望應龍神君珍重,您這樣的神君,四海荒不多了”
說罷,引頸長鳴一聲,拍打翅膀就要招呼兒子飛離,寒少宇忽然想起一樁事情,對她喊道:“姑娘可知這尾羽的主人叫什么?”
母孔雀回頭,寒少宇就在眾目睽睽下對她抱拳施了一禮,“姑娘若知道,煩請告知。”
寒少宇覺得母孔雀一定知曉,畢竟她剛剛說小東西在她家里住了五六年,雖然小東西對她沒什么情誼,但相處五六年的感情,總不可能連姓名都不知道吧。
誰知那母孔雀搖頭,“我確實不知”
這答案出乎意料,驚得寒少宇半天緩不過神來。
“以前也問過他”母孔雀道,“但他似乎不想告訴我名姓,又或者他有意回避,我問過他幾次,他說遲早要離開,離開之后,估計也沒什么相逢再見的機會,無論仙佛,名字這東西就是個稱謂,稱謂而已何必在乎。所以我一直叫他青鳥”
對這種回答寒少宇還能說什么?說小東西的境界非常人可比,還是說這女妖精真是心大,不過這答案還是讓他挺開心的,從母孔雀的敘述來看,小東西就是真拿她當爛桃花來回避了,可既然是爛桃花為何不早早逃了,還在人家家里待了五六年,小東西腦袋里在想什么,還真不是他能夠揣測。
目送兩只大鳥拍著翅膀離開,身影隱進云里,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靈獸回家了”寒少宇對軒宮里的侍衛長道,“你們也早早回去復命吧,不用去南郊了,幫我帶句話給軒,跟他說他的心意父君收到了,讓他日后謹言慎行,好好做他的天君。”
侍衛長點頭,躊躇忘了四周一眼,對他道:“小人再在路上耗些時候,屆時回稟天君,就說那只鳥已經送到神君府上”
寒少宇知道侍衛長是好意,侍衛長怕今日的事情泄露,天君宮里的神仙會對他釋放妖邪的事說三道四,屆時,不僅軒對他的好感蕩然無存,而且他在四海荒的名聲地位多少都會受些影響。但這又怎么樣?人分善惡妖也有正邪,他只是放那只傻鳥同母親團聚,只是不巧那位母親是個妖精,這有什么值得遮掩議論的?
“不,今日發生了什么,你們回稟天君時實話實說。”
“可是”
侍衛長還想說什么,寒少宇擺手將他的話打斷:“我做的事是積德行善不是傷天害理,軒怎么看是他自己的事,旁人怎么說怎么想也是他們自己的事,同我沒干系。”
侍衛長不再說什么,帶著幾個侍衛趕車回九重天復命,寒少宇目送他們離開,晚霞似火,今天發生了許多事,讓他倍感疲憊,他想找個地方清靜幾天,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
鳳熙拍拍他的肩膀,“二表兄,你在想什么?”
“剛剛那娘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沒來由這句,鳳熙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指哪句?”
“野仙同正仙結緣,真的從來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場嗎”
鳳熙一怔,似乎并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長嘆一聲,摟著他的肩膀笑道:“看你憂心忡忡,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來是為這一樁啊,也是,你這些年忙于逍遙,對四海荒的事情并不在意,想必聽到的也不多。不可否認,那娘們這話說的不錯,但也并非絕對,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在正統神族眼中,野仙地位不高,只能算填房納妾的玩物,許多正統神族,因為抱著玩物的想法同野仙結緣,甜言蜜語哄進府邸,睡上幾年,忍受不了外頭的流言蜚語又一紙休書將人家趕出門去,如此折騰,那些正統神族倒是沒損失什么,大不了就是傷心一陣,然后伺機再娶。但那些野仙就不一樣,野仙相對正統神族心地質樸,許多都是明知身份懸殊,明知到頭來或許是竹籃打水,仍因動情,整顆心都撲在對方身上,即使被當做填房納妾的玩物,也甘心忍辱只為守得白頭,這么深重的感情,到頭來卻被無情辜負,這算什么下場?這自然不是什么好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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