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個(gè)雨天。
寒少宇一襲白袍盡染風(fēng)塵,裹著青鳥從云端翻下來,黃潮冰冷,淺灘荒涼,目光所及,均是一派蕭瑟荒蕪的景象。
他見這景象一蹙眉,有種沖回南荒將土地老頭從土里揪出來暴打一頓的沖動(dòng)。
此前百年,他帶著青鳥在南荒閑逛休養(yǎng),但南荒的神族越發(fā)壯大,最終連他們休養(yǎng)的偏僻小山都被開荒,變成各神族的居所。他們終日聒噪吵鬧,一段日子的忍受折磨之后,他終于決定帶青鳥另覓他處,于是喚了南荒的土地老頭,向他詢問四海荒的清靜之地。
當(dāng)時(shí)土地老頭摘了帽子手拿木杖,撓著腦袋的樣子寒少宇至今還記得。
那老頭思考了挺長(zhǎng)時(shí)間,才跟他道:“神君這問題真是難為老朽了”
寒少宇盯著他花白的頭發(fā),他雖然青絲不染飛白,可算年紀(jì)卻比這老頭大許多許多,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自稱老朽,簡(jiǎn)直豈有此理。
“有還是沒有?”寒少宇道,“別瞎耽誤工夫!”
“其實(shí)要論清靜之地,您那南郊神殿就是最清靜的地方啊”老頭撓著腦袋道,“今時(shí)不同往日,四海升平荒安穩(wěn),諸神族興旺,也就您那神殿最清靜了,要不神君回去?”
“我若想回去,用得著找你問你?”
寒少宇冷瞥一眼土地,那老頭低頭躲避他視線,只掀起眼皮偷偷瞄他。
絕對(duì)有貓膩!
“有,話,直,說。”寒少宇一字一句道,“難不成,還要本君用請(qǐng)?”
土地立刻搖頭,“不用不用,小仙不敢小仙不敢!小仙不敢欺瞞神君尊駕,這清靜之地除了您南郊神殿還是有的,只是環(huán)境兇險(xiǎn)惡劣,神君若要長(zhǎng)住,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寒少宇不以為意,“本君行兵打仗時(shí),有什么惡劣環(huán)境沒有見過經(jīng)歷過,你說的那處是哪里?”
“就是青丘的黃潮淺灘。”土地老頭道,“青丘仙地富饒,卻偏偏有一處出名的兇惡地,這地方一面潮汐一面泥沼,中央是綠洲,外部籠著毒瘴,無論是妖還是仙,沒些修為護(hù)體,是不敢靠近那塊地界的,甚至連狐帝白芷諾都極少去那里”
“白芷諾?”寒少宇聽這名字有些困惑,“青丘的狐帝不是叫白少明?”
“換了換了”土地道,“尊駕是多少年前去的青丘,白少明早就歿了,繼任君位的是他兒子,叫白芷諾,七百年前狐帝公子行弱冠之禮的時(shí)候,白少明大宴四海荒,尊駕不是也湊熱鬧去了,不是還同那位公子喝過幾杯水酒”
喔,寒少宇記得了,是那個(gè)幫他斟酒還同他喝了幾杯的白凈少年,他記得那會(huì)兒他將青鳥寄放別處,并未帶去飲宴,醉眼朦朧的時(shí)候,青丘狐帝白少明帶著個(gè)少年走過來,沖他施禮。
“宇叔”
他端著酒碗擺手,并不喜歡白家的禮儀,“和你母親初相識(shí)時(shí),她就禮數(shù)很多,后來過了許多年才改過來,如今,你又是這樣”
白少明在他身旁屈膝坐下,寒少宇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少年,長(zhǎng)相和白少明有幾分相似,局促不安坐在白少明身邊,幫他們斟滿酒碗。
“母親命薄早逝,在世時(shí)確實(shí)說過宇叔不喜禮數(shù)規(guī)矩,可白家的規(guī)矩是祖宗定的,母親可以為您更改自己,卻沒法更改祖訓(xùn)。”
寒少宇笑了下,昏黃的燈光之下,白少明說這話的語調(diào)神態(tài),可以窺出他父親的影子,昊彥公子泉下有知一定很驕傲,因?yàn)樗桶咨频难}終于融合在一起。而今他們的兒子之一就坐在這里同自己飲酒談?wù)摚莻(gè)陪坐的少年,大抵是他們的孫子吧
“你說這話讓我想起你父親。”寒少宇道,“一晃千年,什么都變了,他們都不在了。”
白少明的臉上出現(xiàn)些落寞惋惜,悶頭喝下碗中酒,又振作起來,“宇叔,這是我兒子,白芷諾,也許今日相聚,您下次再來青丘,這青丘就又換了主人,您是我白家世交,父母在世曾叮囑,宇叔來青丘作客,白家后人一定要好生招待,如今我將兒子引薦給你,今日宴罷,以后您來青丘,若是我不在了,有任何需要便找他。”
那個(gè)叫白芷諾的少年書生氣很重,行為十分局促規(guī)矩,沖他下跪行李,連磕頭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五體投地。
“芷諾一定秉承祖訓(xùn),遵從父親叮囑,叔祖若來青丘小住,有任何需要,狐貍洞尋我便好”
時(shí)光只是彈指一揮,竟然,已過了這么久。
他告別南荒土地,帶著青鳥飛抵青丘,黃潮淺灘的毒瘴并不會(huì)對(duì)他造成什么損傷,但為了保險(xiǎn),還是提前喂了青鳥一些鮮血,裹他入懷,撐起仙障踏入腹地。
這青丘出名的兇惡之地,的確像土地老頭所說,一面潮汐一面泥沼,中央則夾著綠洲,可那老頭卻沒告訴他所謂綠洲只是一片竹林,寒少宇站在林畔,滿眼都是郁郁蔥蔥的綠竹,除了竹真是什么也沒有,再映襯這樣蕭瑟荒涼的景,除了荒蕪,還是荒蕪。
難怪土地老頭說即使是狐帝白芷諾都極少來這里
人家為什么要來這里?
如此荒蕪的地界兒,除了死后做個(gè)墳地,還能做什么?
他帶青鳥找清靜之地是要駐足休養(yǎng)的,這兒能住人?
誰來告訴他,怎么住!
思慮間,青鳥卻從懷里飛出來,就停在一根竹梢上,翹著漂亮的尾羽,眨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青鳥沖他一聲清鳴,拍著翅膀又跳去不遠(yuǎn)處的另一根竹上,寒少宇跟著他穿過密集的竹,林中央?yún)s豁然開朗,有一片地方長(zhǎng)著些雜草,幾根翠竹參天,正適合做屋脊。
“小東西,你喜歡不喜歡這里?”
寒少宇仰頭,細(xì)密的雨點(diǎn)打在衣上臉上,青鳥居高臨下望著他,明明是雨夜,卻弦月高懸。
青鳥擺擺尾羽,沖他又叫了一聲,不知是在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但看它蹦來跳去的十分高興,料想應(yīng)該是喜歡這里的。
“那就住下了”寒少宇仰頭笑道,“等你住膩味了,咱們?cè)贀Q地方。”
青鳥又叫了一聲,寒少宇依然聽不懂,料想,是他答應(yīng)住下,又或者在催促他趕快搭出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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