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這樣可以讓女人閉嘴,因為她不是女魃,他想將她們區別得清楚些,想將她當做一個毫無干系的陌生人劃清界限,當這界限劃清了,也就沒有必要同她談論他們的感情和事情。這女人是克他的,或者他們字不和,反正每回和她打交道,她三言兩語總會讓自己甘拜下風,這樣的狀態要在她面前討論他和女魃的感情,對如今的他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
但女人沒有閉嘴,或者說她不識時務,或者說她是故意的。
“也許你喜歡她,但是這種喜歡跟愛沒有半點干系其實這也不怪你,我看得出在她之前,你并沒有愛過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愛是什么,喜歡又是什么”
夠了夠了,他不想聽了!
夠了夠了,誰來讓這個凡間女人閉嘴!
寒少宇抵觸排斥這話題,握著陶制茶碗的手指節泛白。
或許這個女人說的沒錯吧,在女魃之前他的確沒愛過什么人,也不清楚愛是什么喜歡又是什么,但因緣天定,既然老天爺讓那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種了因,得到果,惡果苦果皆是果,他吞便是,只要別傷害到他在乎的人
微微闔了眼,女人仍喋喋不休,大部分是評論他同旱神大人之間的感情。寒少宇被她數落得腦仁疼,從她那些話中,他聽出了嘲弄,諷刺,甚至有些侮辱之詞。
他在女人的喋喋不休中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不著痕跡看著對面仍在發泄的怨婦,思考著究竟是什么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子,她在軒這兒受委屈了么?
不可否認,他那個草包兒子的確自小就對早亡的母親有些怨言,特別是在他某年應邀帶他去了一次蟠桃盛會之后。那時四海升平荒安穩,人間也是剛改朝換代萬象正新,新皇帝有些治國的才能,戰亂之后百姓生活雖談不上富足,卻能夠滿足溫飽。而于九重天,沒有某只潑猴搗亂,沒有砸場子,沒有鬧天宮,一切井然有序,每年三月三日,西王母娘娘的壽誕如期舉行,四海朝賀,荒共祝。
其實寒少宇一直想不通西王母為什么喜歡種蟠桃。
那時候還沒把軒兒弄走,他抽不開身四處游逛,幾乎每日都守著自家的龍崽子寸步不離,偶爾煩悶,總會仰望天上,羨慕那些鳥兒四處游逛自由翱翔,這樣一坐就是大半日,夕陽西下將視線收回,軒兒貼著地趴著,天還未黑就點了燭火在院子里四處找蛐蛐,寒嘯天和幾個家臣一臉無奈陪在旁邊,夏夜悶熱,灰頭土臉,讓他頗感心煩。
“拇指大的小蟲子有什么好玩的?”
寒少宇看著自家的龍崽子伏在地上,側耳聽著土里的動靜,這小子就是能把所有的精力天賦用在玩鬧上,那些珍藏的書卷,特為他定制的上好筆墨紙張,找九重天上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兵器,通通堆在殿里的一間房里積了塵土。早給君上去了書信,想讓他舉薦個不錯的先生來南郊教習,可送來的不是先生卻是精致的蛐蛐罐子,帝君在回信中說,軒兒還又早失了母親,不必總是逼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正是玩鬧的時候,隨他去吧
又是失了母親。
若是早幾年,寒少宇接了書信,沒準還會回信同君上辯駁一番,這幾年是真的失了這份心情,干脆將那封回信在燭火上點了,又讓寒嘯天從庫里翻出一把大鎖,將那些東西通通鎖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至于那個翡翠金邊雕刻著龍鳳圖樣的蛐蛐罐子,本想當兒子的面摔了,卻被寒嘯天一把搶走,翻來覆去看半天,才把底兒掉過來給他看,那上頭竟然刻著君上下旨時蓋的印戳,其意不言而喻,君上太了解他脾氣,出此下策一定是故意的。
寒少宇甚至覺得他此時一定在宮里撫須自得,心中自然在想:黃龍啊黃龍,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我雖不能為一個孩子的事兒降旨壓你,但自有治你的方法,這罐子是我賜給軒兒的,上頭有我御用的印戳,你敢摔就是目無君上目無法紀,我一定會懲治你。
他不想為了個快兩百歲的小龍崽子再被囚禁,當年擅自前往炎黃邊境殺了舅舅是血性了一回,但被困三年,那地兒景色固然不錯,遠離刀兵自然清閑,可無趣的滋味,嘗過一回,也不想再嘗第二回。
他拿君上沒轍,只好留下那罐子任兒子在院里折騰,每回看著那小兔崽子抱著金晃晃綠油油的罐子跑來跑去,他都仰頭去看天上的飛鳥,那罐子的金邊晃得他眼睛疼。
“有什么好玩的?”
兒子抱著他的罐子,甩著小胳膊用力晃動,里面鳴蟲一下子就都不叫了。
“你把它們都捉起來,養在這么點兒大的罐子里,可是又養不活,過幾天再看基本都死了,然后你又要清空罐子,把它們全部丟掉,又花時間去捉新的,然后再死,再捉,如此循環一個夏天”
“有什么不好?”
小兔崽子晃著他的罐子跟他頂嘴。也很奇怪,明明沒人告訴他那個罐子底下的印戳是什么,他就是明白他的父君不能拿他的罐子怎么樣,尤其他抱著這個罐子的時候,他的父君也不能拿他怎么樣。發現了這個道理,小兔崽子便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抱著他的罐子,誰都不讓碰,寶貝得不得了。
“就算我不捉它們,過了夏天它們還是會死。父君你看看你的院子,那些草葉子都被啃成什么樣兒了,我幫你捉害蟲,你還不樂意”
寒少宇嘆了口氣,自家的這小龍崽子,就是有無數貪玩的借口,同樣也有無數不的借口,每回他聽到這些借口,都在懷疑自己對小龍崽子的認知界定是不是錯了,他不是天賦不高也不是蠢蛋,而是將所有聰明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寒少宇不想引起誤會,自從他因為君上那封回信說了兒子之后,那小兔崽子這幾天都瘟神一樣躲著他,他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系繼續惡化,回頭要是這小子什么事兒都搬出君上來壓他,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它們放在罐子里也是聽個叫兒,讓它們活在咱家院里也是聽個叫兒,都是聽叫兒有什么區別,也不用你費力氣捉,它們也能活得長點兒,天上的鳥兒要是餓了也能吃它們,你根本不知道鳥兒的生活有多苦”
寒少宇竭盡耐心開導,那兔崽子卻顯然沒在專注聽,等他說完伸了手,“啪”地一聲,拍在他臉上,寒少宇笑了一下,眉眼一下子陰沉下來,仿佛陰云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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