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華彬叛亂,值殿天官就在軒轅殿見過青鳥,他年輕,記性又好,這回自然一眼便認出了。鳳熙又同他說了來龍去脈,說到青鳥出身,兩神皆是一陣嘆息。
“可是神君大人,此舉恐怕不妥”
值殿天官有他的顧慮,雖然未說,寒少宇卻可以理解。他一定在想若此回若他帶青鳥上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定公之于眾,雖然前幾回寒少宇也在九重天鬧出了些動靜,他同青鳥的關(guān)系也同“公之于眾”相差無幾,但“南郊應(yīng)龍帶野仙上境”和“南郊應(yīng)龍帶野仙上軒轅神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流言。前一種無非傳達的是他同青鳥關(guān)系不一般,至于不一般到什么份上,無神敢妄加揣測,撐死便是驗證那句“我會睡了他”的豪言壯語。但若是后一種就很確定了,因為按南郊應(yīng)龍神君的神品,他絕不會帶一個可有可無的“侍妾”去軒轅神殿,若帶了,那對方身份也必然不只是“侍妾”這么簡單了,那猜測便多了去,最后統(tǒng)一,喔,那個誅蚩尤殺夸父的上古神君南郊應(yīng)龍,竟然對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野仙動了真情。
小東西何其聰明,自然也想到了,如果說天官是作為一個相熟朋友替他憂慮,那小東西便是作為無比親密的愛侶替他操心,寒少宇能夠體諒他心境,他想同他一起,又擔(dān)心那些對他不利的流言,更恐懼面對君上,怕君上那天下大勢的言論再次擊潰信心扼殺勇氣,怕沒了信心和勇氣的自己再次選擇離開。
再次離開的話,那這一回,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寒少宇清楚這些,所以他絕對不會讓此種境況發(fā)生,望一眼天官不言,天官無奈嘆了口氣,“殿下該知道的,無詔不得入殿是規(guī)矩,我只是一個小天官,無權(quán)壞了規(guī)矩,殿下也沒有。”
“那讓他在殿外等我。”寒少宇回得堅決,“勞煩天官幫我照看,你我相熟,這件事也只能拜托你了。”
天官應(yīng)了,寒少宇轉(zhuǎn)向青鳥,小東西有些躊躇不安猶豫不決,寒少宇對他笑了笑,“阿臣,你愿意在那里等我一會嗎?”
“一會是多久?”
寒少宇答,“很久短則幾炷香,長則十天半月,多久全看君上,可是你愿意等等嗎?”
不知為什么,問那一句,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他駁了他,又確定他必不會駁了他,他等著青鳥的回話,天官卻在身后問了句。
“殿下,值得嗎”
他還有話未出口,寒少宇清楚他未問出口的話是什么:殿下,值得嗎?為了一個野仙。
“這世間,值得不值得這個問題,同好壞的評定標準相似。”
寒少宇看著青鳥的眼睛答,天官那句問出口,他即從小東西眼中窺出些退縮之意,小東西似乎很容易受旁人的話語影響,那年在海棠花林是那樣,今日在火鳳神居也是這樣。他清楚是為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他熟睡時,除了手肘被毒蛇咬傷的印痕,他還從他身上那些已經(jīng)淡的幾乎看不出的傷痕中找到了許多雷霆加身的印跡,他活了很多年,見過無數(shù)闖雷渡劫的精怪是如何被雷擊一次次劈落的場景,青鳥也提過自己大概是在三百多歲那年成功度過雷劫,雷霆加身,渡劫時必然灼肉燒骨滿身血染,一次次闖雷棄自身安危于不顧,傷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飛回麒麟城。那時他一定帶著滿心欣喜,可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又輾轉(zhuǎn)多年在黃河一帶尋到他的蹤跡,心境如何,可想而知。
可尋到了怎樣?
小東西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個他,他身側(cè)卻有佳人相伴,當年部族中人是如何評他和四公主?喔,對了,“良緣天定”,小東西尋到那里聽到這個心境如何?是否覺得自己這些年的付出都是個笑話?
他會想什么,想他必定以為他早死在外頭,或者從來都只當他是一只自己養(yǎng)過的小鳥,飛走了哭一陣,沒了也就沒了,又或者他的母親跟他說了小鳥要去渡劫才能回來繼續(xù)陪他,而他等不到他回來也想清楚了,即使小鳥渡劫回來也是一只野仙,他是神族的貴公子,是麒麟少宗主的小兒子,更是祖龍外孫,即使家族沒落他依然有家臣,依然可以在另一個部族坐著將軍坐著統(tǒng)帥的位置,而野仙怎么能配得上他?
青鳥當年一定是這么想的,再加上少華山的事,他的心早就涼透了,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只是因為無法割舍對他的感情。
“本君覺得值得的就是值得的,本君覺得不值得的便是不值得的,反正值不值得自己清楚便好,何必理會旁人的看法呢?”
天官嘆了口氣,“既如此,小仙先同鳳熙神君去準備馬車了。”
“你愿意等等嗎?”
寒少宇又問了一遍,老鳳凰同天官離開,阿烈和凰菁也回去了,院子里只有他和青鳥,鳳熙剛剛?cè)嫉幕疬未熄。
“值得嗎”青鳥沒有看他,側(cè)頭盯著那堆火,“我陪你去那里,還是在殿外,隔著一道殿門,還是隔了十萬千里。”
“哪兒有那么遠,一道殿門罷了,總比隔著九重天的云霧強,你要是寂寞不想等了,叫我一聲,我就出去陪陪你好不好,只要你在那兒,我做什么都行。”
青鳥終于回頭來看他的眼睛,“一只鳥兒而已,沒了也就沒了,何苦要這么看著?”
“可這只鳥兒,我只養(yǎng)過一只,世間也只有一只,沒了就真的沒了”
他終于勸得他隨他上界。可看到他被攔在軒轅殿外,只能在殿門處找個地方盤腿而坐等他的時候,寒少宇又懷疑這個決定是不是錯的,若他留在西荒,有阿烈陪著,有白鴿羽衛(wèi),有家族庇護,那樣是不是更妥當,即使同時伴隨他極有可能再次離開的風(fēng)險。
坐定開始便是望著殿門外一抹青衣出神,直到鳳熙撞了他一下,“二表兄,君上問你”
“什么?”
“君上問你對此事怎么看。”
鳳熙悄聲又道,暗戳戳指了殿上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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