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的行李很多，他收的那幾個凡人弟子，一聽要去神地，便推辭不去。說自個是凡夫俗子不敢僭越冒犯，不敢沖撞神君威嚴，其實就是聽說那里有妖市妖怪，怕自個送上門成了某妖怪的零嘴兒。
鳥兒再三保證，搬出自個是妖市大老板的身份，還是無法打消顧慮，大巫嘆息，說師徒緣分既然已盡，不去也就不去了吧，緣分聚則聚，散也不由他，便將酒肆留給那幾個凡人打理，卻只有一位，就是那江湖騙子，躊躇一陣，還是樂意跟大巫去神地，摘了須年紀很凡人堆里也算bnn俊俏的后生，書生氣濃，卻很活潑，像只猴子。
寒少宇看他蹦跳收拾行李忙進忙出，鼻孔張的老大，抽抽鼻子一陣嘆息，“真臭，神殿里多只凡人猴子，以后就要被臭死了。”
“神仙都說修行的凡人身上濁氣應(yīng)該淡很多的，他怎么還是這么臭？”鳥兒問道。
“還用說，肯定是過了這么些年神棍老啦，教的徒弟不如從前啦！”寒少宇借機埋汰，“或者就是神棍他有所保留啊，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種事情不是真理？”
大巫瞥他一眼，“因為收他為徒，我并未修訂戒律規(guī)矩，沒有刻意滅欲。”
“為何？”鳥兒答，“沒有戒律規(guī)則束縛，不是與登仙無緣？”
“自上古，我收徒從未想過助他們登仙，弟子們憑著我教授的東西就能活的很好，當(dāng)人杰就不錯，何苦孜孜不倦追求仙境呢？再說那里又不是什么絕佳的去處，不逍遙也不自在，像姜尚那樣當(dāng)人杰衣食無憂子孫繞膝挺好的。”
鳥兒點點頭，看向大巫，“我也覺得當(dāng)凡人挺好的，凡界有人間煙火氣”
“可你這樣想，他未必是這樣想的。”寒少宇不認同道，“不然哪兒來的天庭，哪兒又有那么些下神官？”
“我這樣想是我的意愿，至于他們怎樣想就是他們的意愿了。”大巫答的坦然，“我只好在教授他們時說盡該說的話，教好該教的東西，至于他們出師之后何去何從，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guān)，我只管得我自己的意愿，管不得旁人的意愿”
大巫的行李很多，寒少宇牽著馬，看鳥兒晃蕩長腿吃著花生同大巫坐在車上攀談，南郊雨氣充沛，有風(fēng)陰冷，自出小鎮(zhèn)，大巫就換回那身雞毛裝，又涂了唇，連發(fā)帶都換成了有長翎裝飾的，明明是夸張出格的打扮，寒少宇卻覺得順眼，鳥兒剛開始看大巫裝扮神色表情都不自然，后來大概是看習(xí)慣了，臉色終于自然了點兒，還悄悄跟他說他終于從大巫這裝扮里品出了點兒美感來。
美感？
除了妖冶不男不女，異裝癖死變態(tài)，哪兒有什么美感！
寒少宇牽著馬車光明正大翻了個白眼，一陣臭氣刮臉飄過，大巫的那個弟子踹了騾子屁股一腳，對他們招招手，一溜煙跑向遠方。
“討厭的臭猴子！”灰塵竄進鼻子里，寒少宇打了個噴嚏，“知道本君神殿在哪兒么就跑這么快！”
“木頭！張嘴！”
“干嘛”
聲未落，嗓子眼撞進一物，鳥兒倒是貼心去了花生衣，丟的也準(zhǔn)，就是氣力大了點兒，寒少宇差點被噎死。
“做什么？”他道，“我不喜歡吃這個。”
“不喜歡也得喜歡，不然你這臭脾氣又說七道的，聽著特別心煩。”
回殿正趕上天甲也從西荒回來了，正指揮侍衛(wèi)和羽衛(wèi)卸車，鳳熙在車前同兄長正說什么，聽見動靜看見他們要打招呼，可又瞟到大巫，驚訝地眼珠子都要從眼眶里掉下來。
“活活的！大表兄我沒看錯啊！這老玩意兒活過來了！”
兄長極快斂了驚詫之色，又恢復(fù)淡定，說道：“他本來就沒死。你不是知道的？”
鳳熙感慨：“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啊，一個在你概念里死了幾千年的家伙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是個神仙都要驚訝感慨一番了再說我雖知他沒死，可又沒證據(jù)證實，突然看見這老玩意兒駕車而來活蹦亂跳嚇?biāo)郎瘢@訝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幾千年不見，諸位倒都是老樣子，還真是物以類聚神以群分，寒少宇沒怎么變，你們幾位也沒怎么變”大巫拍了拍天甲肩膀，天甲嘴角直抽，以前他就嘴欠同大巫不怎么對付，隔了幾千年再看到他更是渾身發(fā)毛。大巫繞著馬車轉(zhuǎn)了一圈，從車上拿起塊巴掌大的黑不溜秋的石頭，“阿菁是真要生產(chǎn)了，連這西荒的火山石都備好了，準(zhǔn)備搭巢？”
鳳熙答，“是啊，二表兄這封地太陰冷了，我怕我兒子沒安全感使小性子不肯出來，只能勞煩天甲將這些東西從西荒拉過來搭巢了，你記不記得阿烈當(dāng)年使小性子多少年都不肯出來，熬死了我母親，也折騰我半條命，反正不如嫣兒乖，從降世到破殼，不過兩月工夫，我啊，我就期望我家這小祖宗別學(xué)他姑姑，他老爹年紀大了耗不起了”
大巫笑了下，“說你一點兒沒變也不對，你還是有點兒變化的么，你看以前阿烈沒破殼時你都說過什么混賬話？你別告訴我你不記得了，我可幫你記得清楚，你當(dāng)年捧著那顆鳥蛋，說照顧雛鳥麻煩死了，干脆小姑奶奶您老就待在蛋殼里別出來了，省的麻煩我也麻煩您自個兒。你當(dāng)時在大帳里說這話，還被君上說道了幾句，君上數(shù)落你沒責(zé)任沒擔(dān)當(dāng)，我還替你周全，說你是年輕沒定性。我估計就是因為當(dāng)年你總說雛鳥麻煩，讓阿烈待在蛋殼里不要出來的傻話，阿烈生氣所以故意讓你好等，你看你現(xiàn)在說的話可長進多了，你期盼自個的兒子趕緊從蛋殼里出來，盡管這顆蛋還沒降世”
鳳熙“哼”了一聲，專心看近侍羽衛(wèi)搬石頭再不說話，鳥兒在旁道：“先生我有個問題，請問這神族破殼的日子沒有時限的么？”
“沒意外都有時限。”大巫道，“一般少則十日，多則一年半載，但有個例，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兒，反正當(dāng)年阿烈是很多年都沒動靜，還有寒少宇那個兒子，當(dāng)然，后者是他自己作，他兒子倒是想早點出來，卻被親爹給凍了，親爹不想給他出來你說這有什么辦法，反正啊這個例都發(fā)生在他們家，你問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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