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相逢有緣,論相逢有緣,如何離間?”【玉環(huán)記趕逐韋皋】
劉姜與伏壽匆匆會晤后,又匆匆而去,仿佛確是途經(jīng)此處,順道問候,不愿驚動旁人。且不說劉姜走后,伏壽一人在宮中捏緊扇柄,垂頭沉思,但說劉姜從未央宮出來后,思及適才與皇帝質(zhì)對的種種言語,也遣開一眾隨侍,獨自在長公主府的亭榭里呆坐了會。直到長煙落日,周瑜回府,她這才恍若夢醒,從怔忪中回過神來,走到前廳去接周瑜。
周瑜剛出宮回府,身還穿著符合朝廷規(guī)制、裁剪合體的冠服,襯得身材修長如玉樹芝蘭。一套尋常的朝服冠帶,旁人穿著倒是平平無奇,偏是穿在周瑜身竟灑脫超逸。
才情、性格與家世這且不說,光是周瑜俊秀挺拔的外表,就足以讓劉姜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逐漸傾心。這不僅是皇帝對周瑜的自信,更是周瑜與劉姜雙方都暗自領會的道理。
劉姜收斂眉峰,主動過去為周瑜寬解衣帶,換一套寬松的燕居袍服。兩人執(zhí)手并肩,走到后堂廡廊之下,望著庭間種著的幾株老樹。黃葉落盡,更添西風,庭間的幾株老樹早只剩幾根粗大的枝杈,歪歪扭扭的指向天空,像是初學字的孩童在灰藍色的天穹中劃下幾筆涂鴉。
“今日我入宮了一趟。”看到周瑜轉(zhuǎn)過臉來仍舊是平常的目光,未有一絲驚訝,劉姜知道周瑜也是在宮中輪值,這點動靜還是打聽得到的,繼而淡淡說道:“也好讓周郎放心,國家寬宏有雅量,向來‘用人不疑’。你與孫策不過是義如兄弟,那荀氏叔侄各自分侍他主,國家仍親之任之,遑論周郎?”
周瑜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劉姜不知道更深的一層,是他與郭嘉等人作為保人,與孫策定下里應外合。如今孫策勢大難制,對朝廷的態(tài)度似乎不那么恭敬,這讓周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會受到打擊。皇帝即便不會以為周瑜是有意與孫策早有串通,從未歸心于他;也會以為周瑜等人識人不明、籌劃不善。從而會進一步影響到皇帝對周瑜的能力評價,日后如何能托付諸大事?
摯友的前程與那番作為背后的因果,固然是周瑜近日煩惱疑惑的大事,而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定位及以后的受命,同樣是周瑜急需破解的疑難。
當時荀攸在車勸他心中有個權衡,知道看清利弊。已經(jīng)是看在荀氏與周氏良好關系的份,好言相勸,指了條明路。只是這樣做,他與孫策的關系就回不到從前了。
是以這兩天周瑜一直在考慮,如今見到妻子劉姜都在為他的事情奔走,不惜入宮試探皇帝口風,這讓周瑜心中感激:“我自無愧于心,旁人若是疑我,我也無暇去理會,待時日歷久,天下自然知曉我一片赤心。”
劉姜心里記著皇帝的暗囑,不由得伸出兩手與周瑜相握,感受著對方掌心熾熱的溫度:“那江東孫策……周郎打算怎么做?”
周瑜此時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過頭去,靜靜地盯看著庭間的老樹,他昔年初到長安時,為了用行動向皇帝表示歸附,自己不畏艱難,盡心竭力的遠赴雍涼。如今再一度遇見這種事,無論皇帝有無哪方面的意思,自己左不過是照行故事罷了:“在宮中司掌乘輿,非我志趣。我預備向陛下請命,或是涼州、或是河內(nèi)、便是南中蠻地也無妨,只要是軍前效力,施展長處,便是我為國家供牛馬驅(qū)走了……當然,讓我去淮南那就更好,只是……”言猶未盡,他便聲音一低,輕輕搖了搖頭。
劉姜聽了,明白對方言語未盡之意,若有可能,誰不想當面對質(zhì),解除誤會?可是即便他去了,以周瑜的聰明才智,又豈會不知這即便是‘誤會’,也是能解而不敢去解的?她沉吟不語,移開目光與周瑜同看了一會那幾株蒼勁的老樹,忽然說道:“聽說江南的樹是不會落葉的,這若是在冬日,綠葉掩映在層層白雪之下,不知是何等生趣動人。”
周瑜莞爾一笑,仿佛被勾起了回憶,順口道:“賞雪撫琴,烹酒投壺,更能驚動候鳥,林葉間有許多樂事可做。江南的冬天有太多趣味,不似北方,那才是凜凜嚴寒……會有一日,我陪公主往江南走一遭就知道了。”
“那我可就記下了。”劉姜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周瑜笑了,眉宇間多日縈繞的陰云終于消散開去,如今他身邊已有新的寄托,成長為另一種模樣,自不必再執(zhí)著于年少時做過的一場夢。
未央宮,椒房殿。
董皇后依然是在宮室中點滿了造型各式各樣的青銅燈,如星火般璀璨的燈火在宮室中閃爍著明晃晃的光,照得宮室恍若白晝。燈火燃出的光與熱,加之椒房殿特有的建筑結構與材料,仿佛讓炭爐火盆都沒了用武之地。
椒房殿內(nèi)的宮人都穿的少,十月深秋時節(jié),往往還是內(nèi)里穿著一兩件單衣,外面再罩一件紗衣絲裙。個個又都是豆蔻年華,從掖庭采女中千挑百選出來的花樣少女,無不是身姿靈動窈窕,竟不比夏日多穿幾何。在椒房殿侍奉的宮人地位崇高,遠甚于其他貴人身邊的采女,更能保證種種生活所需,用度皆超同人一等。但與得到成正比的,便是侍奉董皇后也是整個掖庭最需要費盡心思的差事。
董皇后性格強勢、精明、理性,不喜歡嘰嘰喳喳、整日跳脫的宮人;也不喜歡老實木訥、沉默寡言的木頭。她既需要人擅長察言觀色,也要求人勤謹本分,董皇后又極善懲治宮人,不單是大長秋、掖庭令、永巷令等宦官執(zhí)掌的宮中刑罰,這些都是前朝就傳下來的老花樣。而是會推陳出新,想出許多看去并不苛刻殘,其實歹心尤甚的法子,像是在這種天氣,她往往會將犯了錯的宮人從溫暖的椒房殿攆到露天去受凍,不讓跪不讓打,光是讓其穿著身僅有的幾件薄衣吹一陣風,回去后就能丟掉半條命。
正因為如此,椒房殿的宮人們無不是最守規(guī)矩的,可董皇后并不是恪守規(guī)矩的人,受了氣,自然要找人出氣,哪里會管出氣的人是否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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