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之后,在記憶完全空白的頭三個月里,我茫然過害怕過,無助過孤獨過,本也打算順了命,嫁給你好好地過完下半輩子……卻怎么也想不到,你知道我懷孕之后,你要打掉小可的意見是那么堅決,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連說都不跟她說一聲,就讓醫生在她的飲食上偷偷用藥墮胎。
無論誰是孩子的爸爸都好,可孕育唐可生命的那個人,卻是她。
“因為當時我們要準備結婚了……小可他……”擰緊的濃眉無力地展開,他臉色有些白,卻沒把話繼續說下去。
“是啊,小可不是你的孩子,所以,這樣的唐悅如是會給你們陸家丟臉的,對不對?”
陸然垂下眼來,不再說話,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氛如同一頂黑云,在她的心頭沉沉壓下――往事黯然,揭開那一層傷疤之后,鮮血淋淋得讓人不忍再去回憶。
“好了,我得走了,小可要放學了。”
四點半的指針一過,當耳邊以風鈴為前奏的活潑兒歌在耳畔歡快地唱起時,不置一詞地拉上車門,唐悅如頭也不回,徑直馳向和小可約定好的小樹蔭下。
……
“媽媽媽媽!”藍白格子的兒童襯衫,卡其色的長褲,老遠就看見寶貝兒子唐可露著一張大大的笑臉朝她跑來。
開了車門,熟門熟路地蹦上副駕駛座,耍寶似地從海綿寶寶的書包里掏出一張蠟筆畫來。
“媽媽你看!”厚厚的畫紙展開,七彩的蠟筆線條繪滿了稚氣未脫的童真:高亮的金色太陽,綠色的草坪,草坪上一大一小手拉手,畫紙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字――“我們一家”。
唐悅如燦然一笑,摸了摸兒子細軟的黑發:“陳老師讓你們畫的?”
“是啊……今天美術課,所有小朋友都在畫‘我們一家’呢……不過我畫得最快了!”小可得意洋洋的瞇起眼睛,小孩兒嘛,就是這樣,同齡人多的地方就喜歡爭個你上我下。
“那挺不錯嘛,畫得又快又好看。”
“這還用說?!”
這小東西,倒是一點兒也不跟你謙虛。
“別的同學都要畫三個人,我只要畫兩個人就夠了!”一臉得意的小可從后座摸出甜甜圈來,狠狠咬了一口,無忌的童言卻聽得她不知是該難過,還是該欣慰。
至少小可沒有委屈地瞪大眼睛扭著衣角,哭哭啼啼地問她: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為什么就我沒有?
若他當真這么問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一時之間又想到了孩子的父親,她悵然地長嘆一口氣,眉心忍不住又跳了起來。
“媽媽,你怎么了?”黑亮亮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小可實在很會察言觀色。
“沒事。”她搖了搖頭,擠出一個寬慰的笑來,朝兒子伸出了手:“小可,讓媽媽抱一下。”
“嗯!”很乖很乖地點了點小腦袋瓜子,小可側身便撲進了她的懷里。
摟著懷里軟軟的身子,她又想到顧非白臨行時的那一句話――時間地點人物……他把唐可的出生信息摸得那么細致,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可……萬一……萬一有一天,有人要把你從媽媽身邊帶走,你怎么辦?”神經質起來,盤橫在她頭頂的不安終于化出了一個成形的想法。
“不會的,小可會永遠都在媽媽身邊的!”唐可軟軟的童音直入人心。
“那就好,千萬不要離開媽媽。”輕舒一口氣,她喃喃自語。
“不會的……媽媽放心吧……小可……小可會永遠陪在媽媽身邊的,我會保護媽媽的。”軟糯糯的小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軟軟的力道卻驀然讓她想要掉淚。
唇邊卻化出笑來,再次用力地摟緊兒子,懷里的這個小生命從襁褓里那么那么小的嬰兒長到現在那么懂事那么聽話,偶爾還那么調皮,下巴抵在兒子的頭頂上,聞著鼻端茉莉洗發水的味道,讓她愉悅和安心。
唐可是她的生命,誰都搶不走的。
吃了晚飯陪唐可在游樂場打了會電動就開車回了家,母子兩人原本手拉手有說有笑著,卻在推開家門的瞬間,看著那個堆滿紙箱子的凌亂客廳,臉上愉悅的生動表情都霎時僵在了原地。
“媽媽,我們……我們是不是進錯門了……”
小可的難以置信卻將如遭雷擊的她給拉回了神,瞧見那個慵慵懶懶,瞇著眼睛對著墻面射飛鏢的男人正轉過身來危險地看著她,唐悅如神經質地便把唐可拉到了自己身后,以阻止顧非白繼續肆無忌憚的打量。
“你怎么進來的?!”警惕地站在門口不敢進門,還得時不時地把唐可探出的那顆不安分的小腦袋瓜給按回身后,唐悅如從頭到腳的神經都開始繃死。
目光在玄關口流連……一會兒,他要是敢沖過來搶小可,她得操起什么家伙來反擊呢?
“真可愛。”十步之遙的他側了側頭,目光卻停在了她的臉上,唇邊的笑容很溫柔。
“誰?!”下意識地問出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得摸透了他的心思,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和反抗。
“你們兩個。”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飛鏢投向飛鏢盤,正正準準的,便是靶心。
“好厲害!”唐可第一時間言不由衷的倒戈讓她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顧非白轉過頭來,揚眉沖著又被強硬地按回身后的小可笑了笑,淺聲問道:“你想學么,我可以教你啊……這個倒也不是很難。”
“不用!”
“好!”
她義正言辭的拒絕卻被某個不老實的小鬼一擊即碎。
勾著唇,玩味地看著她漸漸黑沉下來的臉,顧非白雙手插袋,步履優雅,一步一步靠近――卻在她眼里看來,形同索命的鬼魅,慌張著護著唐可后退了好幾步。
戒備無比地盯著顧非白臉上的表情變幻,淺笑的臉上除了親切還是親切,除了和善還是和善……竟是連一星半點的算計陰謀也無。
既然如此……那他今晚過來,到底為什么?!
亂成一團麻的心,還在上下思量著對策,眼前的危險人物卻早已越過了她心里的警戒線,施施然地半蹲在了她的身邊――亦或者是唐可身前。
“唐可?”早早收起臉上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看著也無端地覺得心里有塊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瞪著滾滾圓圓的眼睛,小可拉著她的手,半張小臉緊緊地貼在她的腿上,用另一只眼睛跟顧非白對視了好久,才怯怯地點了點頭:“嗯!”
旋即半仰著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看著她,像是在向她詢問,自己這樣搭理身前這個“叔叔”是不是太沒有禮貌。
她咬了咬唇,卻在猶豫,是否應該就讓這場破天荒的溫馨就此中斷。
“我叫顧非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似乎被唐可的小動作給逗笑了,顧非白抿著薄唇輕笑――不得不說,從她這個角度看,眼前這個男人,五官的棱角分明,劍眉朗目,好看得緊。
鄭重其事彬彬有禮地向唐可伸出手,等了很久,直到一只軟糯糯,白白嫩嫩的小爪子忐忑地放到他的手心里――收攏手指,用力握緊,感受著手心里,孩童的稚嫩手掌,心尖像是有一柄細軟的羽毛,輕輕撓著,連著望向她的目光,都忍不住柔軟到了極致。
笑著伸手摸了摸唐可小小的腦袋,真小的個子,他哪怕蹲著,都比他要高上兩公分。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進來的。”
“初次見面”的禮節已經走過場,唐悅如拉著小可再退了一步,看著從容轉身,往屋內走的顧非白,盯著他挺拔修長的背影磨了磨牙。
揚了揚套在食指上的鑰匙,顧非白轉過頭來,卻挑著眉極有興趣地看她的反應:“你老板給的鑰匙咯。”
她呼吸一滯……原本還在想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想不到顧非白在國外,竟是連開鎖入室的本事都學得那么如火純情――原來自己的陣營里,是出了內鬼!
總算是明白了童倩在吃晚飯的時候,給她發的那條莫名其妙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了:悅如同志,我對不起你!
敢情她就是這么出賣朋友的利益?!
可誰讓這房子是童倩的……她也不過是個租客罷了。
“然后呢?”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然后?”他挑著眉,指了指二樓的客房,玩味地勾著唇角,平直的嗓音說得很是慢條斯理:“然后你房東答應讓我長住。”
“長住?”他在開玩笑吧?!
“是啊,因為你的童老板已經答應把這房子的書房租給我了,所以……”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逐漸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的小臉,他揚著濃眉,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手:“往后,我就是這房子的租客之一……”
“唐悅如,好久不見,請多關照。”
“你……”一把拍掉他禮貌伸出的大手。
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她氣得咬牙切齒,童倩這分明是……引狼入室啊!
好不容易哄著神經有些亢奮的唐可睡了覺,家里忽然來了生人,小孩子激動激動她也不是不理解,可問題的關鍵是,唐可對顧非白未免也太熱情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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