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筱柔背著何雅玲,雙腳像灌了鉛,每一步都分外沉重,這條小巷像永遠沒有盡頭似得,怎么走也走不到頭。
背上的何雅玲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顏筱柔,干嘛拽拳頭?又要闖禍嗎?又要打人嗎?還想再來一次嗎?被學校開除,我們再次搬家,同樣的生活還要再重復一遍嗎?”
原來是何雅玲在說夢話。顏筱柔靜靜地聽著,心底泛起陣陣酸意。
“這里是我們最后的落腳點,如果連這里也不行,如果在這里也過不下去,你和我,只能服毒自盡了!”
顏筱柔苦笑一聲,暗暗道,“最后一個落腳點嗎?如果連這里也呆不下去,只能服毒自盡嗎?”她咬咬牙,抬起頭,繼續往前走去。
顏筱柔和何雅玲終于在烽火城安頓了下來,何雅玲在一家小超市做收銀員,而顏筱柔則進入烽火高中繼續未完成的學業。
初夏,好風南來,流云舞動,道路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形成了一條濃密的慕容蔭路,巴掌大的樹葉間漏下點點光影,這是烽火高中一年中最景色宜人的季節。
上課鈴聲剛過,慕容嘯俊像往常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老師上課。
班主任推門進來,所有人都抬起頭,望向他那顆有些禿頂的腦袋,可是這一次,與往常不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身后的少女吸引住了。
只見那少女俏麗的短發,穿著烽火高中的校服,手中提著帆布包,微低著頭,跟在班主任身后,走進了教室。
慕容嘯俊看著站在班主任身側的少女,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位是轉學來的新同學,大家以后要多多關照!”班主任笑道,隨即看向他身側的少女道,“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少女一言不發,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歪歪斜斜的三個字,隨即轉過身,將手中的粉筆往身后一扔。沒等班主任開口,少女便兀自走向慕容嘯俊身邊的空座。
“顏思微”慕容嘯俊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這三個字像一段神秘的音符,從舌尖念出來的時候,胸口竟然有一種奇異的悸動,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聽過這個名字一般。
顏思微這三個字湊在一起便組成了一個桀驁不馴、獨來獨往的女子,這個女子現在就坐在慕容嘯俊身邊,雙手插在上衣口袋中,正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慕容嘯俊正襟危坐,后背挺成了一條直線,老師講的課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偷偷打量著身側的顏筱柔,而顏筱柔正好轉過頭。
四目相接,慕容嘯俊沒敢多停留一秒,連忙別過頭去。
下課鈴聲好不容易響起,慕容嘯俊連忙離開教室,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在走廊轉了一圈,平復了一下心情,慕容嘯俊這才走回教室,剛推開前門,正好瞧見三個兇悍的女生一腳踹開后門,徑直走到顏筱柔跟前。為首的正是錢清清。
顏筱柔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錢清清伸出手,拍著顏筱柔的腦袋,不耐煩道,“喂,你就是顏筱柔,起來!”
見顏筱柔沒有動彈,錢清清一把抓住她的短發,道,“給我起來!”
顏筱柔迷迷糊糊地坐直身體,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錢清清和兩外兩個女生推搡著她的肩膀,罵道,“死丫頭,敢對我老爸動手,你找死!”
顏筱柔終于睜開了眼睛,瞥見了身旁趾高氣揚的錢清清,隨即面無表情地站起身,雙手依然插在上衣口袋中。
此刻,錢清清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正一臉鄙夷地望著顏筱柔。
顏筱柔突然伸出腳,只聽得“砰”的一聲,她已經將身前的課桌一把踹開。旋即一個巴掌甩向錢清清,只聽的“啪”的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響在教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錢清清倒退一步,然而你,沒等她回過神來,顏筱柔提起一腳,狠狠踹向她的肚子。錢清清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往教室后墻倒去。
顏筱柔抓起一把凳子,猛地朝窗戶砸去,“嘩啦啦”幾聲響后,后窗玻璃盡數破碎。
“給我滾!”顏筱柔大吼道。
看著顏筱柔狂暴的眼神,隨同錢清清而來的兩個女生害怕了,連忙扶起倒地的錢清清,奪門而逃,誰知,沖出門的時候卻一頭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怎么是你?”錢清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捂著肚子,痛苦地皺起眉。
來人正是曹憶何。
“應該是我問這句話才對吧!”曹憶何冷冷道。
“我們……我們馬上就走……”另外兩個女生看著曹憶何隱含著怒氣的眼眸,連忙扶起錢清清,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廊里響起錢清清不死心的大喊,“顏筱柔,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你死定了!”
上課鈴聲很快就要響起了,此刻,曹憶何站在教室后門口,慕容嘯俊站在教室前門口,兩人一起靜靜地看著教室中間的顏筱柔。
顏筱柔伸出右手,習慣性地將額頭上散亂的短發往后擼去,額間原本被頭發遮住的地方,露出一道淡淡的疤痕。
她徑直走向后門,看了曹憶何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教室。
上課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教室里響起班主任憤怒的咆哮,“誰干的?這是誰干的?給我站出來!”
顏筱柔停下了腳步,本想回去承擔自己的過錯。然而,剛走到教室門口,卻見慕容嘯俊走到班主任跟前,低著頭道,“是我做的……”
班主任不敢置信地看著慕容嘯俊,詫異道,“是你做的?真是你做的?”在他眼中,慕容嘯俊向來與這種事不沾邊。
班主任再次問道,“打碎窗戶,踢翻課桌,把教室弄得烏煙瘴氣……全是你一個人做的?”
沒等慕容嘯俊開口,一個人上前道,“他在撒謊!”
這一句話,頓時叫所有的目光投向了說話之人曹憶何。
慕容嘯俊和顏筱柔同時怔住了。
班主任看著曹憶何道,“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是誰?”
只見曹憶何慢慢走到慕容嘯俊身邊,雖然在跟班主任說話,眼睛卻是看向慕容嘯俊。
“不用管我是誰?我說慕容嘯俊在撒謊,打碎窗戶,踢翻課桌,把教室弄得烏煙瘴氣……不是他一個人的杰作,還有我的份。我和他打了一架,打架的時候,我踢翻了課桌,打碎了窗戶,還把教室弄的一團亂。老師,您要怎么懲罰我呢?”
“你……你是哪個學校的?”班主任皺眉道。
“美國芝加哥高中!”曹憶何淡淡一笑道。
“芝……芝加哥高中?”班主任嘴角抽動。
他看著一臉云淡風輕的曹憶何,突然憤憤道,“美國芝加哥高中了不起嗎?到我烽火中學來打架,照樣要受懲罰!你們兩個,給我上來!”
慕容嘯俊和曹憶何互相對望一眼,看著班主任手里的教鞭,心里明白了幾分。
兩人同時上前,肩并肩站著,雙手高高舉起,趴在黑板上。
班主任揮起手里的教鞭,狠狠抽在兩人的屁股上,慕容嘯俊和曹憶何痛的呲牙咧嘴,互相對望時卻依然在笑。
班主任狠狠教訓著這兩人,這兩人卻一邊挨揍一邊聊天。
“我要找一個人!”曹憶何道。
“誰?”慕容嘯俊道。
“我父親一個朋友的兒子慕容嘯俊!”曹憶何道。
“你……你找我干嘛?”慕容嘯俊詫異道。
“你是慕容嘯。俊边@下子輪到曹憶何驚愕了。
“是!我是慕容嘯。
“我是曹憶何!”
曹憶何伸出手來,慕容嘯俊怔了怔,隨即也伸出手來。這一刻,慕容嘯俊和曹憶何,兩人的右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他昔相依,褪色成煙,驀然回首,繁華已遠。
喃喃呢噥,可憶當年?多情是苦,歲月如夢。
一轉眼,滄海桑田何苦念,曾否相戀
難再見,一切已逝可奈何,便是姻緣。
夢里相約,說好來世再見,
無論你離我多遠,定下來生的契約。
慕容嘯俊看著身側的曹憶何,笑道,“因為你,我要交一份深刻的總結報告!”
曹憶何揚起唇角,戲謔道,“看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等放學了請你喝一杯!”
說到這里,兩人互相對望一眼,再次笑出聲來,這一笑,卻換來一頓更猛烈的鞭打。
這一幕頓時叫站在后門的顏筱柔又好氣又好笑。
這兩個家伙實在是太胡鬧,無緣無故替她頂了罪,無緣無故挨了一頓揍。她甚至連他們兩個的名字也不知道。
放學路上,顏筱柔一個人默默地走著,卻聽得前面三個女生在嘰嘰喳喳熱烈討論著什么事情。這三個女生和顏筱柔一個班級,就坐在顏筱柔前排,是出了名的富家女。
“整個烽火高中就沒有一個人敢跟我打賭嗎?三天之內,只要讓那個小子心甘情愿地獻上初吻,就算贏了,獎金五萬!”一長發女生道。
“輸了可是要光著屁股繞操場跑三圈的,誰敢跟你打賭!”另一女生道。
“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傻小子跟哪個女生說過話,有傳言說……那個小子是同姓戀!”第三個女生道。
“不是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嗎?通知已經在學校論壇上發布了十天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跟我打賭,太沒意思了!”長發女一臉掃興。說到這兒,她突然轉頭看向身側的兩個女生,充滿期翼道,“要不,你們跟我打賭吧!”
另外兩個女生互相對望一眼,連連搖頭。
“我跟你打賭!”顏筱柔走到那個長發女生跟前,冷冷道,“我跟你打這個賭,接受嗎?”
“就憑你?新來的轉校生?”三個女生看著顏筱柔,異口同聲道。
“不可以嗎?不是說獎金五萬嗎?”顏筱柔反問。
三個女生面面相覷,突然大笑起來。
長發女生不屑道,“知道輸了什么結果嗎?”
“光著屁股繞操場跑三圈!”顏筱柔道。
“知道打賭的對象是誰嗎?”
顏筱柔搖搖頭,平靜地看向長發女生道,“我只問你,接不接受?”
“打賭對象就是你的同桌慕容嘯俊!”另一個女生迫不及待地接過話題。隨即沖長發女生擠眉弄眼,湊到耳邊低聲道,“李靜,終于有人肯跟你打賭了,五萬塊錢對你來說算什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太有意思了……”
長發女生名叫李靜,此刻她一本正經地看著顏筱柔,冷冷道,“喂,我們可不是開玩笑,你打賭要是輸了,就乖乖地光著屁股繞操場跑三圈,要是反悔的話,你會死在我手里的!”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你要是反悔的話,也會死在我手里的!”顏筱柔平靜道。
“成交!”李靜向顏筱柔伸出右手。
顏筱柔看了她一眼,雙手依然插在口袋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你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后,我們等著看你光屁股的樣子……哈哈哈……”身后響起三個女生夸張的大笑。
顏筱柔沿著街道,往何雅玲打工的小超市走去。
經過一個大排檔時,三輛摩托車突然從角落里沖出來,一個驚險的甩尾,最后停在了顏筱柔面前。摩托車發動機未熄火,發出沉悶的轟鳴聲。
一個長發男從摩托車上下來,正是上次小巷里遇到的那個男人。
“還記得我是誰嗎?”長發男冷笑道。
顏筱柔斜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掉頭就走。
長發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冷冷道,“如果不想讓你媽打工的小超市被砸的話,就乖乖地跟我們走一趟……你最好配合一點,惹毛了我吳鴻森,你媽就有危險!”
顏筱柔狠狠地瞪了吳鴻森一眼,咬咬牙,最終坐上了摩托車的后座。
吳鴻森戴上頭盔,擰下油門,帶著顏筱柔呼嘯而去。
8195;“嘯俊,為什么非要來這里?”曹憶何不解地看著慕容嘯俊。他本來邀請慕容嘯俊去酒店喝一杯,可是,慕容嘯俊堅持不去大酒店,非要來路邊這個大排檔。
聽的曹憶何這樣問,慕容嘯俊臉色一紅,答不上話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堅持要來這里,難道是因為這里是顏筱柔喝醉酒的那個大排檔嗎?
慕容嘯俊和曹憶何都不是健談之人,大部分時間里,兩人只是喝酒,沒有語言。
喝完四瓶酒后,曹憶何起身結賬。就在他結完賬,轉身時,卻見慕容嘯俊像發了瘋一樣朝馬路對面跑去,幾輛車呼嘯著從他身邊經過,差點將他撞倒在地。
司機探出頭來罵道,“媽的,急著投胎!”
“嘯俊,出什么事了?”曹憶何急忙跑上前,卻被一輛接一輛的車子攔在馬路這一側。眼看著慕容嘯俊的身影消失在對面街頭的轉角處,曹憶何急的直跺腳。
原來,顏筱柔被吳鴻森帶走的這一幕正好被慕容嘯俊看到,他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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