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細說雙層大巴的女司機后來怎么應(yīng)對——載客跳橋,放任他人失去生命,怎么說都難逃干系,這官司有得扯了——且說那五人跳橋小分隊進入紊流后都看到了什么。
白思孟最先進入這個新穎的空間狀態(tài)。
一開始的飛躍并無異樣,呼地一下就進去了。他沒看見什么紊流,也不知哪里是它的邊緣,只知先是明朗耀眼的正午的虛空,眨眼間便暗淡了少許,似乎與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隔開了一塊大玻璃。
接著身體便感受到幾分觸覺。
他先在空中粘滯了一下,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沿途攔阻,就好像豬八戒進盤絲洞,摔在了蜘蛛網(wǎng)上。忽然間身體又一個急沉,耳邊水聲咕咕,然后才又回彈。
一彈一彈地蕩悠了好幾下,這才穩(wěn)住,腳下還輕飄飄的渾不受力。
連頭帶臉全濕了。耳邊傳來水的拍濺聲,鼻中嗅到水藻的腥氣,鼻腔也有些嗆水后的酸脹不適。
他急忙睜目四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掉進了一潭深水里,頭上身上粘的搭的盡是水草,身邊則擠滿了稠密肥厚的翠綠的水葫蘆和水白菜。
“嘭”的一聲怪響,一個大物件從天而降,砸得浪涌潮升,幾乎把他的頭重又埋入水下。
他急忙抬頭后仰,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書桌,落下又浮起,與先已落下的另一張書桌幾乎并排,晃蕩不停。
他猛然醒悟,叫聲不好,立即翻身狠扒水草,兩腳撲騰,半游半爬地往遠處躲避。
才劃了兩下,便見黑影一晃,小蔣一頭栽了進來。砰地一聲,又是一股大力擴散,搞出個巨浪狂波,沖激得他鼻子眼睛里都是水。
“小蔣!小蔣!”他急忙喊叫,提示自己的所在,又及時提醒,“快躲到我這邊來!”
小蔣猛一沉再一浮,冒出水面后張大了嘴,急促地喘氣,滿身滿頭都是水葫蘆,還開著好看的花。聽到白思孟叫他,他回頭看看,一臉愕然,不知他說的是什么。
“我們還是掉江里了?那么高摔下來,還掉得挺快呀!”他呸地吐了口水,懵懵懂懂地問。
“什么江里!我們在紊流里!”白思孟大聲叫道,“你怎么下來的、為什么下來的都忘了?”
“紊流?紊流——這不是老二橋橋頭下面的蘆葦灘嗎?”
“你做夢呀?蘆葦灘還在下面呢!”白思孟笑道,“你快回頭看!”
蔣東平回頭一看,驚得一愣,直著喉嚨叫:“哇耶,水怎么都淹到大橋的橋面上來了!一下子漲了幾十米?”
“那除非是末日大洪水!”白思孟好笑道,“淹到橋上?那整個江城不都淹水底下去了!我看你還是在做夢!”
話沒說完,又是一張桌子扔下來,砰地砸在小蔣的腦后。
這一下拍得奇響,猶如晴天霹靂,嚇得他也沒命地扒水逃開,一邊罵:“奶奶的!看也不看就狂轟濫炸!這老江頭安排的什么呀!”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記驚天重錘,江叔跳下來了!噗嗵一聲,卻把一只腳磕在了自己扔下來的那張桌子腿上,老人家哎喲叫了一聲,就抱著膝蓋,歪在那里不能動了。
我的媽!你倒躺倒不干了!上面還有兩位呢!
白思孟心思極快,急叫一聲小蔣:“快!拖他過來!可不能讓他再被砸著!”
小蔣的眼睛眨了又眨,這才全盤記起。看到白思孟正奮力施救,他連忙過來幫忙。兩人你拉我推。幸好上面那二位臨跳前柔情了好幾句,略有耽擱,他們才一起撤到了安全位置。
又是幾聲巨響,水波大起大落,五人連人帶包帶書桌都聚齊了。
江叔疼得咬牙切齒,眉眼亂擠,卻很清醒,牙縫里抽著冷氣說:“好了!好了!都過來了,平安無事。這就是紊流。怎么樣?還可以吧?”
什么還可以?四個年輕人個個樣子狼狽,聽了這話面面相覷。
“這就不錯了!”江叔還以為他們不是受了高臺跳水的驚嚇,就是對眼下泡在水里的處境不滿意,不得不好心地開導說:
“好在還是一灘清水,比摔在干地上強!要真那么著了,那一摔可不是好受的,受不受傷都難說。聽說還有那運氣更差些的,直接就掉進糞坑里去了!”
啊?還有誰掉進糞坑了?空間紊流還帶糞坑?四人聽得膽戰(zhàn)心驚。難道這異樣空間竟那么齷齪不堪嗎?
作為空間異像的關(guān)心者,他們都知道,散布在宇宙空間里的些少異類,除了他們的泡沫,還有紊流、褶皺、漩渦幾種,但都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一是因為泡沫才是他們的固有研究對象,光操弄它就忙得不亦樂乎,無暇他顧,二是因為碰巧有那三類遇合的人也跟他們一樣,視這秘密如生命,諱莫如深,極少透露。
但不管多么生疏,現(xiàn)在已真正來到其中。這一環(huán)境轉(zhuǎn)換,帶給他們的第一印象首先是驚險,簡直是險極了!
老天,就這么磚頭似地砸進一汪水里,幸好沒受傷!其次掉還不掉到底,就這么不上不下,半空中浮著,怎么看都不穩(wěn)當!但再抬頭略微看看,有光線有空氣,又似乎還不算太差。
他們四面望去,只見由西至東,兩端渺無盡頭,除了水還是水。而寬度卻只有三四十米,全部鋪滿水白菜和水葫蘆,擠擠匝匝,就像一條極長極長的草綠色走廊地毯。
向上向外都透明潔凈,整個天空無遮無掩,向下卻什么也看不成,除非你鉆到水底下去。但這水會有多深呢?最少十幾米吧?
“江叔!是不是紊流都全是水呀?”朱品聲問。這茫然而又溫柔的一問,顯得不知有多么幼稚而復可愛。江叔老江湖,一聽就知道她不過是想借此修復一下剛才在上面,那種由于猜疑而受到傷害的關(guān)系。
“都有水?怎么會!剛才我還說了有干地。”他大大咧咧地手一揮,隨手便甩出了一只濕漉漉的水葫蘆,“異樣空間也是空間,還不是什么環(huán)境都有!一切都看它形成于什么地方,或是流動中到過哪里。
“完全是隨機的,逮到什么是什么!連真空、深空環(huán)境都有。說不定下次你們再進入一條,一馬平川都是沙漠,想找半滴水都難!”
“聽您這意思,那我們幾個還算幸運的,沒一下子就死在真空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萬時明笑道,抬手一撩,把一綹打濕的頭發(fā)抹上額頭,讓自己顯得精神而漂亮一些。“不過跟沙漠比起來,水還是稍微多了點兒,太浪費了。”
“怕泡水就爬到書桌上去呀!”江叔指指他的身后,“一人一個,正好!”
這話提醒得好。抱著書桌,起碼省了踩水的力氣,鼻子也能暢暢快快地呼吸。
既然已無挨砸之虞,四人便都松了一口氣,高興地就近拉過一個,兩手扒在上面,又四面張望,尋找自己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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