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線越來越近,不時有子彈在頭上嘶嘶地飛過,使得幾個男子漢又是緊張,又有些心癢。他們一方面亟盼能盡快脫險,另一方面,下意識里也不反對能再遠遠地瞥上一眼。
但是想雖這樣想,除了小蔣,那兩個還是力主持重,不愿主動沾火星,想盡一切辦法,能躲避就盡量避開,于是真正的對射廝殺場景也就始終看不到。
其實除了擔心害怕,他們也有份歷史的考慮在內。
萬時明說得很清楚:“九一八之后東北淪陷局勢混亂,多方角力,波譎云詭,淺深莫測。咱們都不熟悉這段歷史,輕易真不敢蹚這個渾水!”
說到歷史,在這之前,剛踏入過往年代,他們就曾冥思苦想過,也討論過:到底穿越能不能改變正常的歷史過程,包括像他們這樣的小人物的生存軌跡?
如果他們在這邊死掉或者殘廢了,是不是在那邊就會一開始就少掉一個人——連出生都不必——或是一出生就是個殘疾?
會與不會,始終兩可——也就是沒有結論。但是討論到最后,他們卻一致決定接受“會!”這個結論。為什么?
因為事物的運行規律,始終表現得極其嚴肅:不管什么時候,沒飯吃就會餓死,沒水喝就會渴死,在哪邊都一樣。
所以你決不能狂妄地以為,我就是喝毒藥也死不了,刀砍斧剁也死不了,因為將來的世界上必須有我。那樣豈不是鼓勵人人都為所欲為?
顯然,這只有在夢里才能允許。
所以,面對近在眼前的戰事的危險,他們現在只能憑借體力與智慧,小心地渡過難關。稍有不慎或是運氣稍差,就會永遠埋沒在這個年代了。
而不管沒了他們中間的誰,歷史都不需要改寫。
個人太渺小了,哪怕是歷史名人!哪怕加起來有百十個!該來的最終都會來,只不過換個面孔、變通個說法而已!
“走吧!我們到那邊看看,”萬時明站起來,招呼大家走。他很希望在山坡那面,能找到一條隱蔽的通道,比如林下的山間小路,或是長滿灌木的干溝什么的。
老天非常照應。山谷雖然不深,卻照樣天光暗淡,因為樹多。
越走萬時明越覺得,這里就是絕佳的隱蔽地,只要不是大部隊來個正面搜索,整個村子躲在這里也很難被人發現,更別說他們區區四個了。
難怪整整一鎮人都躲得干干凈凈!
“前面又是一帶裸露的山梁!”快要走出林蔭時,他搶前幾步,往外看了看,回頭警告說,“槍聲也又近了些,別正當咱們出去爬山的時候,忽然跟他們撞上,那就送到槍口上了。最好就在這兒躲躲,等形勢好點兒再走!”
“躲躲雖然可以,只是這兒太平坦了,”朱品聲聽了立即提出異議。她也不想這么急切地趕路,但畢竟是在穿越火線!“除了枝葉樹干,什么遮擋也沒有。萬一他們從山上冒出頭,直接就往下掃射呢?”
她特別害怕戰火燒近時那到處嗖嗖亂飛的子彈。
在她的耳朵里,那颼一下過來,颼一下過去的,哪是什么小小的彈丸呀!它們不但像上下亂竄的帶翅膀的惡魔,簡直就是滿天飛舞、橫戳豎搗的赤熱的鐵棍。
那熱度!那兇猛!真是擦一下皮傷,擋一下洞穿!
“噢,那就再找找,”萬時明被她一語提醒,連忙表示贊同,“說不定附近會有些土坑草窩什么的。”
正忙亂時,遠遠的傳來悠揚的梵鐘聲,一下接一下,不慌不忙,連打十多下,清脆中略帶一點神秘飄忽的韻味。
四人于緊張忙亂中忽然聽到,精神都為之一振。
“哈,有寺廟!”小蔣叫道。
“會不會就是香照寺?”白思孟說。
“不一定!”萬時明說,“但這時候還撞鐘,說明那兒的情況還正常。”
白思孟的手往那個方向一揮,回頭看著同伴們,意思很明確——走還是不走?
不管是不是香照寺,是廟就有人,有人就好打探情況,能碰上容虛和尚這個正牌接待最好。
即使無人可投奔,由于寺廟一般都坐落偏僻,與世無爭,軍隊也很少把它作為攻擊目標。任何逃難人遇上它,都是天大的幸運。
于是朱品聲喜出望外,說:
“不管是不是香照寺,反正是咱們最好的避難所,比呆在野外強多了!要是碰得到容虛和尚,還說不定能把咱們直接送出去!”
說著她已經等不得,一把拉起萬時明。
“這還等什么?快走!直往正北方找!”
她反而比萬時明還著急了。
“那好!”萬時明一笑,“不過總得先看看,到底準確方位在哪里——喂!快看看這廟在哪兒!”
他回頭一瞥,指著溝邊那棵大樹對小蔣說:“快點兒!快!”意思叫他趕緊爬上去。
小蔣視力極佳,手腳利索,此時責無旁貸,當即答應一聲,撥開樹枝就往高高的溝沿上攀。卻不料剛一縱身,攀上土坎,還沒走出三步,便“咵”地一腳,踩塌了一處陷阱。
其實那只是一頂虛虛地搭蓋在坑穴上的、灌木枝條編成的大苫蓋。
隨著一陣樹枝折斷的噼啪聲,他的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迅速滑落,剎那間便踩在了一個熱乎乎而又挺柔韌的東西上面。
驚駭之下,他以為誤入獸穴,掉到狼洞或者是熊窩里了,嚇得大叫一聲,猛蹬一腳,一個縱身反彈,整個人像根彈簧一樣大力前竄。
不料剛竄出兩尺不到,左腳就被一只大爪掌牢牢地抓住,力掙不脫,還被拉了下來。
我的天哪,這下完了!被熊逮著,那還不馬上撕了?
素來膽大的小蔣也不由嚇得魂飛魄散,幾乎閉過氣去,恐懼中只能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拼命掙扎踢打。
他力氣不小,但連掙幾下都沒掙脫,卻聽到一個粗濁的大嗓門雷鳴般地吼道:“什么鬼東西,鉆進來踹老子一腳?”
嘩嘩幾下,那樹枝編的大蓋子被掀到一邊,一個身穿粗布衣褲,渾身枝葉碎屑的老農民暴露在眾人眼前。只見他身材高大,面目粗豪,一副怒發沖冠的樣子。
他人處坎上,是居高臨下,眾人仰面看見,都大吃一驚,不覺后退一步,驚懼地上下打量,心想:好大的個子!是打柴的?還是采藥的?還是獵人在此小憩?
卻見此人雖然生猛,卻不兇惡,寬臉龐上,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看看他們,凜凜有威,但并無惡意;倒是在他掌握之中的小蔣,一副詫異的神氣,好像居然掙扎不開,自己也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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