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蛇行畢竟太不自然。特別是他這個打頭的，只能用一手兩腳爬動，另一只手還要舉著電棒照路驅(qū)蟲，最多用肘彎給自己助一把力。

    于是只爬過百十米，他便手腳皆酸，也不由就開始尋思怎樣才能最省力。

    “去他娘吧！”第一招他先把電棒關(guān)了，拉下去掛在了腰帶上。

    摸黑就摸黑，真有蛇呀蟲子等著我們不成？就有，吼幾聲不也把它們嚇走了？

    第二招，他干脆不爬了，改為扯著電線前進，這一來大為省勁。

    在軟軟的地方四腳爬，遠(yuǎn)不如手里這么一扯一拉。由于手臂如今可以伸得很長，一拉就是兩米，細(xì)長的身體毫無阻礙就前進了一大截。

    “這就跟快步小跑差不多了，是不？”

    一試成功，他又試一下，可不！我的爺呀！送子觀音、痘痘娘娘！這下你們可把我給救了！

    他大為振奮，很為自己的急中生智自豪。當(dāng)下也不管會不會把那根電線拉脫拉斷，只顧快些把自己弄出去，一下一下越拉越有勁。

    他跑得快，后面也跟得快。

    不久，他就感覺出來，前頭的電線被自己拉得繃直，身后的電線竟也繃緊得跟細(xì)棍一樣，左右晃蕩，幾次夾住了自己的細(xì)腳，不得不費力拔出。

    這是怎的了？一想他就明白了：原來后面的萬時明也如法炮制，跟自己一樣拉著電線滑了。

    哈，英雄所見略同！什么叫順著竿子爬？這就是。看來人人不傻呀！

    但是人手畢竟不如兩腿有力，爬過兩三百米，便得好好歇一歇。

    這時他便想，要是能在腳板上綁兩根鉤子，就像老電影里工人爬木頭電線桿時踩的弧形齒刀，那不就可以蹬著電線前進了嗎？真能那樣，省大力不說，手也解放了！

    那么用什么做這個小鉤子呢？

    所謂人急智生。剛才他就生過一回，這回累慘了，主意來得更快。他很快就想到了鑰匙環(huán)。

    他的鑰匙環(huán)是螺旋式，上面只套了兩把鑰匙，一把家里大門的，一把學(xué)校書桌的；為防丟失和方便取用，特意用了根長長的尼龍帶子系在皮帶上。

    他打定了主意，便把它從腰上取下，把鑰匙旋出來，只剩了個空環(huán)，就用力屈起右膝，一直把膝蓋抬起到碰到自己的下巴。

    這時，再把那個空環(huán)的螺旋夾片夾在電線上，旋了進去，然后用那根尼龍帶將它緊緊地系牢在右腳球鞋內(nèi)側(cè)。

    再度伸直右腿又費了很大的力氣，但全身順溜后用腳蹬著一試，居然不行！鑰匙環(huán)是空心圓，夾不住電線，一蹬就滑。這太令人失望了！怎么辦呢？

    他想了又想：鑰匙環(huán)是金屬的，太光滑，那么只用繩子行不行？似乎也不行。那么繩子打個活套行不行？活套能收緊。可是蹬下去后，誰又去把它松開，好讓它再往前滑上一截？

    有了！忽然一個新念頭閃過腦海，他的心一下子顫抖起來，趕緊收回右膝，既不把帶子解開，也不取下鑰匙環(huán)，只把環(huán)的的進口掰開拉大，再用它的夾縫夾住電線。

    但夾死了不行，必須把那半圓的金屬頭拗彎，再用一根細(xì)銅絲緊緊纏住，以避免電線脫出。

    如此一來，大環(huán)變成了小孔，上下都很滑溜，但只要右腳一歪，就能立刻把電線折彎扣住，再用力一蹬，人就前進了。

    弄好后他蹬了兩下，有門兒！為了更帶勁，又再三調(diào)整了環(huán)扣在鞋側(cè)的位置，果然效率一次比一次高。

    夠了！他滿心歡喜，立刻就用這個方法向前鉆進。

    腿勁遠(yuǎn)遠(yuǎn)大于手勁。這樣一來，他便遠(yuǎn)遠(yuǎn)地趕在了同伴的前面。

    就這樣，爬高下低，左盤右轉(zhuǎn)，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大概已經(jīng)走了全程的五分之三，終于，他碰到了通道中第一個積水地段。

    為了保險，他先用口訣開啟了植入芯片中的三維圖像。

    那明亮的圖景顯示，自己鉆行的軌跡剛好接近整個通道的最低處，而這里是一個相當(dāng)明顯的銳角轉(zhuǎn)折。水灌滿了銳角的尖頭，不知深淺。

    轉(zhuǎn)銳角彎不是問題，他已經(jīng)鉆過好幾次了；問題在于積水路段的長度。

    他先作圖景的放大，盯著仔細(xì)估量，但圖景沒有標(biāo)注尺寸，很難估準(zhǔn)。于是他只好先試試眼前的一半了。

    有個測深鉛錘就好了，但他手頭什么也沒預(yù)備，只能用腳試（用頭往前鉆不行，萬一退不回來呢？）這就要掉過頭來。

    這事可不容易。他先全力搓揉扭擺，把自己弄得更加纖細(xì)，直到變成一條真正的長蟲，這才勉強擠擠匝匝地把頭鉆回屁股后面。

    不過一鉆回就好了。他倒退著把腳伸進那汪溫水里，由于身體極長，腿只下去一半就踩到了彎角的最深處。

    “還不算深嘛！“他很高興。由此可知，從鉆進水底再爬出來，充其量只有六至七米的路程。

    他再看看圖景，發(fā)現(xiàn)積水路段之后便是一路小弧線起伏，迤邐往上。這說明水是從對面洞口灌進來的雨水，而且很可能就這么一點點，此后就將是一路干爽，暢通無阻。

    “好極了！”他想，“不用再費事掉頭了。我就這么一直倒爬過去，通過這一段水路，再翻過去往前走。這樣萬一水里有什么擋著，也好快快地爬回來，比倒退強。”

    說干就干，他用力往下一出溜，臉就埋進了水里，然后兩手交替抓著電線往頭頂推，很快全身就通過了轉(zhuǎn)角。這時在感覺中，他的腿腳已經(jīng)在那邊伸出了水面。

    好極了！他信心百倍，再推了兩把，人就倒出來了。

    這是洞中惟一可能致命的險境，他順利通過了，心中十分快慰，心想，就在這兒歇歇吧。

    有那么一刻，他將心比心，怕后面的同伴也要反復(fù)測深耽誤時間，很想鉆回去等著，好給他們說明情況。但后來一想，自己本身不在那面，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傻瓜才會空自猶豫。還是自己先翻過來等吧！

    說翻就翻。但他剛要彎折向后，左腳就被一雙爪子死死地抓住了，那指甲，也不知是長得太長，還是上面裝了刀尖，竟挖得他皮肉生疼。

    一個悶哼樣的聲音低聲嚎叫：“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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