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支兇悍的勁旅!眼見敵軍堵住兩頭,橫截腹心,行軍隊形已一沖即散,北軍立即分段收縮,形成一個個串珠似的小圓陣,長矛在外,弓刀在內,并立即放箭抵御。
箭如飛蝗,支支咬肉,反應不可謂不。而剛沖進來的南軍騎兵占領了道路,卻擁在路中,勁道頓衰,一時躲都難躲,紛紛落馬。
見此窘狀,兩邊山坡上的步兵弓箭手立刻奔跑蹦跳著下到半山腰,居高臨下,放箭壓制。
與此同時,步兵長矛手也排成平頭推進的陣勢,跟在打頭的馬隊后面,洶涌地沿坡面沖下,實施殲滅戰(zhàn)。
步兵是攻方的主力,人數(shù)之多,就像就像開閘放出的洪水。一時間,滿坡滿谷都是純黃一片急沖的浪頭。
而幾乎是與時俱進,雙方永不停歇的漫天的箭雨,一直在交叉飛舞,嘯叫著低頭下竄,打得不管不顧的雙方將士就如雨中荷葉,噼啪亂響,東搖西晃。
難以計數(shù)的兵士就在這第一波兇殘較量中慘叫著倒下。鮮血一下子就將五里低谷,從道路到山坡,潑灑得斑斑駁駁。
雙方的前部劇烈地相撞在一起。這真是大面積慷慨赴死的慘劇。
人身不過是柔軟的。而雙方手中配備的,都是能輕易割裂的利器。
如墻,而利器如林,這不是成心來滾釘板嗎?
雙方排在隊形前面的,盡是些年輕稚嫩的臉,又沖動,又恐懼。人人都嚇得要死,卻都知道難以幸免。
死到臨頭,不死不休。上是一刀,退也是一刀躲是一刀,不躲也是一刀。
自己就是刀鋒間的一塊肉,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因此一旦接敵,就像兩道飛奔的涌浪撞在一起,哪有什么勇怯好壞的區(qū)別呀!
勇也好,怯也罷,大家都是恐怖得心房緊縮,閉起眼睛,野獸般嗬嗬大叫,上來就是一陣攢刺挑戳和瞎砍瞎剁。
一手下意識地遮擋著眼睛和面孔,一手橫豎亂揮,管他砍的是誰!人,都瘋了!
火車相撞,殺人而兼自殺!還有什么明辨敵情、趨利避害呀!還有什么施展身手,較量武功呀!人到了這種地步,只管瘋亂舞,就像一頭瞎眼的公牛往前飛撲就是。
哪怕?lián)湎虻氖且坏狼С邞已拢蚕氯ヒ簿屯晔铝耍?br />
面對密林一樣的刀矛,所有的面孔都恐怖得扭曲歪斜,啊啊的吼叫嘶啞凄厲,充滿恐懼,再也不像人類的聲音。
連野獸的嚎叫也沒這么難聽,因為這本來就只是尸仆倒的轟響。
盔甲的大浪沖到了人體的一排排石頭上,稍一激蕩便即退回。留下的便是一片剛剛栽倒、還在呵氣的死尸和哀叫連連的傷兵。
退回來卻又立刻撲上去,縫隙反而擠得更緊了些,于是又是一陣嚎叫與鮮血,又是一片橫七豎八的死尸與傷兵。
不絕的喊殺聲與呼痛聲里,血腥氣彌漫四面,肺里的空氣都壓縮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地步。
但個人是糊涂的,形勢卻始終分明。
中間的四千王軍健卒,一進一退,再退再進,就像兩根鋼釬反復打進,很快將七千敵軍截成三段,讓它尾不能相顧,指揮頃刻失靈。
敵軍大亂,總攻開始。
前方已經(jīng)絞在一起,后續(xù)的眾兵將不知恐懼,反而看得眼熱,你呼我喚,奔上前來,刀槍并舉,面對已經(jīng)驚惶失措的敵人,三個打一個,越打越來勁!
南軍氣勢大盛,肩并著肩,呼喝連連,步步進逼,恨不能把眼前的敵人一口吞掉。
北軍空有七千人,卻已慘遭分割,群龍無,重壓之下,頓感不支。最初一陣混戰(zhàn)之后,已被壓縮得幾無立足之地。
“好極了!”萬時明看到這里,現(xiàn)自己的貢獻已經(jīng)完全呈現(xiàn),這才徹底放了心。
他并沒看清下面的細節(jié),只知三條長蛇已經(jīng)混合成一條,正在互相消化,而且消化得還順利。
他開心地想道:
“開局不錯,車馬炮已經(jīng)占好了位置,就看小兵怎么過河了!下面就是大面積啃食,再硬的骨頭也經(jīng)不住一萬八千人慢慢地啃。一小時應該就能結束戰(zhàn)斗。我可以先歇歇。”
他能夠如此淡定,皆因為他的眼睛是在高空俯瞰,無遮無掩。而人們卻是在地表的平面上搏殺,眼前一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因此棋盤上的兵卒將領的感受,遠較他這位觀棋先生痛苦,幾如人在煉獄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那么慢,那么的不容易。
因為北軍困獸猶斗。
都是能征慣戰(zhàn)之師,他們陡遭突襲,短暫慌亂之后,殘軍慢慢看清形勢,也逐漸清醒過來。
殺人才能自救,棍子打狼兩頭怕,誰也不是鐵打的!于是他們迅抱團,紛紛開始頑強抵抗。
不自救行嗎?就是想投降不干,在這樣人群密集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你還沒丟刀跪下,人群就把你踩扁了!
于是先,他們的步兵迅集結成一個個小小圓陣。每陣三四十人,軍官居中,刀槍對外,在混亂中,奮力格斗砍削。
幾經(jīng)進退,這些小圓陣一時竟也阻遏住了猛沖過來的王軍的大砍大殺,勉強可以自保。
而他們的騎兵因為居高臨下,對戰(zhàn)況和地形看得更為清楚,為了保存戰(zhàn)斗力,便率先選定方向,向敵方包圍圈的薄弱部分狠沖擊,力圖突圍。
完全是混戰(zhàn)了。戰(zhàn)場上殺聲如雷,風起云涌。
細小的人體就像波濤中的水,繽紛的旗幟就像水面上漂浮的雜物。在驚人的力量作用下,推來擁去,卷起跌落,誰也不能自主,誰也不能脫身。
但終究是殺傷一個就少一個,戰(zhàn)陣總是由密到稀,不久,形勢變得明朗起來。
打過一陣之后,現(xiàn)實在無法抗衡人數(shù)遠遠高出自己的伏兵,三段包圍圈中的大股敵人都選擇了突圍自救,在各自指揮官的帶領下,分頭向西向北邊打邊沖。
南軍立刻現(xiàn)了他們的意圖,迅迎頭趕上,竭力合圍,捺住這不祥的勢頭。
如此一逃一追,一沖一夾,雙方都目的明確,誓死拼殺。戰(zhàn)事終于有了白熱化的一個個焦點,打得非常慘烈。
不到一刻鐘,形勢有所變化。三股中有兩股敵軍在掙扎沖殺中終于合兵一處,一起涌上了高地前面的空闊草地,人數(shù)一下子就擴大了一倍。
他們就像一團黃中夾白的碩大的花色包袱。
這時如果伏兵們不擴大包圍圈,還是繼續(xù)追攆廝殺,無異于為淵驅魚,為叢驅雀,敵軍很快就會像一個巨大的血管瘤破裂,向北潰圍而出,從而逃脫相當大一部分。
通過雁眼,萬時明看得非常清楚,立即將這一變化向吳灑龍報告。
吳灑龍大驚,立刻命令傳令官通知各部,抽出一半現(xiàn)場兵力向北向西包抄封堵。同時將最后一支預備隊也調動起來,由南向北迂回攔截。
敵動我動,敵移我移,死咬不放。繼續(xù)和他們拼消耗,直到他們實在無法脫身,最終崩潰。
由于伏兵們數(shù)量和心理上都占優(yōu)勢,聽說敵人要跑,南軍群情激憤、干勁倍增。前面的加緊砍殺,后面的便紛紛往北跑動,擴大包圍圈,好把敵人緊緊兜住,
吳灑龍看到緊張?zhí)帲B指揮部也不要了,命令圍護著他和各位僚將的兩百衛(wèi)隊也沖上前去,加入斬殺。
這時整個大包圍圈里,敵兵人頭攢動,擁擠不堪,眼前戈戟如林,頭上箭如雨下。
伏擊軍為了減少自己的傷亡,決不吝惜手頭的兵器:占據(jù)高坡的不斷拋下滾木擂石,相對較低的就盡情射彈丸羽箭,竭盡一切努力,把死亡傾瀉到敵人頭上。
五里長的大道上,素稱剽悍的北方漢子們終于被殺得哭爹叫娘,死傷枕藉。
通過銳利無匹的雁眼,萬時明看見,這時還活著的敵人都喪失了理智似的,像沒頭蒼蠅般亂撲亂撞,身上一個個鮮血淋漓。
而已經(jīng)倒地的袖纏白條的軍人更慘,由于飽受砍刺和踐踏,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破爛死人太多的地方,竟然壘成了亂七八糟的尸堆。
這還不算,根據(jù)報功規(guī)則,所有人的右耳還都被王軍割去,弄得污血橫流,沒有一張臉還像個人樣。
慘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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