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恐怖的是對結團自保的圈中敵人的屠殺。
一個自保圈子三五十人,臉都朝著外面,手中武器拼命揮舞,只求不讓對手攻進來,以免被分割消滅。
但王軍們很聰明,到這地步,都跟貓玩老鼠一樣。
那些身高力大武藝高強的,手持刀槍老練地圍而不攻,身體弱的則在包圍圈外用石頭、飛鏢、投槍、羽箭拼命向圈內招呼。
這就像天女散花,防不勝防敵人能擋刀槍,卻擋不住石頭和暗器。
遭此反復的騷擾殺傷,圈子中敵人個個鼻青臉腫、呲牙咧嘴、狼狽不堪。略一失神,就會被圈外兇狠的對手欺上前來,哧地一刀,搠翻在地。
作用更殘酷、效果更致命的還有一種“旗槍”。
這個“旗槍”,不是那種帶個作裝飾用的槍尖的真正的旗桿,而是旗桿上再綁一支長矛或是大戟,變成五米長的“長矛”。
碰到敵人被困,己方就找來旗槍,弄兩三個人抬起它,大喊一聲“仔細了!”,就一起跑步向前,向圈內全力突刺。
此時互相配合要默契。圍攻者聞聲向兩旁一閃,這支長矛就呼地殺入圈中,當者立斃。
手中無盾牌,自然就像砍瓜切菜。就是有盾抵擋的,也禁不住這股大力,連人帶盾都撞倒在地。結果不過是讓人家多費一刀,最終還是胸口洞穿,頭顱破碎,鮮血直噴。
有時這種長矛同時綁就七八支,分從四周同時向一個圈子里攢刺。圈中人只能慘叫著擠成一團,在幾分鐘內相繼倒地。
那些垂死掙扎的人體被矛尖刺穿,手腳都還在不停地彈動,身上布滿正在噴涌的血窟窿。
什么是人這種動物最兇惡的敵人?看這場面就知道了就是敵對的同類!
不解人世恩仇的雁眼冷靜地看著下面的一切,低低徘徊。
殺戮還在繼續。
生命在這個狹長的條地里消逝得如此之快,早一秒鐘還活蹦亂跳的人,剎時間受到重創,就伏地瞪眼,變成了永不說話的死尸。
這不是以十計數,而是以百計數。
一個個,一排排,一片片,骨斷筋折,就像被摧毀的公園里那些可憐的人工雕塑。
沒有炮火,沒有巨響,只有低沉的喊殺和絕望的叫饒,以及那刀劍相擊出的猶如海浪拍岸般柔和的沙沙聲。
就在這對于整個世界近乎寂靜的時刻,五里長的商旅大道,慢慢變成了一條堆滿礁石的黑紅色的血河。楓林坡下的草地上,更是漫成了一片血泊。
冷兵器殺傷,一點也不比現代兵器低效,而且更安靜更徹底更冷酷。
在青風山碰上李薄希臨時攢就的業余匪幫時,白思孟還驚詫,怎么冷兵器打仗居然沒死人!可惜不能拉他到這兒來看看!
看到這里的情景,他一定會轉彎一百八十度,改口說:奇怪,怎么冷兵器掃蕩過后,居然還有人不死!
傳令兵騎著馬,不能進入血河血湖,就在山坡上來回奔馳,大聲傳令:
“大將軍有令:不要活口,不留傷兵全體處死,斬壘墳古名京觀,今號叛丘!”
“天時震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萬時明能夠理解命令為何非要如此殘酷。
他知道,北軍的強大主力此時已經壓至萬聚坪的城濠邊,只要得到偏師失陷的消息,肯定會分兵赴援。
只要有一半北軍趕到戰場,已經戰至疲憊的一萬八千伏兵便會被一舉擊潰,那時爭相逃命就全是自己人了。
而立即大舉攻城報復也是對方的另一種選擇。張洪決心雖大,以他平地上的一座普通城池,能不能抵住挾憤而來的強敵的瘋狂進攻,還很難猜呢。
但最終看到那些慘酷細節后,盡管明白,萬時明也是心房顫栗,臉色蒼白。
嗚呼,這就是我的情報直接的后果?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然而他沒有時間為自己看不慣的殘忍感到震驚,也無暇為北軍的七千冤魂悲憫,因為這就是一個領政治上反叛,讓其部下付出的生命代價。
他為之悲嘆。但他不作評判。他不是這里的人,在這里沒有親戚朋友。他在這兒只有功利,沒有責任,也不需要公正。
“一個大個兒猿猴說:你們給我打!一大群猿猴便蜂擁而來,抓住另外一些樣子相似的猿猴,把它們按倒捆住,又撕又咬。
“其實它們之間并沒有仇怨。咬別人的只因為恐懼自己挨咬被咬的只因為大猿猴要以咬立威。自私加獸性,就構成了全部的戰爭。”
對于整個戰事,他抱的就是這樣悲憫的想法。
大猿猴是誰,不就是挑起叛亂的孫濟嗎?
但今天是孫濟,明天呢?
明天說不定就是皇帝自己來挑起。
一仗殲敵七千,全部斬,在我們的古代,這根本不算什么,規模再大十倍也不算嚇人。
白起一坑四十萬,項羽一坑二十萬,這都歷歷可考。
但在只有幾百萬人口的國度,又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這卻極大地震撼了全天下。
捷報飛傳至京,皇帝大喜,立即傳旨嘉獎。同時出御用美酒、豬羊三牲,大舉犒軍。
閣議也來湊熱鬧,建議正式任命左宿衛大將軍李琨為討逆軍大元帥,先鋒大將吳灑龍為鷹揚大將軍,參議軍事萬時明為大軍參議長。
這事自然一奏便準。任命下達,舉國稱頌。
空中偵察或者說入定神游竟具有這么大的威力,這是誰都想不到的。
而這還不過是牛刀小試。
不僅萬時明,連大將軍也深信,只要順勢而為,很快他們就能抓住更加有利的戰機,使出最大的勁力,狠狠地打擊北軍的中堅。
只要有一兩仗再像這次一樣打好,就足以全面擊潰他們,剩下的事情就只剩下成語所說的,叫作“追奔逐北”了。
這個“北”,也不再是敗北的北,而是真正逃向北方的北了。
前部糧臺的白蔣二位,在源源不斷調集糧草的忙碌中,聽說了老萬的成績,也都大覺顏面有光。
兩人私下笑談時,小蔣笑道:
“他會入定?你嚇我吧?他三世為僧也學不會入定!入定的人能喜歡女人嗎?光這一條就通不過,更別說性子上還有多浮躁了。”
“性子上倒沒什么大毛病,”白思孟不像自小習武的小蔣那樣苛求,客觀地評價說,“最多是在見聞上太求廣博,有點兒貪多嚼不爛罷了。
“不過要說喜歡誰,你看出來沒有,他跟朱姐這一陣兒好像真不怎么樣了!兩人分手時表現的那個客氣嘖嘖!就像鄰居要走,隨口請人:幫我看一下門啊!”
“是有些不一樣!”小蔣點頭認可,“我就納悶,怎么老萬那么聰明的人,心結一系上,就再也解不開了?再說那心結呸,那不是無端侮辱人嗎?”
“就是!庸人自擾!”白思孟慨嘆說,“據我的經驗,越淵博的人越不可理喻,還不如咱們頭腦簡單的好!知道得越多,就越多愁善感。這么有趣的世界,他也看得亂糟糟的!”
“可不是嗎!”小蔣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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