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雖是這么個理,實際上卻走不通!
這怎么行?!明里是貴妃,暗中卻是我的親生女兒呢!
就不說聽起來就別扭,后事會得如何更是難以逆料。
此次順利則一切好說,若是不順利,最后功敗垂成,那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篡弒之外,再被人說成那個,啊呀呀,那真是十八代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這可絕對絕對不行!不管她這樣說是出于什么目的!
你想出人頭地可以,你想徹底壓服那些昔日對手也可以,甚至明兒一早,就把那四個人也一骨腦兒都殺了替你解氣也行,卻就是不能這么干!
老天爺!還是快出去吧!
這丫頭利令智昏了!
“怎么?陛下嫌棄臣妾了?”見父親就要怫然而去,張貴妃怯生生、聲帶幽怨地問。
臣妾?!嫌棄?!
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說出,更如同石破天驚,震得大紅宮燭都晃了幾晃!
我的天!親生父女之間怎能用這樣的字眼!這臣妾二字可不是光一個自謙自抑的意思!你一個宮中人,沒搞錯吧?
別說朱品聲,便是老國丈,也驚得面紅耳赤,不敢相信,如同暴雷當頂轟了下來。
這溫良賢淑的張貴妃!這姿容絕代的冰美人!竟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瘋了?不想活了?
但看她那樣子,既沒瘋,也不是不想活,卻是于做完準備之后,非常認真地解衣脫裙,就像每天晚上上床一樣,只一會兒就脫得只剩了上下兩件小衣,雪白的肌膚露出大半。
本來要是在自己家里,就是看到她這個樣子,只當是小孩子,老國丈也沒什么,這時卻因為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尷尬難堪得只好把目光移向屋梁,嘴里氣恨又著急地嘟囔:
“這是什么話!這是什么話!你呀,真胡說真胡說!嗨!”
這可不行!這可不行!女兒很可能是失言。她說那話的意思可能只是過往七年的習慣用語,一到睡覺時節就隨口溜了出來。
而她現在爬上床,也可能只是要挨著父親睡覺一個十幾歲就進宮,孤凄無依的孩子,心想家人,眷念父母,總想貼著大人撒嬌,這也責怪不得!
但都已經這么大了,二十好幾了,還要一張床上睡!那可不對!
他不喜歡。真不喜歡。
他老了。就是還在壯年,他也不能這樣帶孩子!
更不能因此而惹起別人非議!
怎么可能呢?就是不做天子,他一個大閣老,也不能容許民間把他想象成那樣!那還叫不叫人呀?
女兒呀!女兒呀!你這是怎么啦?難道為了那些后妃的事,剛才見為父我答應得不爽快,硬逼不到,就變著法子來軟求了么?
可這叫什么法子呀!純粹一個瞎胡鬧!
他想起身穿好大衣服,趕緊避到殿中去。但張貴妃鉆進被窩,一把抱住他的腰,死也不放,嘴里說:
“父親不要走!女兒在這深宮里過了七年不是人過的日子,時刻都盼家里人來,你好容易來了,還要走!又要丟下女兒不管了?”
老國丈生氣地說:“家里人來了,你卻這樣,誰還敢來?”
朱品聲心中切齒,暗想:“真是!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真真太不要臉了!”
但那張貴妃淚水盈盈,還在幽怨地訴說:
“父親忘記了?當初把女兒送進這里時,你和姆媽就囑咐女兒一定要討皇帝喜歡進來后,身邊嬤嬤、女伴也無不提醒女兒,一定要討皇帝喜歡當了妃子,自己也知道一定要討皇帝喜歡。
“整年整月,都想的是如何討皇帝喜歡。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七年都如此。女兒別的事情已不會想,只會想如何討皇帝喜歡。好容易那個死皇帝喜歡了女兒,卻又不長壽現在父親來了,卻不許我討皇帝喜歡了。
“女兒糊涂了!如果再不用討皇帝喜歡了,女兒今后再做什么?真不知道以后還要做什么了。”
這番話,酸楚扎心,字字如針,刺得老國丈心痛萬分,不由也流下淚來道:
“我兒,都怪為父的為了一家富貴,小小年紀,便巴巴地把你送進來,要你伺候那人,一舉一動不得自由,一事一情都得圍著那個人轉。
“紅顏伴蒼髯,羊兒伴猛虎,可真苦了我兒了!幸虧你姆媽去世得早,不見你這般苦楚,若是見到,真不知真不知真不知”
他氣填胸臆,恨不能從下面抓起那個死去的老皇帝,再踹他一百腳,踹死他一家老才能稍解心頭積累多年的憤懣和抑郁。
他憤怒,張貴妃卻有更深的悲痛,嗚咽著說:
“父親。真不知這三個字,似乎還只女兒配說。六郎之事,原是因氣憤那人突然霸占,又不專一,所以我父女總想還是當初訂約之人的人品好。
“然而女兒剛才已經想透:自那事以后,人家早娶了正妃,現在仍在。即使戰勝奪位,皇后也是她做。再有情有義,予女兒以榮寵,也不過照舊做我的貴妃
“若無情義了,俗語也說:人一闊,臉就變。那時瞧不在眼里了,便視作罪犯的逆屬,老對頭的遺孀,呼來喝去,任意糟踐也不無可能,哪里會更好?
“況且父親已登大位,未見得愿意再讓還給他,一場血雨腥風,還方興未艾呢!六郎之事,從此不說也罷!”
這話說出,她已淚如雨下,老國丈聽了,竟無一句話可說,只能深深嘆一口氣。
張貴妃又說:“則莫便更為難了。父親為帝,人是新人,號卻是舊號女兒為妃,已為舊人所幸,便不能遣出宮去,又不能休回娘家。
“留在這里,舊號不能改動,新人卻不能要女兒。如此女兒不是女兒,妃子不是妃子,難道女兒便一生在此守活寡么?若是如此,便出家為尼,女兒也不愿在宮中長住了!”
自己當了皇帝,女兒卻寧愿削為尼,一家之人,云泥霄壤,竟有如此大的反差,這真是始料不及。
看著女兒無聲飲泣,淚水漣漣,老國丈深深震撼,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伸手要做皇后,那仍然是不行的。別看這只是個虛名,內里什么也不會更動,但這名義也太重大了!
一旦揭破,后果不堪設想!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才能又不擔心將來背罵名,又能叫女兒不再為此事糾纏?
給她個什么名義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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