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即將豐收的喜悅，他們憑著記憶，一腳高一腳低，跌跌撞撞，很快摸到了上首橫排的長桌前。
這兒是帝后與貴妃們坐的地方，最珍貴的東西都放在這里，隨便哪一件，都要值幾千幾萬銀子。
更有珊瑚玳瑁等海中珍品，輕薄脆弱，每一件都得輕拿輕放，不然就碰掉摔碎了。
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白思孟伸手慢慢摸去，手抵到桌邊了，摸到桌布了，摸上桌子了。摸到桌子中間了，摸到桌子底端了
到處空空，什么都沒有！
他大吃一驚，心刷地涼了，卻還不敢相信，又伸手摸了一遍。
這還能有疑問！桌上空空，桌下空空，連椅子凳子都空空，連椅套桌布都收個干凈，什么也沒剩下！
“怪了！”他失望至極，低聲叫嚷，“空的！全是空的！”
小蔣離開他有一丈多遠(yuǎn)，卻回答說：
“不會吧？不全空呀！瞧這兒，至少還留了兩只銅仙鶴，一個大湯鍋，就是拿不動！”
還有剩的？白思孟詫異不置，連忙向他那邊摸過去。手感大部分仍然是空的，只在半路上碰到一只大菜盤，用手一拿，卻抓不起來。
用勁再扒，便發(fā)現(xiàn)它像生了根一樣，嵌在桌上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小蔣說了：“我鉆到桌子底下摸過了，是用鐵銷子反穿了銅底子，固定在桌上的！”
白思孟趕緊也鉆下去摸摸，可不是！那個牢靠勁兒呀，只怕用鐵錘都砸不開。
原來，吃飯時嘁里咣郎琳瑯滿目，清場后留在桌上的卻只有大東西，而且全都用銅銷鐵釘甚至木楔子給釘住，一樣都拿不走。
他們又到另兩條長桌上找，前后摸遍，發(fā)現(xiàn)別無二致，全都一個德性。
更令人詫異的是，許多這樣的盤碗湯盆里，還堆放著木頭和石塊雕出的葷素菜肴，婀娜多姿，玲瓏剔透，美輪美奐。手能拿起來，但下面還有線牽著。看來是固定的裝璜。
“原來是擺譜的，沒一樣真貨，全都是看菜！盆子罐子也全是銅！”小蔣失望地叫道。“還以為只我們窮家小戶家有這規(guī)矩，沒想到來到這邊，連皇家都學(xué)得這么摳了！”
白思孟卻服了氣，稱贊說：
“好！好！注重實質(zhì)，不尚浮華想要浮華，就給它來個虛的。場面不失風(fēng)光，費用卻先減了一半！這對老百姓反而是好事，省得吃撐喝醉，還浪費大半！
“就是這盆碗固定、用線拴菜也是好見識，省得讓人偷了摔了又要納稅人出二道錢。美人首飾侯王印，盡從沙中浪底來！知道心疼就是好人。可咱們倆就只好白來一趟，兩手空空地回去了！”
小蔣不明白他拈的是什么酸，撲空了還高興，聽他說走，立刻表示不干說：
“那怎么行！空手回去，別說那眼巴巴盼著的兩位，連跟咱自己都沒法交賬！可能這里地方太空曠，平常沒人，所以才什么都不留！咱們干脆到下面那些宮殿里去偷！”
白思孟躊躇不決，說：“恐怕下面也未必好偷。我想，宮里防備得這么嚴(yán)，多半是因為鬧仙人，怕他們做飛賊來摸東西。
“倚云臺既然是這樣，其他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好東西大概都鎖進(jìn)了柜子里，想偷也偷不著。”
“說得有理！有理！都是仙人給鬧的！”小蔣恍然大悟，抓耳撓腮，卻仍執(zhí)拗地說：“偷不著也要偷！難道真的兩手空空地回去？能源不充滿，咱那些圈子全是廢物，還想不想完成任務(wù)了！”
“那咱們就再偷？”
“再偷！”
他們決定不找了，立刻離開這徒有其表的倚云臺，只到寶貝多的地方，如帝后寢宮和貴妃住處去弄。
一般妃子就算了，估計她們都窮，有錢也不多。
但當(dāng)他們發(fā)動圈圈，開始上升的時候，突然聽到臺下一片嗡嗡叫，有人大喊：“出來了！”“出來了！”，“放箭！”“放箭！”
接著便是弓弦鳴響，百箭齊發(fā)。頭上身邊，立刻充滿了破空的嗚嗚聲。
白思孟一個矮身，避開了迎面的一箭，倉惶叫道：“怎么回事？誰在射我？”
小蔣運氣稍差，一支箭已經(jīng)擦身而過，粗硬的羽翎把他的手臂刷地擦了一下，火辣辣的，一摸都蹭破皮了。他趕緊下降到地，退后一步，撲倒在地上。
人影落地，箭便停了。一些人叫著嚷著，拿著弩箭蜂擁上臺，前來檢查戰(zhàn)果。
“是些太監(jiān)！”小蔣眼力極好，看了不由驚奇，“狗日的太監(jiān)居然也舞槍弄棒了！”
白思孟定睛看了，哦一聲說：
“真是耳聞不如眼見，這不就是老麻樂正他們說的紫禁軍嗎？據(jù)說是專備宮內(nèi)不測進(jìn)行鎮(zhèn)撫的武裝衛(wèi)隊，有一千好幾百人。
“別說太監(jiān)無用，他們可個個都是大個子里面挑出來的，武藝都好得很呢！”
紫禁軍逐漸搜近，白思孟和小蔣眼看不好，只好避向殿后，從臺子的另一邊跳了下去。
這邊偏南，靠近內(nèi)寢邊緣和皇帝的辦公處，關(guān)防嚴(yán)密，卻沒有弓弩手。他們很容易就平飛而去，繞一大彎，再轉(zhuǎn)而向北，直達(dá)深宮。
小蔣擦了下額頭的汗，笑道：“差點兒代替老仙兒送命了。他偷牛卻要我們拔樁！”
白思孟搖頭更正說：
“不是老仙兒！他現(xiàn)在成主子了，不會自家偷自家。可是他手下的五天罡就難說。
“我聽朱姐形容過兩遍，那全是典型的江湖漢子，見好東西能眼不紅手不癢？切！貓見了魚了！”
小蔣笑道：
“可不是！肯定他們手腳不干凈，偷了頭大肥牛，搞得衛(wèi)兵人人緊張，咱們卻來拔他們留下的木樁。可你說說，這還連樁都沒拔起來，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就這么背！唉，真是丟人現(xiàn)眼！傷不起，真是傷不起！”
飛了一會兒，他們選擇好一處目標(biāo)，這是座略有燈光的中型宮殿。
有燈光就好潛入，也好找東西，不須摸著黑亂闖亂碰。惟一不好的是燈不滅就肯定有人，必須特別小心。
他們這才體會到，飛賊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進(jìn)院之前，他們又互相檢查了一下裝束，看被箭射到?jīng)]有。還好，除了小蔣的手臂略有擦傷，就只白思孟褲腿上叼了一支箭，被箭頭倒鉤著，一扯就掉了。
太監(jiān)無處不可去，因此這兒可能也有巡邏布防的紫禁軍。所以可以說，此時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進(jìn)入臨戰(zhàn)狀態(tài)。
為防不測，他們的左輪槍都拿在了手里，低頭彎腰，兩眼炯炯，那副獷野的神氣，若讓萬朱兩個看到，那分明就是港臺片里的兩個黑幫殺手。
還沒接近宮院大門，便發(fā)覺背后有燈光照來，接著便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他們趕緊躲進(jìn)黑暗處，屏息靜氣，仔細(xì)觀察。
原來是一群宮人簇?fù)碇晃粚m妃過來了。
那宮妃一言不發(fā)，面色嚴(yán)峻。緊跟著她的一位宮女個子甚高，好像不慎崴了腳，走得一腳高一腳低，很有些狼狽，卻也一聲不吭。
皇宮地域?qū)掗煟@宮妃從人不少，看樣子地位不低，卻為什么走路不坐輦？是匆忙顧不得，還是不夠檔次？
白思孟還沒琢磨明白，這群人便已經(jīng)進(jìn)了宮殿大門，看門的太監(jiān)立刻把大門關(guān)上。
門匾上用金粉寫著“翠華殿”三個大字。
落地時兩位少年已經(jīng)看好地形，在大門東側(cè)四丈遠(yuǎn)的地方有幾株大樹，陰影很重，守門的輕易也注意不到，正好在此處越墻入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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