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床下蜷縮了大半個時辰的老國丈終于被太監(jiān)們拖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解開繩索,拉出塞嘴布,抬到了床上。
他什么都沒看見,但什么都聽見了,此時不禁面如土色,渾身哆嗦,嘴唇顫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張妃揮了下手,親自拉開房門,示意出去。邢子方見了,連忙和四個太監(jiān)一起鞠躬,然后躬身退出。
不料身體一退到門外,馬上就有十幾雙大手同時襲來。
幾人侍候一個,肩膀抓牢,腦袋一扳,喀啦一聲,頸骨斷裂。
五人立刻死于非命,并被迅速拖了出去。
他們可沒有眾宮女那樣的好命,離宮不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紫禁軍先看看他們是不是死透,然后就一個一個地塞進(jìn)御膳房裝潲水的馬車,跟殘羹剩飯爛菜葉一起,趁黑送到郊外,倒進(jìn)皇家菜園的糞窖。
事情辦完,紫禁軍的黃、田、曲三位首領(lǐng)在張妃的導(dǎo)引下進(jìn)屋參見皇帝。
皇帝似乎精神疲憊,只大略問了幾句:“辦得怎么樣?”“那廝們沒有說什么?”“外面的動靜呢?”
“件件妥帖,無人知道。”張妃一言以蔽之。
皇帝表情木然,看了幾人一眼,然后就說:“很好。明日有賞賜。你們跪安吧!”
這些后來召至的人員都離開后,翠華殿一片沉寂。
此時殿內(nèi)所有還活著的太監(jiān)宮女都已被紫禁軍塞了嘴巴捆綁帶走,連夜送至離宮,由離宮的警衛(wèi)根據(jù)隨之而來的敕令進(jìn)行最終的處置。
怎么處置,連押解的紫禁軍都不知道,反正偌大殿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一個人伺候了。
張妃卻一點都不害怕。紫禁軍走后,她親自出去關(guān)上院門,插好門栓。
回到殿里,再關(guān)好大門,同樣插上門栓。
環(huán)顧一下,她不免暗自得意一件如天大事,一次這么多人,竟然做得這樣干凈,還有什么比這更叫人舒心快意的?
皇帝卻是面色慘沮,倒在床上一言不發(fā)。
張妃走進(jìn)來,把房門也照樣插好,這才走到床沿坐下,拉過父親的一只手說:
“抱歉父親!這都是您老人家逼的!你聽到皇后在外間怎么說我的?爬得高,摔得重,叫我不要太得意!
“這是什么意思?是威嚇女兒!要殺女兒的頭才甘心!人為刀俎,將以我為魚肉!女兒不愿做魚肉,便只好先行下手,送她們幾個人上那該去的地方!”
老國丈揮了下手,厭煩地說:
“哪有此事?辛家的不是那樣的人。陸尤韓也不是。皆因你心有積怨,是以下此狠手。事已至此,為父不追究你,也就是了,還嘵嘵置辯個什么?又有甚子好置辯的!
“你這妮子,驕縱成性,方才竟然將為父也捆綁起來!俗話說父大如天,你這不是要翻天么!天可是你小小人兒一手翻得動的?”
他又嘆息一聲道:
“算了,既已做了,多說也是無益,處置也還算干凈。只是那許多人下面洞里放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意中待要如何料理?”
“還能如何?”張妃輕松地聳聳肩,“就仿照父親處置那老不死的皇帝那樣,不拘哪天,趁夜就近搬到御花園,埋了做花肥就是了!父親不愿動手,女兒自會再找人來做。”
“莫!莫!”老國丈連忙抬手阻止,“再找人來,你又要害人,沒完沒了了。待有閑了又無人饒舌時,再由為父一體料理了吧!這許多人唉!如何交待”
他話尚未說完,張妃已高興地笑了,說:“謝陛下!”
老國丈哼一聲,道:“為父的如今還是陛下么?這陛下全當(dāng)是你做了!就怕你還挑不起這副擔(dān)子來!”
張妃笑道:“女兒早想明白了,當(dāng)還是父親先當(dāng)著,到父親不耐煩了,女兒再接著當(dāng)也可以的。就好比武周時候,總要等高宗宴駕,武氏才好改號稱尊呢!”
老國丈沉下臉道:“武氏革命之前還有過一個兒皇帝呢!再說高宗也非她的父親,乃是丈夫。她是先成皇后,再掌政權(quán)。你不要不懂亂說。胡亂比附,太不堪了!”
張妃腆著臉笑道:“有兒有夫,女兒也可以如此。只要父親肯照約幫忙,一兩年就都有了。”
老國丈哂道:“又胡說了!這豈是算得定的?”
他本想說:你在宮中七年都還沒身孕呢,卻又不能出這個口,乃改口說:“再說,武氏那兒子是她親手廢掉的,難道你將來也如此?”
張妃認(rèn)真道:“女兒才不胡說呢!真有個好兒子,就不搶他的也罷!對了,父親不是早答應(yīng)叫女兒扮那該死的公主嗎?便趁今日雷霆震怒,明兒早上,接著下道旨意,連女兒的名份也一體革了,再召她來頂缸,一起送出去。
“女兒就回她的宮寢,做那小乖乖好了。這樣,索性快些,二月訂婚,五月遣嫁,一天大事不就完了?”
老國丈這才放心,松了口氣,一笑說:“原來你最急的在于這個!且待為父的想想,明日就下旨意,妥與不妥!”
張妃道:“有何不妥?女兒早想好了。只是還有一言!”
老國丈道:“你說!”
“女兒要當(dāng)皇太女!”
“什么?”老國丈沒聽明白,“什么太女?”
“皇太女!”張妃說,“就是女皇儲。”
“你這這”老國丈張口結(jié)舌,“這是什么名目?有女人當(dāng)皇儲的嗎?”
張妃哼一聲道:“怎么沒有?太平公主就是一例!”
老國丈詫異道:“太平?武周改制,也是以李旦為皇嗣,哪里輪到她的女兒來?你不要胡編亂造!”
張妃嬌嗔道:“有就學(xué)樣,沒就自創(chuàng)!女皇帝都做得,女皇儲怎就不行?反正女兒要當(dāng)。好吧!就先不忙,且等父親根基穩(wěn)固,總有一日擺布了那個孱頭殿下,那時女兒這句話就好說了!”
看看!這又要設(shè)計殺太子了!
太子在老國丈的心里,自然非去之不可,只不過須得瞻前顧后,做得十分穩(wěn)妥,不能急著辦而已,便也沒說話。他皺著眉頭,心中只想她那皇太女的稱呼,猶豫煩躁,不知怎么辦才好。
張妃才不管你老父親愿不愿意呢!既然自己是父親惟一的骨血,那么她就先入為主,定要繼承這江山一統(tǒng)不可,管你以后還會有什么繼妻子女!就有十個八個,都別想居于咱家頭上!
一個都不行!
看著她那雙火炭般燃燒的眸子,老國丈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個女兒不僅是精明強干,簡直就叫魯莽滅裂。
沒機會就罷了,只要有了機會,天下什么駭人聽聞的事情都沒她不敢干的,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她都要一意孤行到底。
有她這樣的女兒,不倒臺還好,一旦勢敗,我張氏無噍類矣。
想到這里,他不愿再往下想,看看床下點點血跡,抬手止住還有話說的女兒,說:
“且莫扯閑話了!你只說,明日這些后妃親王、宮監(jiān)侍女忽然一概不見,邢子方也死得無影無蹤,對人作何解釋?說一千道一萬都沒用,總要能使人信服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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