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官歷代都有,處處皆然,尸位素餐,最遭詬病不過因其由來已久,上下相安,都想維持現(xiàn)狀,不愿硬碰硬。
而四位年輕人初來乍到,無牽無絆,正好鐵面無私,沒錢了就向這事開刀,果然大得民心。
不過一月工夫,就在兩郡裁掉冗官閑吏一百九十余人,合并官衙九個,省下年薪四萬兩、辦公經費二萬兩,變役為兵的下屬達到四百人,賣掉順勢空關的官產房屋又得銀二萬兩,不但增加了整整一營兵源,還等于又開辦了一個商船保險。
“就先這樣吧!”白思孟心滿意足地拍拍手說,“再刮,就要弄出一地哭聲了。”
“已經是一地哭聲了,”萬時明笑道,“白吃了幾十年酒席,這時才讓他們餓飯,已經很夠本了!還哭!這些人就是貪心不足。我親自調查過,這些人沒一個不是三親六戚都跟著狐假虎威,大沾其光的。親戚都發(fā)了,他們能餓死?說出來鬼都不信!”
“可上司還是會相信他們!”朱品聲想起一事提醒說,“郡守昨天告訴我,說已經有人要去京控了。第一個就是總稅官!”
“是他就最好!”白思孟一笑,“他老兄也是!什么事都辦不利落,連告狀也不看看風頭!第一個裁他就是因為他顢頇無能,他還第一個去告狀!三堂會審往那兒一站,他怎么才能證明他不顢頇?除非是他親娘老子出面主審!”
出頭就是一根爛椽子,正好說明了被裁官吏的**無能,他們毫不擔心。
一邊是烽火連天,一邊是戰(zhàn)云密布,朝廷對北、西兩個方向都關切得了不得,天天盼著前方打勝仗,早日恢復山河一統(tǒng),怎會為幾個冗官被裁就動搖方面大員的威信!這是萬萬不能的。
若說其中有人朝中有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則那時四個年輕人早已功成身退,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么報復?
人一無私就好辦。
“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四杰不想退路,不要后路,英氣勃勃,索性率性而為,更加大刀闊斧地推行他們的新政策,博得了上下一致的刮目相看。
與此同時,第一批炸彈已經制造成功車床沒造好,彈翼和引信只能改用銷子聯(lián)接到用時把銷子錘進去固定就行了,便由白思孟和朱品聲帶領三只兵船,載彈巡海,搜索敵船,試試它們的功效。
本來白思孟要帶小蔣一起去,但是朱品聲不肯留在岸上,也要求去。她是為什么,大家已經心照不宣。
萬時明本來一想到這個就不舒服,卻又怕她所求不遂,留下來大不樂意,更要處心積慮地跟米大姑對掐,弄得他不好做人,想來想去心一橫,也就不在乎了。
不僅表示不在乎,他還反過來勸導小蔣,你就別去了,就讓朱品聲暫離一段時間,少些雞生鵝斗,也好讓造炮和做機床的事情更加順手。但小蔣聽都不要聽,這就沒辦法了。
可是扔炸彈一事真不需要太多的人,四個人走三個,萬時明又忙于制造,日常事務靠誰料理,大局靠誰人支撐?這可是個問題。
小蔣還是不干,一再表示自己就是當兵打仗的料,不愿意也干不好文職事務,還是要朱品聲留下來主持都督府。
但問題的癥結顯然不在這兒,誰人天生是干文職的?爭來爭去爭到最后,朱品聲尖銳地問了他一句:
“沒有我的烏鴉飛到敵船頭頂上校正彈著點,你能保證炸彈扔得正對地方?”
小蔣張口結舌,頓時蔫了。
是啊,都是軍迷,誰不知道制導炸彈跟普通炸彈在命中率方面的巨大差別!那不是十比一,幾乎就是一百比一,特別是遙控著飛去扔,那跟隔海開炮的破準頭也就差不多了。
而她的烏鴉向來又不聽別人使喚。好容易造出這點兒炸彈,光扔不瞄準,那豈不是白扔?
認命吧,誰叫自己沒未卜先知,事先也馴養(yǎng)出一個觀察員來呢。
出發(fā)那天,萬時明推托不來,只有小蔣來到碼頭,送他們出海。
這時,三艘兵船因為都督上了船,都刷洗得新簇簇的,旗幟飛揚,武器錚亮,官兵們個個精神百倍,不敢有一絲懈怠。
朱品聲上得船來,心情大好,早忘了在桃浦陳二號上的驚恐,看看為她準備的陳設一新的艙間,衛(wèi)生大檢查式地用手到處摸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隱藏的灰垢和老鼠蟑螂之屬,十分滿意,便又要幫著檢查白思孟的艙間。
白思孟笑笑道:“我那兒就算了吧。男子漢不能太講究,當心水兵的觀感。”
“那就是我在搞特殊化了?”朱品聲笑道。
“你是女士,應該的!應該的!”白思孟誠心誠意地說。
炸彈開始運上船來。共有二十個,每個連彈翼有一百八十斤,全部放在白思孟座艙下面特別隔出的儲藏室里。引信則放在他的艙間里。
為避免銷子眼對接不上,所有的彈翼和引信都編了號,用白漆寫上數(shù)字,與要配合的炸彈一一對應。
當然,為了防止引信誤炸,它的齒條事先全用棉繩纏死,讓它不能自行伸縮。但就是這一系列的安全措施,也不能讓兩位年輕男女安心。
白思孟等一切就緒,蓋上地板蓋,指指它笑道:“現(xiàn)在,我們是真正坐在了火山口上了。搞不好轟隆一聲,那就”
朱品聲不喜歡這種惡作劇似的玩笑,嗤一聲說:“那我就和你一起上天!”
這話語,這聲調,這里面的責備和柔情蜜意,一時讓白思孟感到天空都旋轉起來,不由退后一步靠到艙板上,看著她,心怦怦跳,感覺到一股形容不出的酥癢又甜美的滋味。
朱品聲看他一眼笑道:“傻愣著干什么?檢閱你的部隊去呀!”
“哦,哦。是。是!”白思孟忙又站直。
又沒列隊受檢這時還沒形成這樣的禮儀檢閱什么部隊?
白思孟知道,這是她想擺脫尷尬。不過也好,一起去熟悉一下座船的結構和人員吧。畢竟要在一起呆也許好幾個月,怎能樣樣隔膜呢?
朱品聲很快換上戎裝。這是一套連盔帶甲的緊身服,由于天冷,里面襯的是絲綿。
她仔細穿戴整齊,理好上下褶皺,系上絲絳,扣上革帶,再兜上一件大披風,于是黑的黑,褐的褐,銅的銅,鐵的鐵,皮的皮,絲的絲,襯上一張粉臉,又威武又嫵媚,就像傳說中的穆桂英、花木蘭。
白思孟真心實意地、贊美到近乎崇拜地向她提出這一說。
朱品聲聽了,不由心花怒放,卻又有些靦腆地笑了,說:“難道我是演戲來了?這樣穿,是免得大家感到格格不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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