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兒黑著臉,下令先將老樊頭的尸體好好收殮,然后叫哀痛不已的四天罡,趕緊準備好油罐,待天黑后,趁夜晚船上沒法瞄準之機,逼近投放,把敵船全都燒掉,一條不剩,以報老樊頭不幸殞身這一箭之仇。
不料隔墻有耳,他剛下的這道命令立刻又被烏鴉和朱品聲聽了去。
夜幕一降臨,三條兵船就全體轉移,迅躲到了五里外的一個避風崖壁下。
四天罡起飛了。但他們長于步斗和空襲,卻不是航海人,不大會分辨船舶類型。只要該燒的船不在他們被告知的地方,他們便決然找不到。
也不知那四個家伙在黑暗中怎樣亂撲騰,反正一宵易過。次日天還沒亮,三船就起錨出行,又回到城市的正面。
城市這時還沉浸在破曉前甜蜜的酣睡中。
烏鴉又被放了出去,直飛昨天它站立竊聽的地點,到達后就在空中盤旋,等待白思孟的飛行圈把炸彈送過來。
且說昨夜四天罡悲憤填膺地攜帶著油罐找巡防營報仇,黑暗中竟沒找到敵船。
他們無處泄憤,竟然挑選了一只泊在遠處的民船,硬說它意圖逃離,飛過來就兇狠地扔下一個油罐,將它就地放火燒了,嚇得岸邊一帶只要還有水手在上面的船舶都紛紛解纜逃走。
到了早晨天亮,偌大銅塢港竟沒剩下幾條船。
老仙兒當時并不知道,為等他們的戰果,一夜都沒睡好,誰知他們干完壞事便回房睡覺,連干了什么都不匯報,完全不是老樊頭在世時的規矩。
到了凌晨,驚見港口一空,管碼頭的軍官慌了,趕緊跑來報告,說是有船無故被燒,大部分船只聞訊出逃,已經沒辦法追回了。
老仙兒聞報大怒。
也不怪他如此憤怒。
因為大青銅孤懸海外,許多日常用品全部要靠貿易取得,貿易一停,城市就死。這天港中原有一百多條船,其中許多船還沒卸貨,這一走,便把這邊原已買定的糧食布匹和日用百貨都帶走了。
倘若市場知曉,肯定人心大亂。只要恐慌一起,商人們必然囤積居奇,造成物價飛漲,各方面都緊張起來。
老仙兒直氣得暴跳如雷,連罵蠢才蠢才,誤我大事。
此時四天罡正在擁被高臥,有相熟的人在內堂聽到了,連忙飛跑過來提前關照。被人捅醒后,他們也知道惹了大禍,趕緊披衣起床,到府請罪。
老仙兒面色如霜。
此時他無法沉住氣,也不管交情了,一見面,就放開嗓門把他們狠狠地罵了一頓,直罵得他自己氣喘不順,這才稍作暫停。
他這邊心慌意亂,白思孟卻因為早起天光,一點也不慌,拿出剛繳獲的飛行圈來,從容裝彈,從容飛起,慢慢升高。
等這顆空中兇神飛臨大宅上空的時候,老仙兒正好捶著腰板出門,好一吐胸中那股郁悶之氣。
曉風甚涼。他一出門就打了個寒噤。偶然一抬頭,竟然看到空中有一物,黑黑的,形似銅鈴,正在平勻地直線飛行,已經離自己的這面的居住區不遠。
他是識貨的,見狀深深吃了一驚,心想:“哪里又跑出個遙控圈圈?也是運油罐的么?”
看看那黑灰東西的大似乎有點像,再仔細估摸它的飛行軌跡,卻大為不祥,這樣直直地推進,似乎是專程來燒本人的宅第。
難道對方弄到了樊老頭的圈圈,就如法炮制,還把油罐運回來了?可是這幾乎不可能呀!
須知要想遙控圈圈飛行,光會駕駛它還不行,還得有遙感能力。自己練就的這種坐禪遙感功夫,非積三四十年功力不可得。
難道這世上竟還有那么一個人金師父除外可以跟自己功力相侔了?
一經疑惑,戒心便起。他要現場驗證,便馬上坐倒,就在臺階頂上盤腿靜心,打起坐來。
他是多年熟透,一覺心無障礙,便開始想象飛行圈,在意念中把它拿到自己手里邊,輕輕地摸啊揉啊,叫它馬上降落到地面上來。
在極遠處的船頭甲板上,白思孟正操縱得得心應手,突然間心中一懔,感覺異樣,本來順暢無比的與飛行圈的思維聯系立刻有些澀,若斷若續,帶點卡殼的跡象。
載著炸彈的飛行圈經此擾亂,不由進退失據,突然停在了空中,上下震蕩。
一推不動,白思孟的思緒不由自然散,抬眼看去,大吃了一驚。是什么外界因素突然進行了干擾?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生過的情況。
他最初還以為是自己心緒不寧,意念不純,便強行鎮靜,靜默了幾秒鐘,抑制了一下情緒,等心情平和了,再指揮圈子前進。
誰知,他剛做出前進的動作,便覺出圈子上又來了個反動作先是令它停止,再指揮圈子后退。
這就像他的手指剛在圈子上畫了個“一”,接著便有另一只手伸過來,把“一”擦掉,讓它歸零,再寫上一個“二”。
他一下子心中恐慌起來,頭腦嗡嗡地琢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圈子瘋了?不執行指令了?難道它也會過載、中毒、死機?”
他不能讓它后退,因為離預定的轟炸地點只有百余米了,投下去只是指顧間事,最好一氣呵成。
他又一次指揮圈圈前進。
但不祥的是,仍然是指令剛一出,便又出現一個反指令。
這次這個反指令索性連叫停都免了,直接把前進改成了后退。
這樣反復的突然轉換真會弄得圈子無所適從,最終死機的!
白思孟一下子滿頭是汗。
“怎么回事?”朱品聲已經連續兩次出“再前進一點兒”的提示,卻沒得到任何回答,烏鴉眼中的圈子也一步都沒有再向前挪。
她感到奇怪,就睜開眼睛,起身來到外間,只見門外白思孟兩手伸在腰間,正緊張地亂動不停,好像正要解皮帶,皮帶上卻有倒刺,怎么抽也抽不出來。
“你怎么了?”她走過來問,忽見他一腦門亮晶晶的汗珠,不由吃了一驚,忙問,“出了什么問題?”
“今天有點兒邪門!”白思孟咬緊牙說,仍然不停地在腰間做著動作,“不知是什么東西跟我較上勁了!”
“較勁!跟你的操作較勁?那是什么東西?”朱品聲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白思孟呻吟似地說。他敏銳地感覺出,那圈子已經在空中徐徐后退了,他頂不住了!
“不會是老仙兒吧?”朱品聲猜測,“他也會擺弄這些圈子。”
一句話提醒了白思孟。對啊,這哪兒是機器故障!應該是人為的嘛!
機器出故障,可能拒絕操作,卻不會于拒絕后立馬又來個反操作。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多半是遭到了惡意攻擊,被人奪取了控制權。
老仙兒也會操縱飛行圈。對!反面陣營里也只有他了,在湖上他就指揮皮蒲團來過這一手!
這一定是他干的!甚至可能是那個能力更強的金師父!
想起金師父在倚云臺上作法時,那般信手拈來、舉重若輕的神奇本領,白思孟的腿都有些軟了。
這時飛行圈已干干脆脆地由進退兩難轉變為無情的一直后退。
盡管白思孟反復地驅使它前進,但每次都是瞬間便被老仙兒糾正過來,繼續執行后退指令。
這里面的差距就在于:白思孟是用手指指揮,等于在按鍵,而老仙兒只用意念。意念當然比按鍵快捷多了。
更對白思孟不利的是,現在飛行圈離他有一公里多,小得幾乎看不見,所以他對它的定向控制力就因此變弱很多。
老仙兒卻是坐在它的幾乎正下方,距離近得多,意念的傳導因而也特別的強。
就這樣,飛行圈的控制權在爭奪中,逐漸傾向于對方,且力度越來越強。如此一來,它便越來越快地退向兵船,黑影在大家的視野中也越來越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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