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3日。
這天是周六。
距離拜會傅玉龍剛好過去一周時間，《圣誕快樂》的劇組人員已經(jīng)招募過半，但是最重要的女主角尚未完成簽約，徐曉鳳太忙了，聯(lián)系不上她。
陳維云委托從曼谷回來的甄尼牽線聯(lián)絡(luò)，于今晚七點鐘在海城夜總會約見徐曉鳳。
轎車載著他從沙田出發(fā)，過獅子山后進入九龍主干彌頓道，這條路一直向南是坐鄰維港的半島酒店，酒店隔街對面是海城夜總會。
這家夜總會不是一般的風(fēng)月場，它是中式酒樓模仿西洋夜總會演變而成，風(fēng)格吸納了西方流行娛樂元素，卻又保存了中華文化特征，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木制包廂門窗、屏風(fēng)格擋雅座的裝修上。
進入酒樓是四方格局的大堂，大堂沒有舞池，全是坐席，可開筵180圍，周末聚餐高峰期能容納賓客千余人，正是因為賓客多，舞臺的歌舞表演至關(guān)重要，本港各路明星輪著上，甚至還有粵劇名旦，表演性質(zhì)正面健康，兒童觀摩都無問題。
陳維云提前抵達酒樓，林樰在二樓定了一個雅座，雅座擺在走廊上，前后是屏風(fēng)，左側(cè)是柵欄，透過柵欄可以俯視大堂的舞臺，目前獻唱的歌手是梅燕芳。
她在演唱《順流逆流》：
“不經(jīng)意在這圈中轉(zhuǎn)到這年頭
只感到在這圈中經(jīng)過順逆流
每顆冷酷眼光共每聲友善笑聲
默然一一嘗透
幾多艱苦當天我默默接受
幾多辛酸也未放手……”
陳維云聽了一會兒，給林樰交代：“去后臺給梅小姐送花籃，多插香檳玫瑰，我聽容哥講她中意這種花，曉鳳姐的花籃多插香水百合，過幾天是她出道十七年紀念日，送十七個花籃，高度不能低于兩米。”
“得！”林樰從樓梯下去。
陳維云開始觀看手中的徐曉鳳資料，這是一位殿堂級歌手，在本港歌壇的影響力高的過甄尼，她有個外號叫‘徐三十三場’，指她熱衷舞臺表演，曾在紅磡體育館連開三十三場演唱會。
在紅磡建立前，本港歌手開演唱會的首選地點是灣仔的伊麗莎白體育館，可容納觀眾三千人，不過這個年代歌手搞演唱會不比中式酒樓更賺錢。
演唱會賣的是門票，假如活動策劃未搞好，有可能撲街，上個月杜麗薩，就是平行時空在芒果臺《歌手》上煥發(fā)事業(yè)第二春的巨肺姐姐，她現(xiàn)在只是三線歌手，自不量力跑到紅磡開了一場演唱會，結(jié)果觀眾只有三四百人，賠慘了。
中式酒樓給的是出場費，具體金額根據(jù)歌手的名氣來算，唱一晚最低一兩千，最高一二十萬，徐曉鳳屬于最高那一種，其實酒樓一晚的盈利平均維持在十幾萬，酒樓老板之所以給徐曉鳳開天價，是為了吸引大富豪，富豪們一擲千金，開幾瓶洋酒都不止十幾萬啦。
早幾年前，徐曉鳳的日常工作就是在夜總會唱歌，她每天晚上順著彌頓道，一家家夜總會挨著唱，累到暈倒，現(xiàn)在有了錢，她不再這么拼，她和海城簽訂了一份長期駐場的合約，周末才會偶爾露臉。
今晚徐曉鳳會登臺。
半個小時后甄尼趕了過來，照面先批評：
“阿弟，你做錯一件事，你龍伯不爽你！”
“我做錯什么了？”陳維云站起來給甄尼拉椅子，感覺莫名其妙，“我昨天才打電話問候過他，他夸我醒目來著，哪里有不爽？”
“你醒目過頭了�！闭缒嵝�，讓他坐下來，“你是不是送他一張支票？他講你偷偷摸摸�！�
“關(guān)鍵是我當面送的話，他有可能拒絕我�！标惥S云面上很委屈。
“這倒也是！你龍伯幫你是應(yīng)該的，他不會要你的支票�！闭缒岫诉^酒杯，搖著說：
“他讓我告訴你，那張支票他會替你爭取兩部電影的上映院線，分賬五比五，葉志明的電影他也辦妥，金公主院線收包底費，結(jié)算日期是落畫后的一個月內(nèi)。
另外以后你再求他辦事，該收錢的時候，他會根據(jù)情況酌情收取你的費用，他會當面提出來，你不準再私下送。”
“我牢記在心！”陳維云敬了一杯酒。
“還有一件事�！闭缒崮樕兊陌l(fā)苦，“阿弟，我的唱片公司搞垮了，賠了我兩百幾十萬，阿成可能要失業(yè)，你能不能先讓他去你公司做事，等我再簽唱片公司，到時會安置他�！�
垮的及時，陳維云正巧要成立唱片公司，他有希望簽甄尼。
“甄尼姐，你準備簽?zāi)囊患页�？�?br />
“我還未決定�！闭缒徂D(zhuǎn)頭望望舞臺，徐曉鳳已經(jīng)登場，掌聲如雷淹沒兩人談話，等掌聲落去，甄尼問：“訂花了嗎？”
“十七個。”
“你做事夠細心！阿弟，曉鳳姐去年簽約康藝成音，當時這家公司只她一個歌手，全力捧她，唱片賣的特別旺，可是四月份阿sam從寶麗金跳槽過來，康藝成音的重心轉(zhuǎn)移到阿sam身上，曉鳳姐下半年沒有出專輯的計劃，時間正好空出來，我跟她談了你的片約，她也有心進軍電影圈發(fā)展，你把條件開優(yōu)厚點，她一定會答應(yīng)�！�
“能有多優(yōu)厚？”陳維云愿意給頂級明星優(yōu)待，“甄尼姐，我除了加片酬還能做點什么嗎？”
“拿我自己來講�！闭缒嶂更c他，“片酬不重要的，女歌手拍電影最多二十萬薪酬，比不過我們在這里唱幾晚歌賺的多，我們要求的是重視，全方位的重視，因為拍戲累人，需要找保姆，按摩師，出入片場接送，飲食合口味，我最討厭的是監(jiān)制導(dǎo)演發(fā)飆，以前我跟劉家班拍戲，哎呀，那真是一幫粗魯漢，嗓門能把我震暈，你把這些細節(jié)寫進合約里，拿出你的誠意，曉鳳姐出身不太好，非常容易被感動，但自尊心也強，唱片公司敢慢待她，她第二天就跳槽。”
她頓了頓，“我也一樣。”
大明星就是難伺候。
兩人看到徐曉鳳退場，一道去了后臺。
徐曉鳳正在化妝間卸妝，見兩人進來，徐曉鳳先道謝，“陳老板，你的花我很中意，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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