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勛剛進長春宮的屋,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子熱氣,他扭轉(zhuǎn)了一下因為騎馬而僵硬的脖子,發(fā)出愜意的感嘆,里面溫暖如春,看著角落里露出來的暖氣片,李明勛笑道:“手腳倒是快,這么快就安裝好了。”
朱妤姝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前為李明勛拿掉披風(fēng),眼瞧著他仔細(xì)打量暖氣片,摸來摸去,不由得笑了:“有您這位皇帝的催促,他們?nèi)绾尾豢欤僬哒f,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在永寧、青島和濟州用了好些年了,也就是咱們從南方來,跟個土包子似的沒有見識過。”
李明勛自然知道北方的天氣是如何寒冷的,也知道自己一家人居住在南方,很是害冷,便讓人在皇宮之中裝暖氣,實際,這套東西在青島的時候也是用過的。李明勛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朱妤姝關(guān)切的問:“陛下不是該兩日前就回來么,怎生耽擱了,是天津那邊不順么?”
“天津那邊的建設(shè)倒是沒問題,入冬了,又開始修道路和港口設(shè)施,明年開春再擴建碼頭,很順利,只是回來的時候沒有直接回京,而是去了遵化一趟。”李明勛解釋道。
“遵化,去那里干什么?”
李明勛笑了笑:“去看了看清廷給福臨修的皇陵,原以為修了個七七八八,不曾也就是挖了地基罷了,昌瑞山下我都轉(zhuǎn)了,是個好風(fēng)水,我已經(jīng)著人繼續(xù)修,待修好了,你我便葬在那里,呵呵,我李家不僅要奪了他滿清的江山,連他的龍脈也一并占了,想想就是有意思。”
皇帝在位時候修皇陵,歷朝歷代都有,可這占別人皇陵的事,也就李明勛一人能干出來,朱妤姝倒是不在乎,也知道自己丈夫總有一些怪異的想法,不拘小節(jié),又給他添了一杯茶,坐在那里,又拿起了自己的活計,李明勛這才發(fā)現(xiàn),不光是皇后朱妤姝,殿內(nèi)的女官們也都人手拿著銅針,攬著毛線,正在那里織毛衣呢,兩只靈巧的手翻飛,毛衣也就一點一點的出現(xiàn),李明勛瞧著稀奇,心里更是稀奇,問道:“這織毛衣又是什么時候的事?”
“前些日子成王妃來,見本宮在宮里無事,獻(xiàn)寶似的教了本宮這織毛衣的機巧,毛線是京城自家的工坊出產(chǎn)的,怕是有十幾種顏色,本宮見成王妃的幾件織品,很是不錯,也就學(xué)來了,這才學(xué)了幾日,還沒學(xué)好呢。”見李明勛伸手來拿,朱妤姝有些不好意思的藏了起來。
李明勛只好拿了女官手里的半成品打量,他還記得前世時,幼年時候,家家戶戶都織毛衣,而學(xué)的時候,也有女生偷著織,但思來想去,也不覺得這是十七世紀(jì)該有的東西,于是問道:“成王妃又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法式?”
朱妤姝呵呵一笑:“倒也不算全然學(xué)來的,成王妃聰慧的很,前些年不是跟著成王在永寧待了很多年么,永寧地處北方,種不得棉花,百姓夏日穿葛衣麻布,冬日便著毛皮大衣,棉布都是從南方運去的,當(dāng)?shù)乇阋匝蛎徔棡橹鳎婚_始也只是制呢子和毛氈,后來,海參崴的婦人從洋夷妻女那里學(xué)來的手編毛線,制毛襪、圍巾一類的技巧,成王妃覺得稀奇,與一眾婦人一道琢磨商議,先是用筷子試,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這銅針來織,如今在永寧,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連織毛衣都不會,可不敢稱心靈手巧。”
“毛衣加呢子大衣,倒是少用許多棉花,不錯,不錯。”李明勛贊不絕口,但拿來朱妤姝手里的半成品一比對,發(fā)現(xiàn)那根織好的袖子比自己的手臂短一截,但又比孩子的手臂長許多,頓時明白了過來:“這怕是給大舅哥織的吧。”
朱妤姝低下頭,說道:“聽說兄長他們已經(jīng)在北來的路了,他一個人孤苦無依,又要被拘押,我又如何能放心呢?只想著織幾件毛衣毛褲,做兩件棉衣送去........。”
李明勛道:“你就放心吧,雖說他脫罪不得,但有你我在,誰又感真的虐待他,這次北來,人人都是十人二十人擠一輛車,獨獨他一人占了兩輛,一輛裝書,一輛乘坐,里面有火爐,吃喝也與押送官一個灶,哪里是戰(zhàn)犯,簡直就是貴賓待遇,下下都知道,但個個裝聾作啞,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可別真以為他和犯人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朱妤姝心中稍稍放心了。
李明勛點了點她手里的毛衣,說道:“毛衣毛褲你盡管織,可棉衣外套用不著你費心,安全局那邊都安排好了,昌平城已經(jīng)清理出來,里面的房子修補得當(dāng)了,戰(zhàn)犯需要的棉衣被褥和鞋具也是準(zhǔn)備妥帖了,說是戰(zhàn)犯,但軍事化管理。
你不是沒去過軍營,也當(dāng)是見過,軍中衣著統(tǒng)一,從頭到腳都是如此,所以,顯露在外的,你就別費心了,做了他也用不著,里面的衣服什么的,你愿意做也就做吧。”
“那我和君華能去看看兄長么?”朱妤姝小心問道,眼神里全是渴望。
李明勛點頭:“過兩個月吧,待那邊安頓下來再去,不然他一來你就去了,到了昌平是這里不滿意,那里不順心,管理所那邊沒辦法開展工作了,到了管理所,戰(zhàn)犯就一視同仁了,你給他提水準(zhǔn),就是給三千多戰(zhàn)犯提水準(zhǔn),底下人沒法處理,過兩個月再安排吧,到時候悄悄去也就是了。”
李明勛也不愿意多提這個話題,他既不想鐵面無私,也不想妻子壞了戰(zhàn)犯改造的要事,可這個度是非常難把握的,索性只能岔開話題:“如今內(nèi)閣已經(jīng)南遷南京了,怎么成王妃還沒有走,老宮里轉(zhuǎn)悠,怕不是只教你織毛衣的吧。”
朱妤姝笑了笑:“您以為你這個皇把首相一家列到宗室里,是皇恩浩蕩了,豈不知人家成王妃可是擔(dān)心的很,她的大女兒今年也十五了,按帝國法律,明年也就成年,好容易到了年紀(jì),卻成了宗室,擔(dān)心女兒家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呀。”
李明勛聽了這話,搖搖頭:“不是怕兒女婚姻不由己,是怕聯(lián)姻和親之事吧。”
朱妤姝瞪了他一眼:“你心里也是知道呀。”
李明勛也是有兩個女兒的,長女卻不過十歲,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可如今漢地已經(jīng)光復(fù),邊疆大行招撫藩屬之事,蒙古、女真和滿洲越來越多的歸附,其中還有人得了王爵,皇族貴女出嫁藩屬已經(jīng)是一個不小的話題了,若真有聯(lián)姻的事,皇家的公主年幼,可不是要拿宗室女來用么,可誠王一脈只有獨子,榮王之女都已經(jīng)婚配,也就只有成王家的長女正當(dāng)妙齡了。
“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見李明勛不愿意說,朱妤姝問道。
李明勛笑了笑:“您跟阿海家的媳婦兒說,似滿清那等聯(lián)姻,國朝是絕對不許的,但也不忌諱皇族宗親,勛貴議員之女嫁于外族藩屬,但宗親勛貴之家若有愿意與內(nèi)藩聯(lián)姻的,皇家也能為他們操辦一二,他們家的閨女,愛嫁給誰就嫁給誰,只要不違法就成。”
“陛下倒是開明。”朱妤姝笑吟吟的說道,她更開心自己的女兒不會成為政治工具。
“開明不開明的另說,如今北京和申京都在辦學(xué)堂,理藩院那邊也擬定好的規(guī)矩,將來內(nèi)藩的嫡子都要到京城求學(xué),與宗親勛貴家的孩子一起讀書成長,在一起久了,也難免有姻親關(guān)系。可若是我真的和內(nèi)藩的滿蒙女真聯(lián)姻,可不就有人把前明不和親的國策拿出來說事么,我才不惹那個麻煩。”李明勛倒是看開的很。
“陛下既是這個想法,臣妾也就這般回成王妃,讓她安心便是。”朱妤姝笑吟吟說道,正此時,一個女官走了進來,到皇后跟前嘀嘀咕咕說了兩句,李明勛本不想理會女人的事,但聽到安全局之類的事情,于是問道:“何文希又給你招惹什么麻煩了?”
“他哪里給臣妾招惹麻煩,是臣妾有事求著他了,陛下回來晚了幾日,沒見那個陣仗,好家伙,幾千人圍了崇福寺,若不是何文希動手快,怕是要出大事了。”朱妤姝想起那日的事還是心有余悸的。
“什么人這么大膽,京城的軍管狀態(tài)剛結(jié)束就鬧事,怕不是有封建余孽在后面作亂吧。”李明勛臉色變了,自己也就離開京城幾日,就出了這么大的事,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問:“這與皇后何干,這種治安**找京津治安廳,頂多讓安全局幫忙,又怎么牽扯了皇后呢?”
“因為鬧事的那群人是太監(jiān)。”朱妤姝只得說道。
原來隨著改朝換代,京城的萬太監(jiān)便沒了衣食著落,若說歷朝歷代,太監(jiān)也不過是隨行就市換個主子就是了,但偏生帝國是個特例,帝國法律明文規(guī)定,除卻皇家,包括宗室在內(nèi),一律不得用閹人,便是皇家,也不得用二十歲以下的閹人。
這條法律的目的還是取締太監(jiān)這種摧殘人**和精神的職業(yè),如今李明勛的皇宮中只有幾十個太監(jiān),都是皇后陪嫁或收留的,無論南京還是北京,不論偽明還是滿清,兩大皇室的太監(jiān)就再不取用一人,這直接讓京城的萬太監(jiān)失業(yè)了,這些太監(jiān)一輩子就會侍奉人,可在帝國,根本無人敢用,實際,法律只規(guī)定了皇家之外,不得以太監(jiān)為家中使喚,并不歧視其參與工商業(yè),但帝國尚且處于嚴(yán)刑峻法的時間,任誰也不敢嘗試。
而崇福寺原本就是太監(jiān)改造擴建的,明清的太監(jiān)多有捐納,為的就是將來在此養(yǎng)老,可一下來了幾千人,崇福寺也是承受不住,索性全部拒之門外,這才惹來數(shù)千太監(jiān)圍攻崇福寺。
“何文希方才讓人來說,他已經(jīng)查明,太監(jiān)們圍攻崇福寺并未傷人,只是向皇家示威,他抓了幾個領(lǐng)頭的,得知他們的目的還是讓宮中收納這些太監(jiān)。”朱妤姝打量著李明勛的表情,小心說道。
李明勛笑了:“我這個皇帝就一個皇后兩個妃子,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用得著幾千個太監(jiān)侍奉么,他們都來了,這些女官又改怎么安置?不要,一個不要,著京津行政官署安置吧。”
“是。”朱妤姝應(yīng)到,但李明勛見她眼睛眨了眨,連忙問:“皇后似是有意見?”
“臣妾倒是想用一用這些人。”朱妤姝道。
李明勛打趣道:“幾千人呢,總不能白養(yǎng)著他們吧,哎,不如這樣,朕也選秀一次,選幾十個嬪妃進來,他們也就有活兒了。”
“臣妾可沒說讓他們進宮侍奉。”朱妤姝也知道李明勛開玩笑,白了他一眼,問:“陛下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臣妾讓人城內(nèi)城外辦工坊的事?”
李明勛點點頭,記起來一些,京城初定,朱妤姝趁著元老和資深議員的家眷都在,拿了宮中一些錢來,又勸募了一些,在京城辦了七八家工坊,多是紡織、刺繡、制衣等女人能做的,為的就是給京城的棄兒棄女一條活路。
且說京城現(xiàn)有滿清皇族出逃,后又大規(guī)模的清算,原有的官宦和權(quán)貴人家連根拔起,有些人逃亡了漠北,大部分發(fā)配邊疆,但被發(fā)配的都是官宦及其直系親屬,而那些依附權(quán)貴的外室、無子女的妾室和婢女則被拋棄,逃亡的八旗有些連親娘老子和兒女都扔了,而被清算的人都以為是要殺頭的,也趁亂安排家屬出逃,這些人都不敢承認(rèn)自己是滿清權(quán)貴人家,但又沒有謀生之路,多流落街頭,乞討偷盜,而軍管會和京津行政官署雖然有賑濟措施,但也只給個溫飽,非長遠(yuǎn)之計,這些流離失所中的壯丁壯婦,還能安排到城外務(wù)農(nóng),但拖家?guī)Э诘墓屡桶氪蠛⒆訜o人能管,朱妤姝操辦的工坊的招收的就是這些人。
“皇后是想安排這些太監(jiān)去繡花還是裁衣?”李明勛笑了。
“工坊里的織機需要的是精細(xì)麻利的人,臣妾覺得太監(jiān)倒也合適,而且,許多中老年太監(jiān)在宮中做到管事,也是有管理經(jīng)驗的,用他們管理那些鰥寡孤獨,棄兒棄女倒是比女官還要合適,陛下以為如何?”朱妤姝問。
“皇后覺得合適,去做就是了,不合適再說,反正入冬了,城外的官莊要整備,你告訴他們,做不好就扔城外刨土去。”李明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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