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華的話對于韓芷薇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從未懷疑過組織之中同伴的身份,實際上,對于自己所處的這個叫做忠嗣團(tuán)的組織韓芷薇一直報以極大的自豪感,忠嗣團(tuán)人數(shù)并不多,而且多是青少年,張經(jīng)武這類二十出頭就算是年紀(jì)大的,骨干都是自己這般十五六歲的,而且源源不斷的有成員加入,大家一起學(xué)習(xí)成長,一起戰(zhàn)斗,或報仇雪恨或除暴安良,堅韌的面對生活,從容的對待死亡。
但是,今天李君華的話揭開了一個真相,至少是一種可能,忠嗣團(tuán)的成員背景可能并沒有那么真實。
“不,是你做了手腳對不對?”韓芷薇不敢往深處想,高聲喊道。
李君華聳聳肩,微微搖頭:“不,我說的都是實話,芷薇,你很聰明,有些事,只要窗戶紙被捅破了,就再也掩藏不住了,今天只是向你展示一個事實,并無他求,你有的是時間去思考去驗證,還有這份檔案,你可以看一看,你所在的忠嗣團(tuán)沒有那么簡單!
說著,一份檔案留在韓芷薇面前,李君華離開了這里轉(zhuǎn)身離去了,卻也留下了兩個侍衛(wèi)陪在韓芷薇身邊,以安全局的身份為其提供一些方便。
韓芷薇打開檔案,發(fā)現(xiàn)里面詳細(xì)記載的是張經(jīng)武的身世和背景,但與在忠嗣團(tuán)聽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張經(jīng)武一家被滅族卻是有著很大的曲折。按照檔案的記載,張經(jīng)武是揚州人士,其一家在十三年前被滅門,實施者正是安全局,這與韓芷薇從張經(jīng)武口中了解到一樣,時間地點死亡人數(shù)都能對的上,但區(qū)別在于,按照安全局的檔案張經(jīng)武的父祖根本不是抗清義士。
其本質(zhì)上是一個走私犯,不論什么生意都做,主要就是在江南與舟山群島之間倒騰物資,合作的對象也不固定,既有嵊泗列島的帝國一方,也有舟山諸島的各方勢力,魯監(jiān)國時代和鄭藩時代都有其活動的跡象。
因為張經(jīng)武的父祖向東南沿海抗清力量走私過鐵器、硝石等軍械物資,也曾向各方抗清勢力提供過滿清的情報,雖然是以賺錢為目的,但這類人也是各方所承認(rèn)的抗清義士,但張家卻是雙面間諜,也為清廷采購海外的銅、硫磺甚至槍炮,對于當(dāng)時的帝國一方來說,這路人物也不算什么,但張家偶然勘破安全局在江南的一次行動,為了邀功,向清廷告發(fā),害的安全局在揚州、鎮(zhèn)江兩地的據(jù)點被出賣,被捕被害超過三十多人,而鎮(zhèn)江當(dāng)?shù)氐那閳蠊賳T中還有一位在帝國有元老背景,這也直接促成了安全局的血腥報復(fù)。
情報部門對直接造成本部傷害的賊人向來報復(fù)極重,按照安全局的規(guī)矩,賊人害死幾人就需償命幾人,當(dāng)時尚在揚州的張經(jīng)武一家十八口遭了滅門,只有家中仆役因為并非血親而得以活命,而張經(jīng)武正是去了已經(jīng)移居松江的兄長家才活下來,若是當(dāng)時安全局知曉其兄長一家所在,也是要償命的。
而在這份檔案中還提供了一份名單,有當(dāng)年報復(fù)幸存下來的張家仆人的信息,也有曾與張家狼狽為奸合作走私的商人信息,甚至有知曉張家嫡系的前滿清官吏的住址。顯然,這些人都知曉張經(jīng)武一家的底細(xì),李君華把這份名單放進(jìn)去,也是不怕韓芷薇去察訪驗證。
申京。
“老爺,地方到了!备S的傭人敲了敲車門,小心說道。
沈廷樞閉著的眼睛睜開,一出車門就看到了一棟五層樓房,門楣上掛著簇新的鎏金牌匾,四海樓三個字呈現(xiàn)其上,那字體極為熟悉,出自新進(jìn)議員朱鈺之手,他不由說道:“還似他祖父那般,什么錢都愿意賺,好容易請個客,這肉也要爛在自家鍋里,實在沒出息!
“老爺,這酒樓是申京第一波開起來的,日進(jìn)斗金呀!惫芗倚⌒恼f道。
“難看的吃相!鄙蛲衅沧煺f了一句,踏步進(jìn)了酒樓,到了二樓就見七八人已經(jīng)迎侯在了那里,三十多歲的朱鈺抱拳站在前面拱手說道:“世伯一至,我四海樓蓬蓽生輝啊!
沈廷樞嘴上應(yīng)了,但心中卻是犯了嘀咕,兩人算是世交,朱鈺的祖父是戰(zhàn)死在浙江的朱大典,而沈廷樞的族兄則是沈廷揚,算起來,沈廷樞長其一輩,早年在南洋時,也多有交情,但因為舊時代的關(guān)系,朱鈺但凡參與聚會,憑借背景都是姍姍來遲,以凸顯自己的身份,可如今早早迎接了,讓他不由得不犯嘀咕,但想起這幾年的變化,他倒也明白其中門道。
朱家如今在檳城立基,朱鈺今年初才進(jìn)京擔(dān)任國會議員的,這還不算,如今沈廷樞孫女成了英王妃,沈家是地地道道的皇親國戚了,不由得別人不看重。
“賢侄又說笑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可承擔(dān)不起,來來來咱們先落座,吃酒三杯,再談?wù)隆!鄙蛲械故且稽c架子沒有,含笑進(jìn)了房間。
果真如其所說,落座之后便行吃酒,推杯換盞了一會,朱鈺才是道出今日宴席的目的來:“世伯,云中那邊的消息您當(dāng)是知道了,那么許多人被捉了,弄的人心惶惶,世伯德高望重,得與我們共進(jìn)退才好啊!
沈廷樞也不曾想到朱鈺竟然一句話就說開了,立時臉色微僵,云中欽案風(fēng)波早已傳到了申京,皇太子辦理,捉了許多大家族的白手套,申京震動自然不假,各方聯(lián)合一起,共同應(yīng)對也是常規(guī),卻不想這些人竟然打起自己的主意來,想擁著自己為代表,和太子去討價還價。
“呵呵,賢侄說笑了,我沈家產(chǎn)業(yè)多在南洋和江南,雖說早年大起商屯之時,也曾投資興業(yè),但那不過是小打小鬧,在北方弄了幾個農(nóng)場莊屯,明面上寫在老夫父子名下,但賬目管理什么的都直接送英王府,嗨,也不瞞諸位,是我這個當(dāng)爺爺?shù)慕o我那孫女弄幾個零花,作不得數(shù)的!鄙蛲兄苯影褜O女沈有容抬了出來。當(dāng)然,事實可不是他剛才說的那樣小打小鬧,當(dāng)年沈家也投了幾十萬兩銀子,也確實有一部分給英王妃當(dāng)了零花。
而沈廷樞這么一說,眾人就不好再開口了,沈廷樞把自家商屯推給了英王府,要是再像大家想的那樣,振臂一呼為大家籌劃,豈不是說攛掇皇子之間相斗么,雖說這兩年,太子與英王明爭暗斗已經(jīng)不算什么新聞,京城、地方也有人選擇了站隊,但沒到勢成水火分出勝負(fù)的時候,誰敢干這種事呢?
“這么說世伯是不準(zhǔn)備說句公道話了?”朱鈺冷著臉問道。
“要老夫說公道話,太子在云中辦的事實在有些不像話!鄙蛲歇氾嬃艘槐f道。
這話一出,眾人都長出一口氣,至少沈廷樞也有不滿,有他在,這件事還有眉頭。而朱鈺也趁熱打鐵的問道:“這話也就世伯敢說呵呵,世伯和我等都是一個心思,侄兒也替大家從世伯這里討個章程,這事該如何應(yīng)對呢,總不能因為太子一句話,白花花的銀子就扔了吧。”
“是啊是啊,我家在商屯上投了一百多萬,光云中就占了一半,說什么不能打水漂!”
“吳兄還是好的,你們畢竟進(jìn)場早,四五年下來早就回本了,我家是前年才投資的。如今還為此欠著一屁股債呢?”
“這不是早晚的事,是當(dāng)初咱們和理藩院他們簽的是合同,哦,朝廷就能違約,不**律了?”
朱鈺開了個話頭,惹來一陣的騷動,每個人都開始倒苦水,而沈廷樞則自斟自飲,含笑聽著,眾人鬧了一陣,發(fā)現(xiàn)正主不說話了,才是安靜下來。
“老夫就不明白了,誰說白花花的銀子要打水漂,誰說朝廷要違約呢?”沈廷樞放下酒杯,反問道。
朱鈺說:“這還用旁人說嗎?皇上年前就定下了清理商屯,太子也領(lǐng)了命,不把各家召集起來商議,也不定下賠償章程,直撲云中開始捉人,還不是殺雞儆猴,幾乎把各家的人都抓了個遍,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逼著咱們自己放棄商屯,否則就借機問罪呀?”
“若是這樣處置,不當(dāng)只在云中捉人,其余幾個綏靖區(qū)也該同時進(jìn)行才是?”沈廷樞笑著說道,繼而勸說:“云中抓了那許多人,抓了后不審不問,就這么抻著,這是什么緣故,這是太子和眾人比耐心呢?”
“比耐心?比過了怎么著,比不過又怎么著?”有人當(dāng)即問道。
“呵呵,老夫又不是太子門下,如何知道呢太子會怎么著?”沈廷樞笑了笑,繼續(xù)說道:“老夫只知道一點,自古以來是槍打出頭鳥,誰沉不住氣誰就是出頭鳥!
朱鈺試探問道:“若是大家都沉不住氣,全都當(dāng)了出頭鳥呢?”
“這還不容易,那就用炮打唄!鄙蛲须S口應(yīng)到。
眾人一片嘩然,要這么說的話,各家聚一起鬧是沒的好結(jié)果的,朱鈺笑了笑,帶著所有人給沈廷樞敬酒后才問:“世伯,這里沒外人,侄兒想問一問,是不是王妃那邊有什么消息傳下來?”
沈廷樞搖搖頭,表示沒有,反過來說道:“唉,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哪里還想著娘家人喲!
見圍坐著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副不罷休的模樣,沈廷樞只再說道:“各位都別這么看著,老夫只是倚老賣老,說些便宜話罷了。無論清理商屯還是裁軍之事,說是兩位皇子抓總,但說來說去,這件事都有皇上兜底,太子若拿炮轟咱,皇上也是不依的。”
說到這里,眾人紛紛點頭,心里又有了希望,而沈廷樞下句話卻讓眾人心里發(fā)涼:“可若是鬧的厲害了,說不定點炮的是皇上呢,皇上轟,誰給兜著?”
“那照您這么說,咱們就干等著?”
沈廷樞笑了:“商屯這么多,不拿個三千萬解決不了,可若動粗,那就是成千上萬的腦袋滾滾落地,哪一個都是太子不能接受的,所以,咱們那位太子爺?shù)靡雮兩全其美的法子!
“是是是,您這話說的在理,可問題是,我們該怎么辦?”朱鈺問。
沈廷樞道:“沒有我們怎么辦,只有我怎么辦,你怎么辦?我問你,若是參與商屯的人都不肯松口,結(jié)果會怎么辦?”
“朝廷得扔個幾千萬進(jìn)去!敝焘暲蠈嵳f道。
“對了,那你以為國會兩院能同意嗎?”沈廷樞問。
朱鈺咂摸了嘴,說道:“議院這邊沒問題,各家都參與,元老院那邊!
“你錯了!議院才是問題,元老院不是問題。”沈廷樞直接說道,繼而解釋:“財政就那么許多錢,商屯和裁軍都需要錢,元老們不想裁軍,議員們不想清理商屯,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為了不動自己,只能動別人!”
眾人立刻明白了,國會之中,元老院和議院這些年也在爭奪話語權(quán),而對于在座這些不是勛貴的商賈來說,壓制勛貴元老最好法子就是裁軍,可若是把錢投入到商屯上,就不能壓制對手了。
一邊是權(quán)力一邊是財富,國會肯定會吵翻天的。也正因如此,參與商屯的各家根本不可能真正聯(lián)合,這也就是沈廷樞所說的,沒有我們怎么辦的真意。
朱鈺笑了笑,請教到:“世伯,若是您,您怎么辦?”
沈廷樞端起酒杯:“喝酒吃菜,什么都不辦!”
“什么都不辦?”
沈廷樞道:“也不是什么都不辦,太子給遞梯子的時候,也該就坡下驢咯!
“可可咱們不能任人宰割吧!庇腥瞬环。
“所以就好好祈禱太子能想出個好法子來,或者你們也好好想想,想出能兩全其美的法子遞上去呢。”沈廷樞說完這話,把精力放在了吃喝上,再不談?wù)摯耸隆?br />
到了下午,沈廷樞從四海樓出來,上了馬車,走遠(yuǎn)了,管家問:“老爺,怎么您挺高興的,他們卻悶悶不樂?”
“他們想大賺,我只求不虧,如是而已。”沈廷樞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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