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沒有回答周賢信的問題，他現(xiàn)在只是想抓住周賢信為瑞典走私軍事裝備的證據(jù)。哈特說道：“等那艘荷蘭商船到達(dá)哥本哈根的時候，我們就清楚了。”
周賢信問：“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只是把前往波蘭格但斯克的貨物轉(zhuǎn)移到荷蘭商船，這樣就不用去波蘭了，你相信嗎？”
“我信你個鬼！”哈特冷冷說道。
周賢信無奈聳肩：“那你就查吧，你要是能在荷蘭商船查到我們委托的違禁品，我隨便你們處置，可是如果你們查不到，這就是個外交問題了，哈特，到時候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不光是你，古茲曼子爵也是如此，看你的態(tài)度，子爵肯定是在國王面前說了大話了。”
“等證據(jù)擺在你面前的時候，看你如何嘴硬。”
周賢信和他的所有船員被看管在了哥本哈根港的一座倉庫里，幾天的時間讓船員們惴惴不安，但是周賢信表示，他們的所有商業(yè)活動都經(jīng)得起丹麥人的搜查。
幾天后，周賢信被帶到了碼頭邊，在遠(yuǎn)處，兩艘丹麥戰(zhàn)艦押解著荷蘭商船馬車夫號抵達(dá)了哥本哈根港，馬車夫號的船帆破爛，許多繩索被打斷，船體有被炮彈打過的痕跡，還有不少碎肉殘肢，顯然，丹麥人為了控制這艘船，使用里武力。
馬車夫號是一艘四桅桿鋼質(zhì)飛剪船，滿載排水量超過了四千五百噸，是典型的帝國南非地區(qū)出產(chǎn)的商船，這種商船速度很快，最高速度甚至可以達(dá)到二十節(jié)，這可不是丹麥戰(zhàn)艦可以追趕的。
在帝國限制歐洲人購買帶有蒸汽動力商船的情況下，馬車夫號這類飛剪船是荷蘭人最喜歡的，尤其是跑波羅的海航線的。在合適的海風(fēng)下，只要丹麥人一個不留神，飛剪船可以用高速沖過松德海峽，就能免除丹麥人的通行稅。
“走吧，周船長，我們?nèi)フ夷切┻`禁品。”哈特得意的拉扯著周賢信。
周賢信哈哈大笑，一點也不心虛的跳了馬車夫號，說道：“可以啊，我陪您找，找到了，我是您孫子，找不到，您是我孫子！”
哈特見他死到臨頭還很硬氣，立刻帶著人了馬車夫號，四處搜檢，層的貨倉裝的多是紡織品或者防止原材料，中層多是金屬制品，主貨倉是獨立的鋼質(zhì)貨倉，帶有防水罩子，裝著滿滿的一千噸西津出產(chǎn)的，發(fā)往哥尼斯堡的小麥。
哈特先是按照貨運清單找到了周賢信委托運輸?shù)乃胸浳铮仆氨辉宜椋浌癖徊痖_，但里面除了各類酒水、紡織品和鋼錠沒有找到任何的軍火裝備，周賢信靠在貨柜，淡然的看著笑話。
不多時，古茲曼子爵也聞訊趕來，聽說什么沒找到，豆大的汗珠流淌下來。
國務(wù)大臣菲爾德最后出現(xiàn)，斜眼歪鼻，陰陽怪氣的問道：“子爵，你信誓旦旦保證過的違禁品呢，為了你，國王可是允許你暴力對待中國人與荷蘭人。”
古茲曼看向哈特，哈特指著滿倉的小麥說道：“肯定全都埋在這里面了。”
菲爾德看向翻譯，翻譯如實的把問題轉(zhuǎn)給了周賢信，周賢信說道：“挖，隨便挖。”
哈特立刻帶著士兵下了貨倉，挖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什么，當(dāng)所有人都神色暗淡的時候，哈特喊道：“挖到了，挖到了。”
很快，一個密封得當(dāng)?shù)哪举|(zhì)貨柜被提來，打開之后，是十桿被麻布包起來的貨物，看外形就知道是槍。
“哈哈，中國人，這你如何解釋？”
周賢信也是有些意外，說道：“這是荷蘭人自己走私的，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嗎？”
周賢信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但是菲爾德的手下拆開了一桿槍械的麻布外裝，露出了里面的火器全貌。
這是槍械沒錯，還是中國產(chǎn)的火帽槍，但問題是，這肯定不是瑞典軍隊訂購的軍用槍械。
因為槍管刻著復(fù)雜而美麗的花紋，槍身裝飾著金光閃閃的飾品，就連槍體都是昂貴的陳年胡桃木根，這哪里是軍事裝備，這是藝術(shù)品，是只有貴族才能把玩收藏的槍械。
“是與不是，您自己不會看嗎？”周賢信心里的石頭落地了。
而哈特帶人把貨倉里的糧食全都清理出來，也不過找到了三個貨柜，里面都是槍，但都是藝術(shù)品，而且其他兩個貨柜都是手槍，其中一把還是純金打造的。而荷蘭船長蒙特也承認(rèn)，這是波蘭貴族訂購的槍，因為丹麥從去年開始，不允許軍事裝備進(jìn)入波羅地海，才藏在小麥堆里，企圖蒙混過關(guān)，蒙特也不明白，為了這幾十把槍怎么連國務(wù)大臣都驚動了。
“古茲曼子爵，還有這位哈特大人，你可以再找找嗎，大不了把我們這些船都拆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違禁品。對了，汨羅號幾百噸煤你們沒翻的吧，翻翻去呀。說不定，我把你們要找的什么大炮藏在煤柜里呢。”周賢信自信滿滿的說道。
菲爾德在翻譯那里明白了周賢信的意思，擠出了一張笑臉：“哈哈，周先生，不要生氣，這可能只是誤會。”
“不是誤會，菲爾德大人。你們無故扣留了我們的商船，還拘押我們的船員，破壞我們的貨物，這是違法行為。帝國政府早晚會知道，你們終會為此付出代價。”
菲爾德說：“我們可以道歉賠償嘛。”
周賢信笑了：“那是自然，有您國務(wù)大臣出面，我接受道歉和賠償。”
“很好呀，這樣就很好，我們兩國就不會有爭端了。”
周賢信搖搖頭：“那您錯了，我想古茲曼大人沒有告訴您，這艘荷蘭商船馬車夫號雖然是荷蘭人的產(chǎn)業(yè)，但是卻是注冊在休達(dá)的。而你們對馬車夫號開炮，就是對帝國領(lǐng)土開炮。”
“你們還打死了打傷了我們七個船員，其中就有我的大副，他是中國與葡萄牙的混血，是中國國籍。”馬車夫號的船長蒙特高聲附和。
周賢信點頭：“是啊，看來這次外交爭端是躲不過了，或許不只是外交爭端，是軍事沖突呢。”
一干丹麥人的臉全都黑了。
因為帝國在丹麥境內(nèi)沒有什么貿(mào)易，早些年設(shè)立的大使館也早就取消了，丹麥?zhǔn)聞?wù)都是由駐扎阿姆斯特丹的外交領(lǐng)事館處置，所以古茲曼可以用聯(lián)絡(luò)困難為理由拘押周賢信等人，但荷蘭在丹麥可是有大使的，蒙特立刻就把消息傳遞給了荷蘭大使，一場劇烈的外交風(fēng)波就此引發(fā)了。
顯然，在中國、荷蘭、英國、瑞典、波蘭等國家都推動松德海峽國際化的情況下，這種外交事端肯定會被利用起來，這注定不會是一件小事。
在得到確鑿消息后，李君威派遣段毅前往荷蘭，主持與丹麥的交涉事務(wù)。在一個月的交涉之中，這件事先是容易，又變的困難。
容易就在于，丹麥王國很快承認(rèn)汨羅號事件是錯誤的，并且處置了古茲曼子爵，處死了哈特作為回應(yīng)，并且賠償了所有船只維修和貨物損失，所有商人船員也得到了道歉和賠償，但是，丹麥在松德海峽國際化這個問題，就是咬住不松口。
阿姆斯特丹。
周賢信進(jìn)了帝國駐此地的大使館，見到了段毅。
“一切還好嗎？”段毅主動問。
周賢信連連點頭：“有帝國做后盾，丹麥人沒有敢把我們怎么樣。”
“那汨羅號和資江號如何了？”
周賢信說：“汨羅號沒有問題，就是丹麥人在檢查的時候，把煤柜里的煤炭全都扔進(jìn)了海里，這次到阿姆斯特丹就是補充煤炭的，三天內(nèi)可以起航，前往瑞典。但是資江號出了點問題，面的船員不少是葡萄牙人和熱那亞人，他們經(jīng)過了這次事件，得到了很多賠償，不想再干了，可能要下船。
要招募些新人，所以資江號不能隨汨羅號出發(fā)。我想，這不影響那件事。”
“好，周船長，你這次表現(xiàn)的非常好，我很滿意，看來這件事交給你真的很合適。你很有勇氣，對帝國也足夠忠誠，在面對威脅的情況下也沒有泄露我們的秘密。”段毅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說道：“這是裕王讓我給你的，算是他私人的獎勵。”
周賢信接過來，看了一眼說：“太多了，實在是太多了。”
段毅擺擺手：“這是你應(yīng)得的，去吧，休息去吧，兩天后汨羅號出發(fā)。”
周賢信行禮之后，就要開門出去，不過他很快折返回來，說道：“段大人，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在得到段毅許可之后，周賢信說：“在哥本哈根的時候我可以確定，丹麥人在休達(dá)就盯我們了，但是我不知道公司哪里出了紕漏，應(yīng)該是有人泄密，但這個人級別不高，否則也不會查起汨羅號和馬車夫號沒完。”
“事情已經(jīng)搞清楚了，與你們公司無關(guān)，是一個叫維克的葡萄牙人和幾個港口職員出賣了你們。”段毅說道。
周賢信這才放心了，樂顛顛的離開了。
在安撫了周賢信之后，段毅來到了會客廳，海因修斯正在這里，喝著紅酒，看著一本書。在看到段毅后，他說道：“我還是難以理解，明明卡爾國王把貨物交給你們運輸，你們也能輸送到斯德哥爾摩，為什么丹麥人查不到呢？”
對于海因修斯來說，這不是什么秘密，因為瑞典也在荷蘭訂購了很多軍事物資，只不過要求這些物資必須送到休達(dá)去，由周賢信所在的北海船運公司運輸。但如何操作，這確實是個秘密。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也不能知道嗎？”海因修斯有些意外。
段毅呵呵一笑：“海因修斯大人說笑了，這種小事怎么會隱瞞您呢？我的意思是，因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我不知道如何操作，自然也就無法跟您解答了。”
“年輕人，你真會說話。來，坐下聊，不要拘束，只當(dāng)我是長輩就好了。”海因修斯說。
其實二人的私人關(guān)系不錯，段毅的罐頭廠把大筆的廣口玻璃瓶訂單給了阿姆斯特丹的工廠，而那個工廠就是海因修斯一個兒子開的。
但段毅并未說實話，他是知道北海船運公司是怎么操作的。
北海船運公司走波羅的海這條航線已經(jīng)有超過十年的歷史了，每次往來于松德海峽，都要繳納高額的通行費。怎么免除這個費用是讓公司股東絞盡腦汁。
最終，周經(jīng)理想到一個好法子，他看到公司有兩艘?guī)缀跻荒Ｒ粯拥拇褪倾枇_號和湘江號，這兩艘船是在開普敦同一家造船廠建造的標(biāo)準(zhǔn)船只，就連裝修都差不多。
周經(jīng)理把湘江號改名汩羅號，汩汩流水的汩。這樣只需要在船名劃一道，就能蒙混過關(guān)。
在前往波羅的海的時候，兩艘船一般是一前一后，在傍晚進(jìn)入海峽，然后進(jìn)入哥本哈根港，夜晚入港，需要燈塔提供信號，汨羅號自然是按照信號進(jìn)入港口，而汩羅號則借助信號溜進(jìn)波羅的海，回程的時候，故技重施一次。這樣兩艘船只需要繳納一次的費用。
因為兩艘船總是離的比較遠(yuǎn)，而汨羅號的桅桿是鋼質(zhì)，出奇的高，比丹麥任何一艘軍艦的視野都好，因此在海面只能看到一艘，所以丹麥人在海峽兩側(cè)看到哪一艘都以為是汨羅號，根本就想不到是兩艘船。
周賢信這次前往斯德哥爾摩，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而在汨羅號，只有周賢信知道汩羅號在后面跟著，資江號就更不知道了。自然，瑞典人訂購的那些軍事裝備和物資，都在汩羅號，在汨羅號被扣留的這段時間，汩羅號早就到了斯德哥爾摩卸貨了。這也是周賢信為何一定要盡快出發(fā)的原因，如果汨羅號不去波羅的海，汩羅號回程就要強闖松德海峽了。
若是被發(fā)現(xiàn)，這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把戲，就會被人看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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