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渾水？你把話說清楚。”常玉認真了起來。
不僅他認真，代文斌和趙竹仁也都是同樣的表情。
趙家軍下一輩的腦洞第一人，總是能迸發(fā)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觀點。
或者說，一個很淺顯易懂的道理，明明擺在大家眼前，當(dāng)所有人都忽視它的時候，他卻能發(fā)現(xiàn)。
王曦道：“師叔……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啊。我只是看你們都一副萬事大吉的樣子，以為你們準備就此打住了。所以想提醒一下，還應(yīng)該繼續(xù)追查。錢主任說得沒錯，陷害她，沒意義的。但調(diào)查她……卻說不定有意義了……尤其是，調(diào)查的東西，指向性如此的明確，就是亂心草。”
錢主任嘆了口氣，道：“可是，這事兒真的沒法查了。當(dāng)時的確是我疏于管理，而且那個時候，遺人還沒怎么露頭，大家警惕性都不高。要不是通過查魂了解到子君曾經(jīng)在我里三院出現(xiàn)，并且和遺人接頭，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出。”
趙竹仁和代文斌交換了一下眼色，道：“王曦，我問你，我讓你來查此事，你能挑此大梁嗎？”
啊？
王曦沒料到師傅居然會這樣問，顯然沒有任何準備。
“我……我……”
我什么時候負責(zé)過這么大個項目啊？
我一直都是一個跟屁蟲好不好？
代文斌道：“好，就這么定了。成立調(diào)查組，專門負責(zé)此事。放心，會給你相應(yīng)的權(quán)限和人手。考慮到可能遇到的危險，至少也會給你配一個主任醫(yī)師。當(dāng)然了，表面上是人家牽頭，但具體的你負責(zé)抓。如何？”
代文斌說完，黃義歆立刻道：“既然有人接手了，那我就要回里七院了。這段時間，里七院一直在到處打狼，準備提供給地府制作成牛郎的軀殼，以便將來白天作戰(zhàn)。”
楊允佶立刻意識到，這件差事兒要落到自己頭上！
因為之前就他們?nèi)齻�在悄悄查此事，既然重新立項，那總得有個以前小組的人出來進行交接。
黃義歆和代文斌都是副院長，人家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不是自己還能有誰？
他連忙道：“那個……對對對，歆哥，實在太辛苦，我和你一起回去。”
黃義歆笑道：“不，你就留下來幫王曦。哦，不，王曦在你的帶領(lǐng)下，負責(zé)此事。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楊允佶道：“歆哥，不去行嗎……”
黃義歆道：“你給我撒嬌不覺得惡心嗎？”
楊允佶顯得有些垂頭喪氣，又轉(zhuǎn)過來對王曦道：“王曦，我說這么大個事兒，你又沒經(jīng)驗，怎么可能辦得下來。我看你就別應(yīng)下了。你老丈人剛回來，你怎么也得帶著你媳婦兒去趟里四院看望一下啊。我這兒還有幾瓶好酒，到時你拎上……”
說到這里，他停下了。
他曉得，說再多也沒有用。
插科打諢，在這兒行不通……
王曦只得硬著頭皮道：“是，師傅，我一定竭盡所能，幫助楊主任辦好這差事兒……”
“好吧，既然如此，你和小一就先下去吧。楊主任莫走，你還得留下，我們繼續(xù)接著之前的商量。”趙竹仁道。
王曦本想打聽，但一看這房間的陣容，也就把話咽下去了，帶著小一往外走。
在他關(guān)上門之前，還聽到楊允佶在那里說：“看！歆哥！還說大功一件！三言兩語就先暫時按下去了！我不管，我也要參與進接下來的事兒。”
黃義歆道：“你還不夠威風(fēng)？里三院之戰(zhàn)，百人斬了！你吃相能不能好看一點？留點兒……”
話到這里，門便被徹底關(guān)上了。
“小一，你不給張叔打個電話嗎？”王曦問道。
小一搖頭，道：“不，阿爸現(xiàn)在需要休息。而且阿媽一定會盡快趕到的。你在里四院有熟人嗎？我們找其他人打聽就好。他肯定累壞了。”
王曦將她之前因為疾馳而弄來稍顯凌亂的頭發(fā)理了理，道：“有。”
是啊，張叔作為院長，參與的第一次超級大行動，就這樣無功而返了。
這還算好的結(jié)局了，在此之前，他們在另外一個陰間，內(nèi)心不知道該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對未來估計是完全絕望了吧？
本來斗志昂揚的首批反擊部隊，卻因為不可抗力的因素，草草收場，不得不讓人唏噓。
里院端起了一個超級大的架子，引來了整個暗影世界的目光之后，卻沉默了兩個月，沒有任何聲音……
王曦一邊想，一邊拿出手機，聯(lián)系上了里四院的內(nèi)科副主任劉平。
劉平當(dāng)初參與過對嬴瑩的調(diào)查，話不多，幾乎沒什么意見，只是接觸久了，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
他人現(xiàn)在還在里三院，曉得自家院長和副院長安然無恙后，一定會第一時間聯(lián)系家里，所以找他準沒有錯。
沒想到劉平也正在找他，說他和小一的手機剛才聯(lián)系不上。
等他們見面后，才曉得，張吉回到里四院后，稍作休息，便要和小一對話，生怕閨女擔(dān)心自己。
哎，這對父女，人之常情，互相掛念。
王曦看著小一拿著劉平的手機和張吉通著視頻，然后眼圈兒越來越紅，最后竟然直接是拿著劉主任的手機跑到一邊去了……
他沒有追上去，而是和劉平互相散了煙，站在藍花楹下沉默。
大家不是太熟，也沒什么共同語言，劉平又懂規(guī)矩，沒亂打聽，于是兩人就這樣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過了一會兒，小一回來了，將手機還給了人家，正好碰到一眾主任從行政樓里出來。
王曦問道：“小一，張叔沒什么大礙吧？”
小一突然笑了出來，道：“阿爸真的變胖了……”
這是這么一句話，王曦就知道，這丫頭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了。
他牽著小一，來到楊允佶身前，道：“楊主任，接下來怎么做？你們剛才是不是商量第二步計劃了？”
楊允佶沒好氣地道：“被你拉下水了，你是豬腦子嗎？哪邊的肉更肥，你看不出來？”
王曦也委屈道：“楊主任，可是查找子君的線索，也一樣很重要啊……”
楊允佶道：“所以老子還真的沒有罵錯！是，子君的事兒，的確很重要。可他一個人能掀起什么浪？現(xiàn)在界門重開，很明顯我們就會策劃第二次攻擊了啊！”
“但我們還沒有把界門的開啟和關(guān)閉的規(guī)律摸清楚啊。貿(mào)然出擊，豈不是很可能再犯錯誤？”王曦道。
楊允佶露出一種“大家交流不在一個頻道上”的表情，道：“具體的行動細節(jié)，我就不向你透露了，但是大的方向，一會兒就會有文件出來，所以告訴你也無妨。而且就算我不說，你也能猜個大概。”
界門重開，自然就可以將之前的反擊計劃繼續(xù)進行下去。
只是，剛剛遭受了這么一個挫折，不管是地府，還是里院，都會休整一下。
楚江王和平等王已經(jīng)率大軍返回陰間，可與此同時，宋帝王和都市王，帶上日游夜游，又各自領(lǐng)軍八萬進入了艽朝的陰間。
這一次所帶的補給就相當(dāng)充足了，能夠支撐半年之久。
主要還是楚江王他們這兩個月太過無聊，幾十萬陰兵閑著沒事兒干，愣是修了一座土城起來。
有了這么一個據(jù)點，總感覺不去占著有些虧。
當(dāng)然了，里四院和里十一院的那三百對醫(yī)巫也隨之通行。
同樣，針對這六百活人的補給，也是按照半年的標準來準備的。
而且有了郭兵霦的那個辦法，大家把符箓都準備得特別齊。甚至還隨身攜帶有各種植物的種子……
誠如王曦之前所說的，艽朝的陰間，是這一局棋當(dāng)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點，地府和里院必須在這個地方牢牢地下一個子給占住。這樣，就等于卡住了對方的喉嚨，能讓遺人和陸侯亮都十分難受。
既然他們一直不現(xiàn)身，那就把他們的老窩一直給占著便是。
反倒是遺人，該怎么處理成了一個問題。
本來的計劃是直接從陽間發(fā)兵打過去。
可是現(xiàn)在明顯準備不足。
單靠里院以及陰陽師的力量，是絕對無法掀翻一整個艽朝的。
黃義歆抓住的那名遺人，地府查魂查得很仔細。
在這個過程中，地府通過對這個遺人的記憶里面各種細節(jié)分析，艽朝的人數(shù)可絕對不像是里院之前所估計的那樣只有十萬人。具體多少，不好說，但至少再翻個三五倍，問題應(yīng)該不大。
也就是說，要干掉遺人，里院目前沒這個實力。
地府自然可以，只是現(xiàn)在準備的狼軍數(shù)量太少，還不到一萬。
地府可沒有信心在一個晚上就結(jié)束戰(zhàn)斗。
到時候，必然會有陰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時候。這就要求必須有足夠數(shù)量的狼來作為牛郎，讓陰兵在白天也有寄居的場所。
可是，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狼……
所以盡管界門再次開啟，要想在陽間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持久戰(zhàn)事，短時間之內(nèi)是不可能了。
了不起里院也就應(yīng)付一些夜間的陰兵騷擾罷了。
畢竟遺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成群結(jié)隊地沖到這邊來過。
當(dāng)然大家也不是完全無事可做。
楚江王曾經(jīng)和王曦在艽朝的陰間有過一次交談，指出了一點：只要兩邊的陰間都捏在地府的手里，那么和遺人的矛盾，就顯得不是那么的尖銳了。
換言之，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
艽朝的訴求，其實不過是地域限制了其發(fā)展。
對于土地，地府當(dāng)然不可能答應(yīng)。但是對于魂魄，倒還可以進行輸送。
雖然這肯定不是艽朝所想要的，但至少可以試著和長端帝接觸一下，那這件事來談?wù)劊退銢]成，也可以暫時先穩(wěn)住對方。
而且，更為關(guān)鍵的，是在談判的過程中，直接把許多猜測當(dāng)做已知來用，根據(jù)對方的反應(yīng)，就可以判斷出很多問題來。
要論陰謀詭計，地府可是一點也不會差的。
反正現(xiàn)在大家敵對，怎么做都不為過，哪怕斬殺兩個來使都可以。
這都已經(jīng)不是兩國交戰(zhàn)了，而是兩個世界的碰撞，哪里還有那么多道義可言？
雙方爭奪的資源，便是陰間的土地以及魂魄。說不定到了一個臨界點，這種影響還會被放大到陽間來。
如此，又怎么能握手言和？
除非，長端帝接受地府的建議，愿意安于現(xiàn)狀，地府為其輸送一定數(shù)量的魂魄，然后雙方止戈。
但這顯然不可能。
王曦聽楊允佶說完，沒想到自己和楚江王隨意的幾句話竟然真的被當(dāng)做了一個選擇，不由地有些激動。
因為如果長端帝肯就此罷休，那么說不定很快就能看到嬴瑩師姐了。
“那出使的人選有了嗎？”王曦問道。
楊允佶道：“操心這些干什么，都不關(guān)我們的事情了！我們幾個現(xiàn)在，就只能去查子君。告訴你，我手頭沒線索了，也別想指使我跑腿兒。哼，我還樂得清閑，當(dāng)個保姆又如何？”
王曦道：“楊主任，其實我覺得你之前的分析，很有道理。”
楊允佶道：“廢話！老子的分析怎么可能沒有道理。那個分身理論一定是對的，不然你沒法解釋。”
“嗯，我就是特別認同這點。”王曦拍馬屁道。
楊允佶面露得意之色，道：“其實，剛才我還有一點沒說。我覺得隨著奪舍次數(shù)越來越多，就會有更多的子君產(chǎn)生。子君需要做什么的時候，只用釋放出一個魂魄出去，找具身體奪舍后就可以行動了。而那個被釋放出的魂魄，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只是一個傀儡，還以為自己就是子君本人。當(dāng)然了，能夠擔(dān)此大任的山寨子君肯定不多，估計也就前面三五個被子君奪舍的魂魄而已。”
“是是是，楊主任說得都對。”王曦道。
楊允佶奇怪地看著他，道：“說吧，又有什么事兒？”
“楊主任，我問你，你是不是特別不想接這趟差事兒啊？”王曦反問道。
楊允佶道：“我給出的反應(yīng)難道就你一個人體會不到？”
“那好，要不我們?nèi)ビ懥硗庖粋�差事兒？”王曦慫恿道。
楊允佶回過神來了，這小子多半指的是出使艽朝一事。
“想都別想了，你根本不夠格！而且我也不想去，還不如這差事兒呢！”
王曦繼續(xù)道：“是是是，我是不夠格。可出使艽朝，多危險啊，怎么能讓各位主任犯險呢？我這種炮灰角色不是正合適嗎？夠不夠格還不是里院一句話的事情，隨便給我封個臨時的官兒當(dāng)當(dāng)，然后地府也給我封個什么王啊之類的，不就行了嗎？咱華夏歷史上，這么干的也不少啊。而且，楊主任，你要是去了，有了這個資歷，以后提正主任，還不是水到渠成？”
“誰說我想提正主任？那是婉兒姐的位子！”
“是是是，可萬一歆哥他們退下來了，余主任提院長了呢？你難道不想混個副院長當(dāng)當(dāng)？不然的話，你可就沒有緊跟余主任的步伐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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