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中,一男一女相視而立。
柴紹兩眼如錐般直視李曜,嘴里仿佛絲絲冒著涼氣兒:“你是故意的。”
柴紹承認(rèn),眼前這個(gè)女子對他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
李曜讓他跪地的那一劍,以及踩在他肩上的那一腳,顯然已經(jīng)嚴(yán)重觸犯了他的尊嚴(yán)。
李曜眨了眨烏黑深邃的雙眸,唇角輕輕上揚(yáng),揶揄道:“難道你不是故意的?”
柴紹被嗆得老臉一紅,但瞬即又板起臉來,故作冷靜地道:“女人,不該如此張揚(yáng)。”
李曜一雙眸子登時(shí)彎成了弦月,淺笑道:“柴將軍教訓(xùn)的是,明真受教了,為了表達(dá)歉意,明真想要送給柴將軍一樣事物。”
柴紹面上閃過一絲警惕,低低地道:“你又想作甚?我們好像該下場了。”
實(shí)際上,這會兒現(xiàn)場仍是掌聲如雷,而且其中很多人,包括石亭內(nèi)的李家父子,都在緊緊關(guān)注著場上兩人的互動。
“柴將軍莫急。”
李曜說著,忽然輕抬左手,抖抖衣袖,纖纖玉指間立時(shí)現(xiàn)出一支梅花來。
梅花并不只是代表孤高正直的情操,同樣也可以象征著純潔堅(jiān)貞的情意。
在這個(gè)時(shí)代,折梅相贈,常為世人向丈夫、妻子,乃至、朋友致敬之用。
只是李曜手上這根梅枝,看著有些怪異,枝上僅有一朵孤零零的花兒,仿佛隨時(shí)都會隨風(fēng)而落。
柴紹盯著那梅枝一點(diǎn)紅色,眼角微抽,沉聲道:“你這是何意?”
李曜不答,只抿嘴一笑,梅枝突然從她指尖彈出。
柴紹憑空接住,然而到手的,卻僅有光溜溜的枝條,那朵梅花,依舊在對面女子的指間。
柴紹不由氣得笑了:“你在戲弄我。”
盡管唐代沒有“光棍”一詞,但像柴紹這樣聰明而敏感的人,一聯(lián)想到自己目前還是個(gè)無妻的,難免會為之做出類似的解讀。
他感覺得到,李曜是真的不喜歡他,此番種種言辭舉動,分明就是想惹他討厭。
李曜捏轉(zhuǎn)著花朵,淡淡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有時(shí)人與人之間,正如這花兒與枝條,一旦分離,就再也無法復(fù)合。”
柴紹面容驟然變色,看向李曜的眼神里頓時(sh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愕,顫聲道:“你是她?”
李曜輕笑一聲,反問道:“她是何人?我又是何人?”
柴紹握緊手中的梅枝,抿了抿唇,盯著李曜,一字字道:“你和她,都是李明真。”
玉指輕彈,花落塵泥,李曜對視上柴紹的雙眼,泰然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我這個(gè)李明真,不是她。”
柴紹嘴唇抖了幾下,又問道:“真的不是?”
李曜冷冷地看著柴紹,再次反問道:“她是如何去世的,難道你不清楚?”
柴紹臉色又變得白了幾分,他的一顆心也已沉了下去。
妻子就死在他的身邊,他本可以阻止妻子的死,甚至是他間接害死了妻子。
而這一切,他的妻子其實(shí)比他還更清楚!
妻子的真正死因,他也不敢對任何人說,為此他痛恨過自己,恨得痛不欲生。
言念及此,柴紹忽然嘆了口氣,聲音疲倦地道:“好吧,我信你。”
雖然柴紹心中還有很多未解的疑惑,可他就算不愿意,也只能選擇相信。
因?yàn)椋绻钠拮诱娴闹厣鸀檠矍斑@個(gè)少女,憑對方令他當(dāng)眾出丑的舉動,還有剛才向他說的這些話,都讓他很難再有求娶對方的念頭。
李曜心中一松,展顏笑道:“如此就好。”
掌聲漸歇,李曜和柴紹向四方賓客行禮致敬一番,隨即一起回到了各自的席位。
李淵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兩人的表情,見李曜一臉的輕松淡定,而柴紹卻是一副心情很沉重的樣子,忙扯出一個(gè)笑容,開口說道:“朕聽聞明真武藝奇絕,通曉陵波微步,羅襪生塵之術(sh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教朕長了見識。”
李曜欠身道:“陛下過獎了,貧道這些不過是微末取巧之技,不足掛齒。”
李淵轉(zhuǎn)頭看向柴紹,微笑道:“朕沒想到,嗣昌與明真竟配合得如此默契,你若是慢了一拍,或者快上一拍,明真都不會成功借力騰空,可謂是妙到毫巔。”
聽到這話,李曜掛著風(fēng)輕云淡表情的臉上,登時(shí)掠過了一絲抽搐,而原本耷拉著腦袋的柴紹也忍不住抬起頭,驚疑不定地看了李淵一眼。
李淵臉上的笑容亦變得愈加和藹可親,兀自點(diǎn)頭笑嘆道:“不得不說,若非朕對你們兩人非常了解,還以為明真是嗣昌相識已久的紅顏知己呢,呵呵呵”
聽到老皇帝杠鈴般的笑聲,李家三兄弟目光齊刷刷地掃向李曜和柴紹兩人,俱都跟著干笑起來。
笑罷,隨著李淵的一聲令下,“奏曲傳花”復(fù)又開始,數(shù)輪下來,李曜和柴紹也沒有再次登場,其后李淵賞賜到會者金銀絹帛,文人詩賦相和,宮伎群舞助興,端的是君臣同歡,歌舞升平。
“人日宴”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李曜被皇帝李淵召入宮中,李淵把她領(lǐng)到甘露殿的御書房,先是揮手屏退左右,隨后來回踱步半晌,忽然長嘆一聲,問道:“柴嗣昌乃是一身傲骨之人,朕很想知道,昨日你為何會故意當(dāng)著眾人掃他的顏面。”
李曜撇了撇嘴,淡淡地道:“原因無他,明真不喜此君。”
李淵站定身子,皺眉注視著她,問道:“既如此,請告訴朕,嗣昌到底哪點(diǎn)惹你討厭?”
李曜眸光微微一閃,故作不快地道:“不瞞陛下,其實(shí)理由明真也說不上來,反正一見到他,心里就總覺不舒服。”
她與柴紹見面多不多,這老皇帝不可能沒調(diào)查清楚,與其編些不靠譜的理由,不如暗示柴紹當(dāng)年的黑點(diǎn),讓這位愛女成狂的便宜老爹自行腦補(bǔ)。
果不其然,李淵一聽這話,眼神立時(shí)黯然下來,他知道過去柴紹與平陽公主之間的隔閡是因何而生,如今看來,即便女兒失去了相關(guān)的記憶,依舊會受到下意識的影響。
李淵沉吟片刻,滿臉誠懇地道:“你不喜便罷了,但嗣昌那里,你還是該找機(jī)會去好好道個(gè)歉,不然的話,朕這個(gè)義父只有把你許配給他,才能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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