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煤球之后,父女倆的內(nèi)心澄如明鏡。
嬛婍在想,遲早有一天,她會重新變成窮奇。
這幾天的經(jīng)歷中,煤球幾乎給她指明了大部分惡人失敗的原因,她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甄別錯誤答案,要窮盡人身的命力,將葉北這只奇怪的倀鬼,用友情與親情做武器,牢牢抓在她的虎爪之中。
葉先生在想,他的鬼生遲早有一天會走到終點。
就像是修羅骨給了他心跳和循環(huán)往復(fù)的鮮血一樣,他得將其他的器官功能拿回來。
然后,和不人不鬼的生活說再見。兢兢業(yè)業(yè)小心翼翼的,用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在那之前,他可能就得和閨女說再見畢竟嬛婍只是他的女身,并不是真正的女兒。
而兇獸窮奇,會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對手。
......
......
葉先生想要變得更強
前幾次天樞的任務(wù)中,倀鬼之身已經(jīng)不算是依仗,而是弱點,是幾次三番被人逮住機會,差些導(dǎo)致葉北魂飛魄散的致命弱點。
肉身是靈魂度過苦海的航船,他不能一直跳船上船跳船上船。
恰巧蘇連枝給了他這個機會,他要像一塊海綿一樣,從連枝老師手下學(xué)來一招半式。
經(jīng)過十二天不休不眠的訓(xùn)練,葉北同學(xué)基本上啥也沒學(xué)會,也啥都學(xué)會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連枝所用的技擊武術(shù)極為復(fù)雜,以三門拳掌為主,是吳氏八極,游身八卦,以及鹽山一支馬氏十形**心意拳,加之三十種綜合格斗為輔。糅合體術(shù)之長,為蘇連枝自身所創(chuàng)的。
劈掌腿法打門外之敵,拳肘膝肩挫門內(nèi)之敵,心意十形**拳加之柔術(shù)可用四兩撥千金,以關(guān)節(jié)技和地面格斗術(shù)挫敗身形比自己強壯的敵人,是以弱勝強的拳,也是狐仙娘娘尋訪名川拜師學(xué)藝,賜給二姐連枝的傍身技巧。
正因為連枝老師教授的技擊武術(shù)太過復(fù)雜,葉先生只記住了形,卻難以記住神髓。
時間是十一月一日。
衡陰市的人民廣場,早晨五點四十一分。
他打著赤膊,背著一架大木椅,椅子上坐著蘇連枝,連枝懷里抱著閨女,閨女手上捧著錦毛鼠,給葉爸爸當負重訓(xùn)練。
他從早上四點開始,繞著廣場大道跑了整整一百五十來圈,給倀鬼的身體做熱身。
“呼”
待葉北渾身冒汗,汗珠晶瑩剔透,連枝便俯下身子,往他臉上舔了一口。
黑狐貍砸吧著嘴:“可以了。”
汗水里已經(jīng)沒了鹽分和肌酸,油脂也很少。
這時的葉北,是最虛弱的時候。
凌晨時分,天地一片黑暗,大部分植物還在做呼吸作用,沒來得及產(chǎn)氧,更別說什么空氣清新了。
疲勞讓葉北的大腦開始與萬物爭奪氧氣,每一次呼吸都卯足了勁,要讓倀鬼之身的血液,回憶起生前的輸氧本能。
蘇連枝一躍而下,將閨女放下。
她輕輕掂起腳跟,單以野獸的步子,用抓住路面。
“來!小北!你的四百五十一次挑戰(zhàn)!開始啦!”
連枝朝愛人擺出拳樁。
葉北神志恍惚,用鐵線流蘇耳墜綁住了右拳,免得一拳送老婆去地府喝湯。
緊接著,便是拳腳相向的對練。
另一頭,不過十來步的距離,阿嬛捏著小老鼠的后頸肉,將前些日子問過的話,又問了一次。
“你真的和帝江沒有任何聯(lián)絡(luò)了?”
錦八爺慌張地搖頭晃腦:“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上回給虎奶奶拉的那個群組,已經(jīng)沒有一個妖怪啦。”
阿嬛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奶酪,塞給錦毛鼠。
錦毛鼠嗅見乳酪的香味,眼睛都直了。
嬛婍說:“你沒說謊,這個賞你。”
小耗子連忙笑嘻嘻地點點頭,抱住了奶酪一口啃下,這黃澄澄的多孔塊狀物多了一個缺口,錦毛鼠卻愁眉苦臉的。
“您就別玩兒我啦。”
它手中哪里是奶酪,只是阿嬛拿螺帽和食物色素做出來的整蠱道具,錦八剛咬下一口,里邊就露出了鐵屑和鋼花。
“哼……牙口真好。”嬛婍笑了,又從口袋里掏出乳酪,“這一塊是真的哦。”
錦八爺緊張地點點頭:“問!您接著問!”
嬛婍問:“它和你說了什么?”
錦八爺模仿著帝江的語氣,擠眉弄眼繪聲繪色,要把這一題答得盡善盡美:“去找你的救命恩人,把生命中最后一點光和熱都奉獻給他她它。”
救命恩人說的自然是窮奇了。
大老虎吃了錦阿家七口,唯獨留了它一命,這在物競天擇的野獸世界中,已經(jīng)是救命之恩。也符合帝江的。
阿嬛一揮手,又是一塊奶酪落進小耗子懷里。
錦八這回學(xué)乖了,先用爪子試了試硬度,沒問題之后才開始進食。
嬛婍瞥見錦毛鼠嘴里的兩顆大牙,是鼠妖渾身上下最厲害的法器。
小耗子腮幫肉嘟嘟的,不停咀嚼著手中的食物,突然遍體生寒。
它問了個送命題:“虎奶奶?你是不是餓了?”
“沒什么,你接著吃。”嬛婍將小耗子用一條細繩綁在護欄的鐵桿上。
她知道這條小繩對錦毛鼠沒什么用,但她還是這么做了,就像是在宣布領(lǐng)土主權(quán)那樣。
“我去去就來。”阿嬛脫下帽子,給小耗子當臨時避寒的被窩,“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葉爸爸的每一句話,阿嬛都學(xué)到了神髓,此時此刻,她要去學(xué)人類的格斗術(shù)。
因為,她的天敵在變強。
她也不能落下。
萬事萬物日新月異的變化著,原地踏步就會被甩在身后慘遭淘汰,這也是嬛婍從陳小五和葉北身上學(xué)來的東西。
這些日子,嬛婍跟著葉北耳濡目染,暗搓搓悄摸摸的學(xué)拳,為的是有朝一日能用這孱弱的身體,狠狠地揍葉北一頓。
原本葉北被老婆揍得滿地找牙,毫無還手之力。閨女上來干架時,局勢稍有好轉(zhuǎn)。
阿嬛跟著葉北的步伐,父女倆以四手欺蘇連枝兩手,得了一招半式的便宜。
蘇連枝舒展著拳腳,往后退開幾步,兩腿踩入劈掌卦位。
見她兩手抽打拿推一氣呵成。
嬛婍和葉北便再也追不上蘇連枝靈巧的下盤了。
葉北和閨女剛找回點感覺,卻叫這一退破了萬法,氣勢在一瞬間化為無形,憋得慌。
于是父女倆順理成章的開始互毆,看架勢還挺有模有樣的。
連枝上前拉開閨女,提示著葉北:“掌握好距離感。”
技擊中,距離感最為重要。兵器百家也有寸長寸強的說法。
葉北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又好像完全沒明白,只得再次向連枝揮出撐捶試探,用身體去向老師討教。
往往在攻防轉(zhuǎn)換的瞬間,要墊步追擊時,他卻難以打開連枝雙手的大門,難用拳頭直接轟入對方的氣穴脈絡(luò)。
這便是身體跟不上思路而導(dǎo)致的生硬。
他的武學(xué)之路,還很長。
“休息一下。”蘇連枝向老公拋去一瓶飲料。不是什么忘憂茶,而是簡單的生理鹽水。
葉北缺鹽缺水的癥狀得以緩解,可四肢百骸中的疲勞感也侵襲而來,就像是干涸的土壤里重新灌進水,得緩上好久,才會有新的生命長出來。
在他休息的這段時間里,蘇連枝也沒閑著,繼續(xù)給閨女做松骨治療,要閨女明白物理家法的厲害。
空氣中留有連枝的汗水蒸騰而出的水霧。
聽拳腳相撞,布料振空的颯響。
葉北心中卻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他看著阿嬛的炙熱眼神,不畏疼痛,專注認真的樣子。
她變成人之后,聰明多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產(chǎn)生變化,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新的嬛婍。
葉先生在想嬛婍……不,窮奇一定也明白了它的,它正用人身的惠利,努力去追求練拳的,想要收獲肉身變強的。
可是……她的身體有異,與葉北的距離使然,越是往前,身形便長大一分。揮拳時產(chǎn)生的勁風(fēng)和阻力也越大,反之,越是退后身形越小,雖然看上去靈巧不少,但是力量也在變小阿嬛偶有得手時,她要鉆入蘇連枝懷中擊打關(guān)節(jié)來削弱對方的戰(zhàn)斗力,卻讓連枝肩腰跺地團身靠打,被力量的差距撞得頭昏眼花。
最后,黑狐貍干脆閉上了雙眼,捕捉著空氣中涌來的拳風(fēng),來應(yīng)付閨女的攻勢。
……
……
在葉家人磨礪體質(zhì)時。
天樞總署,天壽系科的診療室里。
蘇星辰按著胸口的聽診器,嘴上叼著薯片。
他喋喋不休,不折不撓地追問著:“這里真不能抽煙?”
玉樹主任盯著血壓計:“不行。”
瓔珞用羅睺的手臂接著給小領(lǐng)導(dǎo)喂薯片:“不行。”
蘇星彩拿著一把水槍,指著星辰的腦袋。意思是只要星辰敢點煙,她就敢“開水”。
復(fù)查很快就結(jié)束了。
星辰抬起頭,在診療室的大燈下,兩眼發(fā)黑,氣血虛弱,身體狀況比剛截肢時還要差。
星辰問:“我還有很嚴重的神經(jīng)痛,醫(yī)生,你有辦法幫我搞定它嗎?”
“你在開什么玩笑……”蘇玉樹狐疑:“你還會疼?”
星辰抬起左臂,放在桌上,“會疼。”
他又抬起,搭在左臂上,“會一直疼。”
那是一條鋼鐵鑄造的義肢。
線圈和橡膠仿生組織與斷臂緊緊接合,作為緩沖裝置,從小臂的位置開始,便是純粹的機械體。
金屬色的色調(diào)偏冷,不像是碳鋼那般純粹,是輕巧的合金所鑄。在機械臂的手肘位置,有六個密閉的散熱孔貼片,還沒開始工作。
星辰,換了一條鐵臂。
玉樹拿著檢查報告,語氣嚴肅,沒什么好臉色:“你這小家伙果然對自己很殘忍……”
在截肢之后,一周不到的時間里,星辰就再次登上了手術(shù)臺,手術(shù)的死亡率極高。
玉樹主任:“誰給你批的醫(yī)療許可?你不怕死嗎?”
蘇星辰神采奕奕,握緊了鋼拳:“可是我活下來了。”
玉樹:“那是你運氣好。”
“一次算,兩次也算嗎?”星辰抬起,踩在椅子上,腳背流轉(zhuǎn)著金屬色光澤。
玉樹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家伙。
蘇星辰輕輕敲著桌:“主任,你是醫(yī)生,也清楚我的情況,在移植手術(shù)中,大多數(shù)病人在深度麻醉狀態(tài)下,撐不過心血系統(tǒng)失調(diào)這一關(guān),最終因為血壓過低,臟器衰竭休克,而導(dǎo)致缺氧性腦死亡。”
玉樹狐疑:“你沒用麻醉,全程清醒地完成了手術(shù)?”
“他是不能用麻醉,用了就真的死了呀。”瓔珞微微低著頭,仿佛在心疼小領(lǐng)導(dǎo)。
星辰說:“你的小丈夫和我交情匪淺,他說過,物理上的痛苦不算什么,他已經(jīng)受過千錘百煉,我怎么能被他甩在身后呢”
蘇星辰又用右手打了個響指,它靈巧得不可思議,“我沒時間啦。主任,在肢體分離的一瞬間,我左腳和右手的神經(jīng)元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退化,可能是一兩天,也可能是一兩周,如果晚上幾個禮拜,運動神經(jīng)就會失去調(diào)動義肢的能力,會徹底變成一個殘廢,那種痛苦才是我無法接受的。”
玉樹沉默,她思考著天機探員的話中之意,眉頭緊皺地質(zhì)問道:“你要給我的丈夫發(fā)什么任務(wù)?他又要去以身犯險了?他……”
星彩拉開了弟弟,她鄭重地向天樞同僚,向蘇玉樹敬禮。
“蘇玉樹女士,我在此以天樞總署調(diào)令文書為據(jù),以我個人的名義,向你提出不情之請本次文曲科研院與天機情報組聯(lián)合下發(fā)的狩獵任務(wù)中,特別行動組組員葉北,是必不可少的一員。
星辰的身體還有許多術(shù)后并發(fā)癥,他依然得奔赴前線,在這段時間里,他的性命落在整個天壽系科的醫(yī)生手里,也在玉樹女士你的手中。作為交換,我將會把性命托付給你的丈夫,直至本次任務(wù)順利完成。”
一本文書落在桌面。
四個鮮紅的大字,刻在封皮上。
玉樹想了很久很久,左右權(quán)衡著利弊,最終按下了傳喚鈴,喊助手來接待星辰,給星辰做肌肉復(fù)健。
她閉上了雙眼。
……
……
連枝睜開了眼睛,心念一動。
她撥開閨女的拳頭,朝著小丈夫奔去,拉來葉北對著小丈夫的腦殼就是一通暴打。
“臥槽?”葉北在老婆的恩愛拳法下完全還不了手,落得個鼻青臉腫的下場。
蘇連枝拍著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怒道:“學(xué)得太慢了!我好急!我好急啊!”
葉北滿嘴的斷牙,講話都漏風(fēng):“怎么了?老婆?”
連枝心直口快:“你要出國了,快!快給我接著學(xué)!用心學(xué)!會不會用槍?我讓玉樹回來教你!”
“是很難的任務(wù)嗎?”葉北聽罷,握住了連枝的兩肩:“我非去不可嗎?”
連枝點點頭。
葉北:“錢呢?”
連枝搖搖頭:“他們沒說多少錢……”
葉北揮揮手:“哎!那不著急嘛!等錢到位了再說,來來來,接著練。”
連枝心神不寧的,“如果是你無法拒絕的數(shù)字呢?”
葉北反問:“如果是你無法拒絕的數(shù)字呢?”
夫妻倆沉思。
“一起去!”
“一起去!”
……
……
與此同時
陳小五剛起床。
他在忘憂奶茶店的庫房里醒來,清點著他的法器。
這位金發(fā)漢子撓著頭,自言自語著。
“怎么感覺越來越少了……奇怪。我最近也沒賣什么東西啊。”
過了一會,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送給玲希了,艸!”
就在他為愛情而感到時。
也在為失去愛情而感到。
“唉。”他嘆著氣,看著電腦桌上的一沓錢,還有一張紙條。
小五哥撕碎了紙條,感受著被發(fā)卡的。
他多了不菲的收入,盆骨也逃過一劫。
丫頭給他的紙條上,字跡凌亂,語法也混亂,說了半天,小五哥是看明白了是真的不合適。
不論是穿衣品味,還是審美,不論是物理,還是玄學(xué)。到廚房衣柜和臥室飆車的環(huán)節(jié),都不合適。
小五拍了拍臉蛋,要振作起來!
這是好事!
他從紙條下,翻出另一份文書。
是一份。
天樞總署下發(fā)特別行動組組員葉北轉(zhuǎn)發(fā)在華美裔陳富貴同志的協(xié)作合同書
五哥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
玲希:“喂!五阿哥啊!”
小五愁眉苦臉的:“皇阿瑪啊。”
玲希奇怪:“什么和什么啊?”
小五解釋:“賣命和用膳啊!”
玲希驚訝,低頭看著手里的通告,與小五一樣,她也收到了這份合約。
“你也接到了?”
五哥驚訝,感嘆著心有靈犀的。
“你居然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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