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普吉老弟兩眼暴突，在失去魂威化身的瞬間，它已然變成了暮年老者，在此時已離它遠(yuǎn)去，永遠(yuǎn)與它分別。

    “桑丘老師……桑丘老師啊！我的呀……它死掉啦！”

    桑丘潘沙一動不動。

    平光眼鏡下，西班牙人的雙目失去了焦點。

    他在拼命地思考著，思考如何活下去。

    “普吉，要認(rèn)清現(xiàn)實，別和喬治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普吉以一副頹老的血蝠之身，銳爪抓住了同胞的衣袍，將桑丘的手臂都抓出血來。

    它驚恐萬分六神無主：“該怎么辦呀？我們會被殺掉的……”

    “聽好了，普吉，能殺死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桑丘老師指向街頭的迷陣，“看吶，敵人已經(jīng)被我的魂威拆散了。”

    普吉望去，敵人所在的空間被無規(guī)律地延展開來，受困其中的獵物漫無目的地行動著，他們朝著極遠(yuǎn)處的同伴吶喊，卻得不到回應(yīng)，稍稍往前踏出幾步，地形也跟著做出改變，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遠(yuǎn)。

    桑丘說：“計劃有變，現(xiàn)在由你去對付窮奇，我要去取喬治約瑟夫的性命。”

    “我真的可以嗎？”普吉憂心忡忡。

    桑丘笑了，笑容中有灑脫和暢懷。

    “你告別了，已經(jīng)長大啦。還記得自己是怎么變成吸血鬼的嗎？”

    普吉回憶著誕生之時的兩三事。

    “是瑪麗女皇，我是瑪麗女皇的馬夫……我跪在她的幕僚面前，他們都說我很聽話……是個忠誠又單純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同胞。”

    瑪麗一世，匈牙利人，英格蘭與愛爾蘭的女皇，又稱血腥瑪麗。

    桑丘緊緊抱住了普吉。

    “他們說得沒錯，普吉，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伙伴，盡管你會辜負(fù)這份信任，會給我添麻煩，但是我依然信任你。”

    普吉感覺內(nèi)心鼓動著勇氣之血，保護(hù)桑丘變成了畢生的使命。

    “我的伙伴，喬治是我的老師，給我指明了人生的道路，而我是你的老師，也應(yīng)當(dāng)給你指明道路。”桑丘在普吉的蝠耳旁輕聲細(xì)語：“不論是人或者血族的身體，我都不希望與你分離。”

    普吉老態(tài)龍鐘，淚水順著皺紋淌到了下巴。

    “桑丘老師……桑丘老師呀……我們逃跑好不好……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呀……倒不是因為死亡，而是害怕失去你……”

    “不可以喔。”桑丘松開了普吉，“普吉，不能逃。”

    普吉委屈巴巴地問：“我與你認(rèn)識剛好三十三天，可是感覺像過了三百三十三年，我們殺人吸血，把獵物的腦袋風(fēng)干了當(dāng)橄欖球玩，做人血料理，躲在書庫里翻書，我很喜歡你給我講書里的故事，這段時光在我的生命中驚艷又充實……可是為什么呀？為什么你不肯逃？”

    “噓……”桑丘輕輕推開了普吉。

    將它推下屋頂，推往窮奇所在的位置。

    普吉從屋頂往下墜落時，依然在。

    “桑丘老師！！！”

    ……

    ……

    此時此刻，葉北撫摸著雨夜中的詭異路面，它給人的觸感很奇妙，像是粗糙的柔韌皮膚，每當(dāng)他踏出一步，路面就會跟著開始變形，將道路延展得更長。

    在他面前，隔著大約百米左右的距離，閨女面露疑色，不敢輕舉妄動。

    在他身后數(shù)百米的位置，蘇連枝正竭盡全力往丈夫這頭奔跑，在的影響下，反而越跑越遠(yuǎn)了。

    他朝著嬛婍吶喊：“喂！能聽到嗎！”

    無力的呼喚被瓢潑大雨所掩蓋，嬛婍根本就聽不到葉北在說什么。

    她解開了圍巾的線頭，往身后落下一條黑線，忍住五臟廟的絞痛，朝著葉北的反方向，往更遠(yuǎn)處走去。

    突然，血族拍打著翅膀從天而降。

    嬛婍興致盎然地說：“嚯……總算來了。”

    普吉眼中透著兇光，歇斯底里地吼道：“殺死你！只要殺死你……桑丘老師就會回來！”

    阿嬛感覺熱風(fēng)撲面，奪命的銳爪已經(jīng)探到眼前！

    她使著連枝的拳法步樁，踩在柔韌詭異的路面上，想要試試外鄉(xiāng)妖魔的能耐。

    不過一回合，她感覺雙臂發(fā)麻，身體好像撞上了一輛卡車，在馬路上翻滾倒飛，獵人衣裝立馬變得破破爛爛。

    這頭血族的肉身強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拄著身子從路面爬起來時，窺見普吉緩緩飛來的魁梧身形。

    “何等的怪力呀……你讓我下定決心要找回以前的身體，若我還是巨虎之身，一口就能咬死你……”

    不等她再多說一句，普吉浮于半空的身形已經(jīng)開始連番進(jìn)攻。

    阿嬛徹底沒了還手的心思，在地上狼狽地翻滾騰挪，不時身上還會多出幾處暗傷雖然血族的爪擊破不開她的皮膚，但是光是俯沖而下的沖擊力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她妄圖在狂風(fēng)驟雨中走出一條活路，手中攥著脫線的圍巾，離葉北越遠(yuǎn)越好。

    只在瞬息之間，嬛婍兩眼失神。

    半空中，普吉以利爪劃開了手臂，雨水與血液融為一體，原本雨滴在的影響下，變成了一根根細(xì)密的線，血也是如此。

    它們像是鋼針，對著阿嬛直射而來！

    嬛婍以優(yōu)秀的動態(tài)視覺捕捉著這些飛行物的軌跡，一咬牙，抱頭蹲防護(hù)住了懷里的圍巾。

    她暗罵：“奴才……快他媽來救我。”

    數(shù)百根血針扎進(jìn)了阿嬛的身體，從頭皮到背脊，軀干到兩臂，直至敲上她的骨頭才堪堪消化完這可怖的破壞力。

    “啊…啊！！！”

    嬛婍疼得握緊了拳頭，放聲怒吼。

    “臭蝙蝠！給我滾下來！”

    她抓向籬笆樁子上的木料，想要扔?xùn)|西把怪蝠打下來，可是木料卻像是韌性變態(tài)的果凍一樣，在她手中彈射出去，又恢復(fù)原狀。

    普吉如法炮制，這一次，它割開了喉嚨的大動脈。

    它要用血，來換窮奇的命。

    天上下起了血雨……

    嬛婍咬住了圍巾，兩手抓著路面，狠狠一翻。

    大馬路成了一張被子，將她裹在里邊，萬千根血線打在柔韌的馬路路面，扎進(jìn)粗糙的柏油顆粒之中，難進(jìn)半寸。

    普吉氣得發(fā)狂，他的心中牽掛著桑丘老師桑丘說過，如果能早一秒殺死窮奇，那么它們生還的希望就會大一分。

    它嘶吼著：“給我滾出來……滾出來啊！”

    阿嬛此時在地底爬行，臉上帶著熊熊怒火。

    要問她為什么會這么生氣？

    因為她在爬行，用四肢，像是野獸一樣爬行。

    上一回這么干時，是為了葉北。

    這一回，是為了她自己。

    只要離葉北更遠(yuǎn)，敵人的魂威特性使然，會將這條圍巾的線頭傳到同伴手中，那個人最好是葉北。

    這是她獲救的唯一辦法。

    在漆黑的路面之下，她看不見天空和景觀，只能依靠本能辨認(rèn)方向。

    她感覺頭頂傳來一聲聲悶雷的轟鳴，是血族隔著柔韌的馬路在瘋狂捶打路面。

    她被轟得頭暈眼花，口鼻的軟組織也受了傷，溢出血來，可她不管不顧，只能繼續(xù)往更遠(yuǎn)處爬。

    漆黑的路面之下，對于嬛婍來說，就像是母胎中通往新生命的道路。

    手中的圍巾，是維系著她生命的線。

    不知爬了多遠(yuǎn)，圍巾的紡線用光了。

    她面露難色，已經(jīng)失去了還手的力氣，精神力也開始萎靡。

    突然，線頭一緊。

    是誰？誰抓住了線頭？

    短暫又詭異的安靜。

    是葉北嗎？如果是蘇連枝也好啊！不管是誰，快來幫幫我！

    嬛婍抬起頭，被光亮刺得睜不開眼。

    馬路被普吉掀開，它矮著身子，佝腰盯住了窮奇。

    “喂……你死了嗎？為什么不動了？”

    嬛婍女士一動不動。

    她渾身沾染著柔韌的片狀泥污漿體，屏住了呼吸。

    普吉狐疑地盯住阿嬛的“尸身”，在桑丘老師的魂威影響之下，它很難分辨出這些扭曲線條與渾濁色塊中的活物與死物。

    雖然它的聽力很好，但雨聲也影響了它的聽覺，很難察覺到目標(biāo)的心跳聲。

    “你真的死了嗎……如果沒有死，就動一下看看？”普吉問出來的話，依然是那么天真。

    嬛婍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長時間的運動和無氧呼吸讓她的身體肌肉產(chǎn)生了大量的肌酸，渾身冒汗，五臟廟的痛苦和惡心感愈發(fā)強烈，淋了冬日的寒雨之后，她開始發(fā)熱，大腦也跟著怠工。當(dāng)一根根血針帶著狂犬病病原體進(jìn)入她的血循環(huán)系統(tǒng)時，情況已經(jīng)變得極為糟糕。

    窮奇還沒死，但是要死了。

    她這副孱弱的人身，除了兇獸的皮肉以外，對器官衰竭與腦組織疾病等等身體內(nèi)部的禍因毫無抵抗力。

    普吉說：“看起來，好像是死了……”

    它正欲離開，要慢慢合上路面，可是眼神沒有從窮奇身體上移開半分。

    它在觀察獵物是否在作詐死。

    為了保險起見，在馬路合上的一瞬間，普吉又將它拉了起來。

    “桑丘老師說，你是兇獸……真的嗎？你真的是兇獸嗎？”普吉喃喃問道：“為什么要一直逃跑呢？終點明明是死亡……如果你可以早一點死，桑丘老師活下來的希望就會大一點，為什么你不能早一點死呢？若你早一點死，我也可以早一點去幫助桑丘老師。”

    它握緊了爪子，收起蝠翼，也不再做放血攻擊，它的血液大半用來構(gòu)筑的魂威之身，現(xiàn)在已經(jīng)所剩無幾。

    普吉沒有直接去觸碰獵物的身體，它也很虛弱。

    “我很好奇喔……你為什么要留下這根線？你付出受傷的代價也要保護(hù)這根線，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它伸出爪子，要去拿路旁的黑線。

    阿嬛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普吉“來吧，窮奇！讓我看看你是否真的已經(jīng)死亡……”

    它慢慢抓住了線頭，要用尖銳的趾爪勾斷毛線。

    嬛婍翻身而起，罵道：“畜生！你敢！？”

    “哦！原來你沒有死……”普吉慢慢退了出去。

    嬛婍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普吉再次張開雙翼，騰空而起。

    “別著急，我不會接近你的，普吉老師還說過，你們東方人的拳腳很厲害，我可不會輕易上當(dāng)受騙，我會隔著這條馬路，一次次從空中俯沖而下，慢慢打死你！我不會給你還手的機會！而這條線，不論它代表什么……現(xiàn)在它幫不了你！”

    它在半空中輕輕將毛線一拋，要把它拋去極遠(yuǎn)的街尾。

    阿嬛立馬從馬路下鉆了出來，她驚慌失措地看著風(fēng)雨飄搖的夜空中，被狂風(fēng)暴雨吹得東來西去的毛線。

    獵物不再打算躲藏，普吉要繼續(xù)放血，要一舉徹底殺死窮奇。

    慌亂之下，阿嬛解開了身后的拉鏈，想要以窮奇之身的雙翼來包住柔弱的凡人肉軀。可是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翅膀長不出來了。

    “為什么？你們聽話呀……給我聽話，快來護(hù)住我！”

    她拼命指揮著肩胛骨的肌肉，可是背脊涼颼颼的，根本就沒有什么翅膀！

    不光如此，她還感覺身體在一點點變小，變成短手短腳，變得更加無力，但更加健康。

    預(yù)想中鉆心刺骨的血針，此時卻放了她的鴿子，壓根沒來。

    因為，葉北來了。

    葉北站在她的身后，給她披上了新的獵人衣裝。

    “主子，往我身后去。”

    嬛婍兩眼失神，剛踏出一步，差些滑倒，她低頭看著路面，在葉北的身后留下了一條湛藍(lán)的冰路，還有一根隱藏在冰面下的黑線。

    阿嬛：“你找到了！你真的找到了！”

    葉北：“嗯，找到了。”

    嬛婍抿著嘴，柔弱的女身也讓她變成了一臺眼淚制造機，這并非她本愿，而是肉身的神經(jīng)節(jié)與腦組織和信息素在下達(dá)自我保護(hù)的流淚命令，要阿嬛來解釋，她肯定得這么說。

    葉北牽動著繩線，以它為媒介肆意釋放著白龍之力，絲線中透出寒氣，也將血雨凍成了一片冰雨。

    普吉在半空慌亂地拍打著肉翅，要躲避葉北手里的絲線，從線頭上，它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

    在零下百余度的低溫環(huán)境中，除了部分微生物以外，沒有什么動物能活下來。

    它為了避開這條致命的絲線，要往更高處飛去，剛想做直線爬升。

    葉北松開線頭，從獵人衣裝中取來一柄飛刀，狠狠擲出！

    砰

    飛刀命中目標(biāo)時發(fā)出的動靜好比驚雷。

    普吉被葉北打落，摔在地上，腦袋缺了一半。

    待它頭顱上的圣焰被雨水澆熄，它又恢復(fù)了神智，變得氣焰囂張。

    “哈哈哈哈！你殺不死我……連老天都在幫我！痛苦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盡管試試吧！卑鄙的獵人，你已經(jīng)沒有其他手段了，只要躲開你那只古怪的右手，我就能活下去……”

    葉北從兜里取出一把飛刀，交給阿嬛。

    “來，試試手。”

    嬛婍面露難色：“我沒練過這個……”

    葉北嫌棄道：“都叫你多學(xué)習(xí)多運動了，你看我，每天恨不得變成步步高學(xué)習(xí)機。哪像你一樣，兇獸還會被吸血鬼打哭。”

    嬛婍不服氣，拿著飛刀，投向囂張的血族。

    綿軟無力的刀子叫普吉一巴掌掀開。

    “沒用的！”

    砰

    葉北緊跟著補上一刀，銀刀裂開的聲響好似子彈出膛普吉的腦袋又碎了。

    他和阿嬛說：“繼續(xù)。”

    在生與死的循環(huán)中，普吉一次次享受著爆頭碎心之痛。

    不過一分鐘，葉家父女手里的銀飛刀扔光了。

    普吉穿著粗氣，在欲仙欲死的痛感中漸漸變得麻木，它看到了一線生機。

    “獵人……你們已經(jīng)沒有武器了，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它兩眼發(fā)直，說不出一句話。

    葉北解開獵人衣裝的扣子，露出內(nèi)袋掛鉤，里邊整整齊齊密密麻麻擺放著一排排小飛刀，十個一組，共計三十組。

    葉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繼續(xù)，永遠(yuǎn)保持一顆學(xué)者的心。”

    嬛婍努努嘴：“我懷疑你從喬治那里弄來這么多銀器，是為了拿去賣錢。”

    飛刀教學(xué)仍在繼續(xù)。

    嬛婍投出刀子，收效甚微：“喬治呢？我們在這兒浪費時間，喬治怎么辦？”

    葉北投出刀子，效果拔群：“在這座變幻莫測的迷宮里，我也找不到他，除非他像你一樣，能及時給我留下。而且，天快亮了，這頭血族身上的味道非常惡心，我不敢保證孟婆湯對它有效，從它的恢復(fù)力來看，只有陽光能殺死它，只要拖住它，不給喬治添新的麻煩，就是我們的勝利。”

    嬛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想到了血族的魂威，那是一種極為危險的，不可察覺的強力攻擊。

    “看不見的魂威呢？要怎么處理？”

    葉北內(nèi)心也沒底，呢喃著：“直至十分鐘之前，我能看見遠(yuǎn)處連枝的身影，她沒有遭受攻擊，我和你也好好的，如果喬治已經(jīng)被這種不可視的魂威殺死了，它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

    ……

    街道的另一頭。

    蘇連枝往葉北的方向狂奔，她的速度極快，四周的景物鮮有往后移動的跡象。

    她埋怨著：“為什么出國旅游還給我準(zhǔn)備這種跑步機！”

    跑著跑著，連枝停下了，她捂著臉，十分為難的樣子，看著墻上的冰面，還有冰面上丈夫的留言。

    蘇連枝深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臉蛋，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另一頭繼續(xù)進(jìn)行熱身運動。

    ……

    ……

    雨夜之中，喬治孤身一人，踱步前行。

    大部分獵人的魂威都登記在冊，桑丘是他的學(xué)生，他也自然知道學(xué)生魂威的特殊之處。

    桑丘的魂威名為，它多用于桑丘作彩粉畫時，對畫作線條和顏色的調(diào)整處理對了，這位學(xué)生的主業(yè)并不是繪畫，而是一位植物生物學(xué)研究者，獵靈手記和血液收獲指南上的例圖，大多為桑丘所畫。

    “現(xiàn)身吧。你的時間不多了。”喬治低頭看著手表。

    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天就要亮了。

    回答喬治的，是一顆冰冷的子彈。

    消音手槍的彈丸在雨幕中撞擊著一根根雨水的線條，無規(guī)律的亂動跳彈反復(fù)彈射，朝著喬治的后心射來。

    鐺

    它打碎了喬治背后的胯兜，鉆進(jìn)溫徹斯特的紅木把手，將喬治的愛槍打得斷成兩截。

    “老師。”桑丘剛從側(cè)墻冒頭

    喬治抬手便是一發(fā)滅靈彈，不留分毫情面。

    雨水再一次幫助桑丘，讓這發(fā)對人類的防爆彈頭轟中喬治的胸口。

    “呸……”喬治狼狽踉蹌地退開幾步，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喬治老師。”桑丘眼神中有無奈，“我并無惡意。”

    “放你娘的屁……”喬治扔了槍，換上兩把獵刀：“你想殺死我，還把自己變成了血族。”

    桑丘一身便服，只有一頂大風(fēng)帽還標(biāo)注著他的獵人身份。

    “很多人都想殺你，老師。此時此刻，我只想和你談?wù)劇Ｒ驗槟阄叶济靼祝�你時日無多。”

    喬治揮刀向桑丘砍去

    桑丘單單挪了一步，地面變形拉伸，兩人的距離紋絲不動，近如咫尺，遠(yuǎn)比天涯。

    桑丘脫下了帽子：“老師，你曾經(jīng)教導(dǎo)過我，要認(rèn)清現(xiàn)實隨機應(yīng)變，還和我說，我的魂威如此孱弱，和我的肉身一樣，溫柔得不像是獵人或殺手，不適合擔(dān)任風(fēng)帽的工作。可是我聽聞了老師的生平事跡，難以遏制那顆對理想的追逐之心。于是……我開始為獵人作畫。但事到如今，我覺得，老師你才是認(rèn)不清現(xiàn)實的那個人。”

    喬治換了飛刀，可效果還不如子彈。

    桑丘從路旁拉來一把雛菊盆栽，將喬治連番飛刀攻擊盡數(shù)彈開。

    喬治怒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桑丘搖搖頭：“不錯哦！不錯不錯不錯！真不錯呀！回答得又！可是啊！……老師，整個夜鶯本部，整個風(fēng)帽都接受了吸血鬼的饋贈，唯獨你沒有接受它，是什么讓你變得如此狂妄？是什么讓你拒絕了這份永生的饋贈……英國是個資本主義國家，為皇室服務(wù)，風(fēng)帽最大的投資人是保程保險有限公司，它擁有世界排行第一的銀行和金庫，我們每一天打出去的子彈，使用的銀器，都是從商人手下一個個勞動者身上取來的利潤，榨來的錢財，是紅彤彤血淋淋的人血。看看你，沒了稱手的槍彈，就像是血族沒了牙和翅膀……與凡人無異。”

    喬治兩眼失神……

    桑丘接著說：“老師，我們和血族沒有任何區(qū)別，除了風(fēng)帽天職，程序正義以外。如果有一天，獵人和血族一樣，都變成了異類，你是否也會向獵人開槍？

    可能你早就發(fā)覺了獵人們身上的變化，他們變得晝伏夜出，身邊也跟隨著不清不楚的伙伴。你可不能將這件事全都怪罪于。

    我們是獵人，是超凡者，在中古時代，我們是祖國最早的生物實驗受試者。

    安布?xì)W是你的私人醫(yī)生，他最清楚你的身體狀況，也明白你為這個的國度付出過什么……你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他想將你的生命留在這片故土，讓你和死神永遠(yuǎn)絕緣。”

    “可是……”桑丘舉起消音手槍：“你卻用將安布?xì)W殺死了。”

    喬治頭上的白發(fā)越來越多，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所做的都是錯事。

    桑丘怒道：“瑪格麗特為了保持獵人的特性，貢獻(xiàn)了大半輩子的青春年華，一個人抗住了生活和獵人要務(wù)的重壓，將孩子們拉扯大，這簡直是神跡，如果是我每天冒著生離死別的精神壓力給孩子們念睡前故事，我絕對做不到！而瑪格麗特，她只是想追求理想中的生活，想要多一點時間……可是你也用殺死了她。

    而我！桑丘潘沙！

    你忠實的小跟班，為你畫出妖魔鬼怪，為你整備私人武裝的仆人，聽了你的話，我開始追逐我自己的理想，追逐人類進(jìn)化的究極課題，追逐一個夢，在夢里，我這樣軟弱無力的性格，只能在你身后搖旗的人，也能活出自己的風(fēng)采！我一次次地向你，原本你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可以在病床上安度晚年，可你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開膛手杰克！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東西嗎？你又知道的是什么嗎？你那五百來年的壽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桑丘喊出開膛手之名時，喬治連槍都握不住了。

    2014年12月，獨立班報道稱，在開膛手謀殺案的現(xiàn)場，杰克本人的披風(fēng)斗篷上收集到的na檢測樣品分析中，該人類體內(nèi)擁有314.1c的關(guān)鍵基因突變。

    猩紅，以猩猩猿猴的血液呈暗紅色而得名，是代表人類文明傳承之物，是火焰的顏色。

    這就是喬治的肉身。

    這也是喬治的精神。

    它們合二為一，構(gòu)筑了猩紅喪鐘。

    “你我皆從猿猴走獸而生，因血而為人，因血而非人，因血而勝人。你早就不是人類了……喬治老師，你和我們一樣，都是。”

    桑丘拉開槍械的撞錘，他的射術(shù)精湛，包括之前的跳彈彈道操作，以及此時四平八穩(wěn)的穩(wěn)固射擊持槍姿勢，都是他從喬治老師身上傳承的一生所學(xué)。

    桑丘祈求著，流下淚來，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像極了普吉：“喬治老師，和我說說話吧，給我指明方向，此時此刻，我和我的學(xué)生普吉一樣，離開了指路的燈塔，在一片茫茫大海中找不到歸鄉(xiāng)的方向。你一直都是獵人們的旗幟，我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清晰可辨的答案！來讓我扣下扳機”

    彎下腰，喬治從地上密密麻麻的雨線之中，撿起了雷風(fēng)恒。

    他的眼神清明，充滿殺意。

    “你是血族，我是人類，我們是天敵。”

    喬治約瑟夫一動不動。

    他要將是非分開，讓黑白分明。

    “我看見的是巨人，不是風(fēng)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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