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直飛漠河古蓮機場，沿著s207公路一路向南，便能到達天樞總署的第一處中轉站。叫盤古鎮。
沿著盤古河水脈走山路往南，途徑飛虎山，進入大興安嶺茂密的野林中，葉北照著地圖跟著無線電的指引，在一片無人區中，尋到了總署的地下基地入口。
到達天樞的接引機構時，已經是十二月初的深夜，山林中的雪景將天地映得一片白。
洶涌的寒風中，葉北抱著貓主子擠進了總署地下城的大鐵門，緊接著將大門狠狠關上。
“呼……”
等門外風聲漸小，葉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窮奇抱怨道：“這鬼天氣真是搞死人了。”
大門內，是一處古舊荒廢的機庫，有不少雜亂的管線和控制臺分布在庫房各處，一條地勢走低的通路往地下而去。
休息了十來分鐘。
兩人再度上路，走進地下通道的瞬間。聲控開關為他們點亮了地下甬道的通路。
昏黃溫暖的燈光下，可以看見這條地下甬道十分狹窄，大概只能容納兩三人同時通過，走車是不可能的。
葉北明確記得，上回自己和阿窮是被裝進一個大銅爐，直接送到天樞的文曲科研院分部。
看來這一回，星辰給他安排了另一條路。連個接引人員都沒有。
直至甬道盡頭，冒出了一扇與地下工程設施畫風完全不同的合金大門，一看便知道是天樞造物。
葉北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確定自己沒走錯路。
門禁處需要出示天樞探員的工作證，還要效驗瞳膜，通關之后，這才算正式進入天樞總署的基地。
葉北對總署知之甚少，類比倫敦塔的夜鶯巢穴，當他搭上總署的地下輕軌列車，在大興安嶺下的地下城穿行時，這才明白總部對這片無人區的開發和野生古物的保護有多么重視。
這座地下城的占地約有七千平方公里，比得直轄市的面積。
總署的地鐵與輕軌鏈接著各個舊址的鄉鎮縣村分部入口，遠到邊防軍區，近到與人類文明社會不過幾公里的距離。主要十四個部門分出了十四條專線，共計兩百多個小車站，組成了整個天樞人力運輸的地下血管。
對于探員和科員們來說，天樞已經變成了一個新的隱形城市，而不是什么工作單位。
對于古物來說，天樞則是一個新家，在時代洪流面前，在擁擠的人類社會中，能安逸生活，續存血脈的樂園。
葉北照著通訊的指示，來到龍虎山站的第四月臺，搭上開往天樞一區的列車。
踏進列車時，葉北拉著窮奇隨便選了個位置，保持緘默，一言不發。
車上還有其他人，人數不多，大多都是一身既濟靈衣加身的情報人員，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
就葉北看見的十數人中，最小的年齡不過二十歲，最老的已是蒼髯白發之態。
他們皆是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不約而同低頭翻看著筆記本，在準備會議綱要。
期間有不少人上下轉車，奔往各自要去的分部區域，屬情報系科的探員們往往都是一副來去如風沉默寡言的態度。
氣氛很壓抑。
葉北仔細想來也對。
喬木和星辰本屬于情報系科出身，帝江在這幾個月里搞風搞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喬木這個內鬼，為其提供了大量的天樞內部情報。
少見武裝組的同僚登上輕軌，性格也開朗得多，見著同僚會打招呼示好，窮奇這身皮囊惹得不少武裝組砍人堂口的哥哥姐姐上來搭訕，知曉對方是兇獸之身以后，自討沒趣吐著舌頭跑遠了，又掩不住好奇之心，想要偷偷打量這頭瀕危虎妖。
就在這種奇怪又曖昧的氛圍下，葉北坐如針氈，在終點站下車。
走出站口時，從甬道旁中央空調的機房一側，從陰影中，一個小矮子探出了半個身子。
是蘇星辰，他猛然將葉北拉到了過道的暗處。
“別緊張。”
葉北突然被星辰來了這么一下，哪能不緊張呀，加之剛才輕軌車上的精神高壓，一時冷汗都冒出來了。
“什么情況？小領導？”
蘇星辰：“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葉北尋思著情況不對呀。
又是走小道又是單獨會面什么的。莫非星辰有什么事要瞞著天樞來干？
葉北坦言：“有話直說，老哥。”
“我要單獨和你說幾件事。”蘇星辰刻意壓低了聲音：“你魂威的情況，我已經支會了科研院的人，等會你要去做體檢，這是第一件事。”
葉北：“這個沒問題。”
星辰又說：“第二件事，關于這次任務，這次合婚的任務……”
“嗨……”葉北揮揮手，也懶得去計較，“任務失敗了。”
星辰搖搖頭：“不，你完成得很出色。對白家少爺來說，天樞不適合他，他的精神狀態不適合工作，求道之人自有他的極意。以前能和天樞走到一塊，也算是緣分。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通過程序正義來完成。這是第二件事，讓任務目標在這個時間節點退休，是一段善緣，他不會走上歧途，走到絕路。”
葉北突然愣住。
他沒想到這茬。
好像一開始，只要葉北順利與濤濤子相遇，此次任務就沒有失敗的說法。
天樞的任務說明里也在屢屢暗示。
如果像濤濤子嘴里說的那樣。
那就讓白紅濤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吧。
這一幕似曾相識。
蘇星辰也對葉北說過這句話，此刻又說了一遍。
“葉北，我要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葉先生有些慌，窮奇眼中透著好奇，她在暗暗期待。
蘇星辰沉聲道：“這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三件事，我要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自從你將左手交給了窮奇之后，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去倫敦之前，科研院就想將你叫回來做個詳細的生理和心理測驗，在兇獸命契加深的情況下，一天天潛移默化的影響中，我們懷疑你已經被窮奇操縱了心智，很可能變成喬木那樣的危險案例。”
被窮奇操縱心智？
怎么可能？
葉北驚詫地看向身側的。
卻有種還不了嘴的感覺。
他內心生疑的瞬間，顱內有一道驚雷閃過。
不知不覺中，葉先生已經變得更加成熟、老練。
運用力量，控制情緒，克己守心的本事完完全全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疇，內心強韌得能直面殘酷的真實，也變得更加冷血。
這恰好是窮奇一直在追求的完美奴才。
葉北呢喃道：“她明明有變乖，我倒是覺得……她一天比一天乖巧了。”
蘇星辰：“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們挾持了一部分的彼此，快要不分彼此了。”
這是星辰要和葉北說的第三件事。
“乖巧？”窮奇突然佝下了身，模仿著貓科動物，按著冰冷的墻壁，伸著懶腰：“你是什么時候產生了這種錯覺？我的好奴才”
不論野獸或人，都嗅不到自己的。
此時，葉北也不敢說自己能將主子的心完全摸透。
他只能向星辰求助。
“你們會怎么待她？要對她做什么？”
星辰沉默了很久很久。
“把你們分開，不論用什么方式。我們承擔不起更多的風險。你已經變成了一個超凡入圣的異類，對普通人來說可望而不可及，人類對未知的事物抱有天生的恐懼心，因恐懼而瘋狂，因瘋狂而去毀滅的例子比比皆是，要人時刻保持理智，是一個難如登天的命題，小葉子，我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
星辰緊緊抱住了葉北。
“我不想失去你。”
葉北矮著身，刻意迎合著小領導的身高，他兩眼陷入了一片混沌。
“怎么辦？你們會怎么對付我？”
星辰下巴枕著葉北的肩頭。
星辰：“睡一覺。”
葉北：“最糟糕的情況呢？”
星辰：“可能命契失效了，你醒不過來。”
葉北依有功夫去開玩笑：“玉樹怎么說？搞得像是生孩子似的，一不小心就會搞出人命。”
“她要我轉告你，你對她說過的話里，也有這一句……”蘇星辰附耳低語：“你說，你要完整的狐仙
她說，她要完整的葉北。”
“哇哦！哇哦！哇哦！”窮奇摸著下巴，一手扣著手機攝像頭的錄制鍵，她臉上都是，嘴里皆是嬉笑怒罵：“你們他媽的都快把我感動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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