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著這些往事，看向德妃繼續說道：“德妃，老四他的為人，朕想你應該都知道，他天生就不是那種會在背后動壞心。

    不是那種口言善辯會違心去討好，只會做些表面功夫的人，否則這些年他和你之間也不會鬧的那么僵。

    之前你為了十四，數次去為難他，你幫著十四，去給他遮掩罪證，這些事朕知道，老四同樣也知道。

    朕當時還特意問了老四，他想要怎么處理，要不要把他改了玉蝶的事說出去，你猜老四他是怎么說的。”

    康熙把話說到這里停了停，見德妃抬起淚眼看向自己，就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老四說，不管你對他如何，你都是他的親額娘。

    十四也是他的親弟弟，他作為兒子，作為兄長，總不能事事去計較，不能不念及親情，可他也是一個人。

    只要是人，這人心也是肉長的，他雖然嘴上不說，可對此也不是真不在意，也不是心里不難受。

    看著你對十四那么好，對他卻如此冷漠，老四他也不是不嫉妒，不羨慕，只不過他想著自己的年紀大了，還是要先做個表率。

    所以總是把事情藏在心里，老四說只能等以后時間長了，他能慢慢的淡忘那些事，才能再次有勇氣去見你，去和十四好好的相處。”

    康熙說著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語氣也十分的嚴肅和凝重，“德妃，老四他一向孝順，對十四這個弟弟也是疼愛。

    你若是真為了十四好，就不該去勉強十四，去做那些他根本不想做的事，有些話，朕以前也沒有跟你明說過，可看你現在的態度。

    朕還是給你一句準話，不管今日十四是不是被人傷了，朕都可以告訴你，朕直到現在為止，從未想過要把這個皇位，交給十四去繼承。”

    聽完康熙如此斬釘截鐵的話，德妃哭泣的聲音略微一停，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恨意。

    她沒有想到到了現在，十四都成這個樣子，萬歲爺還是一心護著老四。

    不只是懷疑她往日離間了這兄弟兩個，指責她把十四給教壞了，還說她一直冤枉了老四，真是叫她心中好生委屈和不平。

    更重要的是，萬歲爺竟說他從未想過，要十四去做下一任的皇帝。

    這幾句就像是一瓢冷水，就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頓時讓她從混亂中清醒了幾分。

    雖然心中有諸多的怨憤和不平，可想著萬歲爺剛才發怒了她一頓，而且已經是有先入為主的念頭。

    再說萬歲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不喜人跟他對著來和言語狡辯。

    德妃也不想真把事情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以往還有十四可以依靠和指望，可是現在的十四，也不知以后養好了，會恢復到什么地步。

    要真是像那幾個太醫說的，也許會成為一個廢人，那她……

    德妃心中又是痛苦又是寒涼，看向站在身邊看似面無表情，卻把手跟木蘭交握住的胤禛。

    這個兒子早就跟她離心，如今更是撕破了臉皮，是再也回不到從前。

    德妃覺得她還是要多為自己，也要為十四的以后多考慮，起碼不能再把萬歲爺給得罪了。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德妃哭泣的聲音就更明顯了，她面露凄然的退后一步，仿佛是不堪打擊的跪倒在地。

    “萬歲爺，您說的這些，臣妾，臣妾都知道，其實臣妾也不想這樣，老四他是臣妾十月懷胎所生，是臣妾的第一個孩子。

    臣妾又怎么可能不喜愛他，不疼他，臣妾也想對他好，可是每次一看到他，一看到他冷著臉的樣子，臣妾就會想起那佟佳氏。

    想起她當初把老四抱走后，叫臣妾跪在地上給磕頭她謝恩，想起她罵臣妾的那些話，想起在老四小時候，佟佳氏抱著他指著臣妾罵。

    想著老四看向臣妾的眼神，那一切對臣妾來說，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臣妾知道老四他那時候年紀小，其實并不太懂事。

    也許他早就忘了，可是臣妾每每想起那一幕，就像是有一把小刀，在時刻劃拉著臣妾的心，叫臣妾想起就覺得痛不欲生。

    還有小六，那是臣妾的心頭肉，在失去了老四之后，臣妾真是把他看成寶貝，如今想起小六死在臣妾懷里的情景。

    臣妾真不知該去怪誰，是怪老四，怪佟佳氏，還是怪臣妾自己，臣妾其實也不是那等鐵石心腸之人，可是……”

    隨著德妃委屈的哭訴，屋子里全都是她哀怨的聲音，康熙原本嚴肅冷漠的神情，也隨著她的話而慢慢軟化。

    木蘭在一旁冷眼旁觀，沒想到才剛說這個德妃不是小白花，她現在哭的這么可憐兮兮模樣，看著還真像是一朵小白花。

    而康熙呢，難道真是世上的所有男人，都有這種同情弱者的心理。

    被這么委屈的哭一哭就心軟了。

    木蘭皺緊了眉頭，不相信德妃真如她自己所說，真有那么的想著胤禛，念著他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有可能剛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她愛著胤禛這第一個兒子，十分的舍不得他。

    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在她有了其他的孩子后，她心中對于佟佳氏的怨恨和不平，就逐漸轉移到了胤禛的身上。

    她雖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會讓德妃誤會胤禛，以為是他故意害死六阿哥。

    但木蘭相信胤禛他絕不是那種人。

    想來康熙也是相信的，否則剛才也不會那么說。

    只可惜德妃和胤禛這對母子之間，不只是隔著六阿哥的死，還有當初和佟佳氏之間的舊怨。

    那個佟佳氏已死，德妃心中的怨恨無處發泄，最后就只能發泄在胤禛的身上。

    木蘭想著心中替他覺得委屈，就轉頭看向身旁的胤禛，也看清他眼中的晦澀和黯然。

    胤禛以往也沒有想過，原來在母妃的心中，盡是埋藏著多年前的舊事。

    竟是懷疑小六的死是他所害。

    想起那個心思聰慧，對他十分親近的弟弟。

    胤禛敢對著自己的心發誓，他從沒有想要害對方的念頭。

    甚至可以說在他在小時候，他十分喜歡小六這個弟弟，一心只想要跟他多多親近。

    小六也知道自己是他的親哥哥，總是時常偷跑著來找他玩，喜歡跟著他后面到處走。

    就是十三弟，他最初之所以對十三弟那么好，那么的關心和愛護。

    其實說起來，也少不了十三弟在剛開始對著他叫四哥時，那看著十分像是小六笑著的模樣。

    至于說到小六的死，胤禛也只能說是陰差陽錯，雖然小六不是他害死的，但其中多少還是跟他有關。

    也是到了這時，他才終于明白為何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去做，怎么去孝順，怎么去退讓。

    母妃都一直對他那么冷待和冷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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