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人鍛刀,刀鍛人
一輪淺淺的新月升上天空,地面上幾乎看不到什么月光,于是那火焰中的紅就更加明顯了。袁氏的后院到處都是火把,整個后院被照的一片燈火通明。
公輸遷不斷的用鉗子試著隕鐵的硬度是否已經下降到可以鍛打的程度,閻歸海已經連續扯動風箱數個時辰,期間只是吃了些東西飲了些水作為補充,此時兩大武宗已經滿頭是汗了。
藥婆婆也在院子中,除此之外還有個喜歡躲在暗中的老不死的,或許是為了補償袁烜,老不死的從今早開始已經住到了袁府,從此之后他就是袁府的供奉了。
“準備!”
隨著公輸遷的一聲大喊,場中所有人都跟著緊張起來,就連閻歸海也丟下手里的風險把手過來親眼見證重刀門重寶出世。
公輸遷手里的鉗子夾著隕鐵,只見他的右臂肌肉虬結,血管如同一條條蛇般附著其上。
“起!”
公輸遷一聲爆喝,那兩百零八斤通紅的隕鐵被他迅的轉移到鍛打臺之上。
“鏘”的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公輸展揮下的鐵錘狠狠的砸擊在隕鐵之上,火星四濺,然后眾人見到那隕鐵的表面出現一個明顯的凹痕。
公輸遷大吃一驚,公輸展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對于后者的鍛造實力尤為了解,尤其是力量上絕對已經是同齡人中的翹楚了,但此時那隕鐵凹陷的痕跡明顯不及他往日鍛造時候的表現。
“這隕鐵特殊,力量再大些!”
聽到師父的怒吼,公輸展不敢怠慢,他收回鐵錘重新掄圓,然后鐵錘再次落在通紅的隕鐵之上。聲音鏗鏘震撼,但隕鐵表面并未因此生太多的改變。
公輸展的實力雖然不是武宗高手,距離阿福和不死的這些半步武宗也很遠,但在江湖上已經算是一流高手了,連他的全力都只能讓隕鐵生輕微的變化,可想這隕鐵的硬度有多高。
不行,這隕鐵幾乎煅燒了一天才開始軟化,若是不能快鍛造,等它冷卻下來,那勢必要耗費極大的精力重來,那等完全打造好這柄刀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關鍵是如果時間拖得太久,人的精神和體力下降,那刀的品質也會跟著下降。
“師伯,要不讓我來試試吧!”
阿福是神醫門的人,又是鬼谷派的姑爺,所以稱呼公輸遷為師伯。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塊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五年的隕鐵格外親近,此時它就要重生了,似乎總有個聲音在呼喚他過去,那種感覺就像是黑魔給他的感覺類似。
公輸遷有些猶豫,論起力量阿福自然是比公輸展強了不止一星半點,但阿福沒有鍛造經驗呀,純粹的力量如果不加入技巧,那甚至可能會毀掉金屬。
“師叔,讓阿福試試吧!”
就在公輸遷猶豫間,袁烜的聲音適時響起,他從阿福的眼中看出了渴望。阿福從來都是奇跡的創造者,袁烜相信阿福這一次也不會讓人失望的。
“好,阿福你來試試看。你每次都只要捶打鍛造臺的最中心的那個點,我會控制隕鐵的位置。”
公輸遷猶豫再三,最后還是同意了袁烜的提議,而且他不愧為天下最好技藝宗師,迅想到了彌補阿福鍛打技巧不足的方法,那就是他通過鉗子調整隕鐵,把要鍛打的那個位置放倒鍛造臺的最中心,那么阿福只要每次落錘的位置相同,同樣能收到奇效。
一聲炸雷似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袁家莊子,袁府后院中眾人只感覺大地都因為剛剛那一錘有些晃動,耳膜更是沖到了強烈的沖擊。
感受最明顯的就要數公輸遷了,他握住鉗子的左手猝不及防之下感覺有些麻,要知道他可是武宗高人,又是最頂尖的鍛造大師,要他的手麻那得是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不過正是因為如此,那隕鐵的中心位置有個非常明顯的凹痕,已經可以看出錘面的形狀了。
阿福的錘子剛剛抬起,公輸遷右手的錘子猛的砸下,位置恰好是福剛剛錘擊的那個點邊上。
“繼續!”
公輸遷的鉗子稍稍挪動一下,然后阿福的錘子再次落下。
持續不斷的“雷聲”響起,一個天生神力的半步武宗,一個擅長鍛造的武宗,兩人雖然是第一次配合,但在隕鐵的氣機牽引下顯得格外默契。兩把錘子一錘重似一錘,一錘緊似一錘,“雷聲”此起彼伏竟有種奇特的韻律在其中。
“準備上爐!”
隕鐵的紅色逐漸退去,等到兩柄重錘都不能在隕鐵上留下太深的痕跡時,隕鐵被公輸遷的鉗子夾起,然后猛地插進了身旁的一個大木桶里,頓時一股濃烈的腥臊氣彌漫了整個袁府后院,像是諸葛彤這樣的女孩子忍不住用絲帕捂著口鼻。
老不死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爐子邊上,他實在好奇為什么要用馬尿來淬火,而且看那木桶里似乎還有大塊大塊的豬油!
別說老不死的不解,當年在山谷里的時候,當袁烜告訴公輸遷用動物尿液和油脂來代替水淬火的時候,公輸遷以為袁烜是在消遣墨家子弟,因此還大雷霆。后來要不是公輸展試過之后,恐怕這項淬火的技藝還得再過近千年才能在歐洲出現。
隕鐵重新回到爐子里,閻歸海重新開始壓鼓風機,阿福和公輸遷也能有個休息。
“阿福,沒想到你這么有鍛造天賦,沒讓你成為我墨家弟子真是可惜了!”
“對不起師叔,我已經拜過師父了!”
阿福的話讓公輸遷獨自風中凌亂,其他人則笑的前仰后合,尤其是閻歸海,他壓動鼓風機的手都更加有力了。
或許是已經有過一次的煅燒軟化,又或許是因為剛剛的鍛打起了作用,這次隕鐵重新回火之后并沒有用多少時間就變得火紅一片。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兩人之間的銜接更加緊密,度更快了。不僅如此,阿福如同海綿般強大的學習吸收能力展露無遺,他竟然在鍛打的過程中學到了一些鍛造技巧,此時只是初步鍛打,阿福完全可以應付的過來。
鍛造隕鐵是個很艱辛漫長的過程,哪怕是袁烜有源源不斷的焦炭供應,閻歸海不斷的把氧氣送到爐中,負責鍛打的更是阿福和公輸遷兩人,這項枯燥而艱巨的工作持續了很長時間。
古時候沒有擾民一說,不過持續不斷的“雷聲”注定了袁家莊子今晚誰都別想睡個好覺,可一想到聲音是從東家的院落中傳出,莊戶門就認為肯定又是百家的東家又明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且忍著吧,說不定將來自己還能有便宜占。
袁府后院做的事情莊戶門是不可能占到便宜的,但這份罪他們卻一直忍到了深夜。
爐火中的隕鐵此時應該稱之為刀胚更為合適,不同于之前的一塊金屬疙瘩,現在它已經有了刀的輪廓,除了刀柄的位置依據阿福的要求不變動之外,其余的部位已經逐漸鍛打開來,一柄長約三尺二寸的古樸重刀已經有了基本的樣子。
“阿福,還能再堅持嗎?這最后一次鍛打之后就能給刀定型了!”
把隕鐵段打成定了型的刀胚這一步非常關鍵,也是神兵問世最重要也是最難的程序。可是經過半夜的不斷鍛打,阿福的雙手已經有些不自覺的顫抖,偏偏這時候阿福還不肯別人來接替他,他總覺得這把刀就快要出世了,正在強烈的呼喚著他。
“師叔,我沒問題,繼續吧!”
阿福重新恢復精神,當他重新握起鍛造錘的時候,他的氣勢陡然攀升,竟然比當初他在面對幾十個黃巾力士的時候還要更強。
袁烜有些擔心阿福,因為火光中的阿福眼中血絲彌漫,身體在不斷的顫抖,但依然努力保證每一錘都能力千鈞,每一錘都能擊中鍛造臺的中心點。
阿福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但以他的身體和功力似乎并不會這么早就這么疲憊,難不成阿福身上有傷?
“瑩瑩,那天大戰過后你有沒有替阿福查看身體,難道他有暗傷?”
被袁烜這么一問,華瑩瑩心中一驚,他也看到了阿福身上的不同尋常,但很快就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給弟做過檢查,不管是外象還是脈象都沒有問題,弟的身體沒有問題!”
諸葛彤聽到大師兄和瑩瑩姐的對話也注意到阿福的不對勁,她本來以為阿福純粹是累到脫力,可現在看來的確有些不尋常。
“不行,阿福現在的狀態還不對勁,我去讓他停下來。”
諸葛彤不放心,對她來說今天的一切都能暫時停下來,大不了讓大師兄重新安排,至于什么大兇之日和黃道吉日她都不在乎,阿福才是最重要的。可不等諸葛彤邁步,旁邊藥婆婆蒼老的手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同樣被攔住的還有袁烜,只是攔住他的是老不死的。
“這是千古造化,你莫要壞了阿福的機緣!”
對于老不死的袁烜是很尊敬的,他既然這么說,那一定有非同尋常的事情生,可偏偏自己對此一無所知,所以他看向老不死的希望對方能給他解釋。
“你子真不簡單,在場有四位武宗,我們四位的感應最是強烈,自然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本來我以為下一個感應到的可能是華娘子或者你的侍衛伏威,但沒想到第五個感應到的是你這個文人,不得不說你們兄弟的感情很深,或者說你天生對于氣急的感應就強烈一些。”
“老不死的你能不能說些人話,云里霧里的聽不懂,趕緊說說我三弟怎么了!”
“哼,怎么了,他比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又先行了一步,或者說比古往今來的武人都先行了一步!”
袁烜被老不死的說的更加莫名其妙了,但他此時看到老不死的眼中竟然有了狂熱的神情,這在老不死的身上還是第一次看到。
“阿福在鍛造他自己的刀,用的不僅僅是力量,更是融入了自己的精、氣、神,否則你以為他那個怪物身體打了這么幾個時辰會成這樣?
世人只知人鍛刀,卻不知有時候刀也會鍛人!
這塊隕鐵的來歷神奇,我苦練了一輩子鷹爪功竟然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個爪印,本來我以為永遠沒人能鍛造它了,沒想到你和墨家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寶刀有靈,它可能也命中選定了阿福,但這樣的神器對于主人自然會有一番考驗的。這也是為什么傳說中的神兵利器現于人間總能帶來血雨腥風,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將相都被神兵煞氣所殺。
其實那無非是他們得不到神兵的認可,同時抵擋不住神兵自帶的強大煞氣。今天是大兇之日,煞氣沖天的那種,這時候鍛造的神兵自然事半功倍威力大增。而阿福又親自參與了這次鍛造,只要他能抵住這次刀對他的鍛造,那么和這柄刀的契合度會高到離譜,最重要的是不存在兇器噬主的可能性了。”
面對老不死的扯出的這些神神叨叨的話,袁烜自然是不信的。
“老不死的,我不想聽你說神話和鬼話!說人話!”
“呵呵,郭璞說你命格奇特,往往能逆天命而行卻不受天譴,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你以為青釭劍是誰都能佩戴的嗎?它也是有著強烈兇煞之氣的神兵,除了身負皇氣的天子,也就你這樣的怪胎能長期佩戴不出事了!
有些東西你或許不信,但冥冥之中就是有那么神奇,你不是武宗,自然看不出那鍛造臺上有股強大且神秘氣息正在不斷的凝聚,而且它在召喚著阿福過去。感受到這一點的不光是我,他們三個和阿福自己肯定也感受到了。”
袁烜看向其余幾個武宗,閻歸海此時不用壓鼓風機,但他顧不得喝水,手中端著個碗就那樣緊張的看著阿福,即使阿福有些踉蹌他也絲毫不為所動,但眼中的狂熱怎么也掩飾不住。
藥婆婆也是一樣,她作為神醫門的護道人,此時見到阿福的樣子,臉上除了同樣的狂熱,流露出的更多是欣慰和期待。
而公輸遷在陪著阿福鍛打,他雖然心中驚駭滔天,可為了不影響阿福的狀態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袁烜還是從公輸遷的一些細節上印證了老不死的說的話,比如公輸遷現在更多的是調整刀胚的位置,他的錘子更多的是輔助斧正刀型,旦凡阿福能完成的事情公輸遷都沒有再做,哪怕阿福現在的精神和體能都到了極限也不幫忙。
“阿福在鍛刀,但他不知道那把刀也在鍛造他!”
“什么意思?”
“你兄弟真是千古以來第一武學奇才,這把刀也可能會是千古第一刀,說是越十大神兵也不為過,他們彼此考驗,彼此成就!”
袁烜要抓狂了,說話總喜歡大喘氣,總喜歡加些無畏的感慨,他第一次有把老不死的掐死的沖動。
“你就說阿福的機緣是什么吧!”
“這次鍛造過程中,阿福的身體和精神力被這把刀重新鍛造了一遍,只要他能撐到這把刀問世,那么他的武學修為就能更進一步。你說這對于阿福來說是不是天大的機緣?”
“更進一步?那是什么?”
袁烜的腦子有些懵,他其實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想了,但他并不確定,所以下意識的問老不死的。老不死的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袁烜,他覺得今晚的袁烜特別蠢。
“之前他已經是半步武宗了,你說更進一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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