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5973，有人來看你。”

    一扇厚重的鐵門被拉開了，我手戴著鐐銬，在兩個獄警的押送下，我來到了監獄的接待室。

    我記得以前也曾有人來看過我，宋麗娟、湯麗、宋春燕、張麗，還有那個少婦趙婉如，她們來看我的時候，我只是在監獄門口和她們打了一個照面而已。這些親屬和朋友帶來的東西是允許送進來的，但前提是需要經過獄警的檢查，無論是錢還是吃得食物，甚至包括穿的衣服和鞋，但凡有好的東西，都會或多或少地克扣掉一些。當然，作為一個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和政治權利的死刑犯人來說，這克扣對于我來說已經算不得什么了，我當時混混沌沌的，活著這件事本事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了吸引力！

    隨著我思想和意志的消沉，我當初敏感的神經系統，包括那超凡脫俗的反應速度以及敏銳的嗅覺和視覺竟奇怪地像冬眠后的青蛙一樣，失去了當初的活力和激情，連同我的那顆心也漸漸變得遲鈍了。我的整個造型也一改我之前藝術家般的風流倜儻，轉而成了嘴上胡子拉碴，一頭飄逸的頭發倒被剃成了光頭，整個人萎靡不振，看上去簡直就是路邊的一個乞丐，對了，我當時的氣質就像犀利哥。

    這顯然是極不普通的一天，我遲鈍的神經系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就在接待室旁邊的房間里，我依稀聽到了監獄長對獄警的訓話聲：“按照上級的指示，以后犯人5973的衣食住行這一塊要專門獨立出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那么沒有人性化了，他的飲食這一塊尤其要注意，營養搭配一定要豐富，以后每餐的飲食標準起碼要達到四菜一湯的標準。此外，要給犯人5973換一間獨立的大房間，房間里的配置要起碼達到三星級酒店的標準，根據上級指示，關于犯人5973的一切信息都要嚴格保密，絕不能向外界泄露哪怕是一丁點，這是一項很嚴肅的政治任務，誰要在這件事上犯錯誤，我實話告訴你們，那可沒有好果子吃。以后，犯人5973的一舉一動，你們要第一時間向我匯報，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我遲鈍的神經系統在那一刻并沒起多大的波瀾，我當時心想，這也許是監獄長無意中把那個犯人的號碼和我的5973的號碼給說混了。

    我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在我的前面有一扇大玻璃，玻璃外面又隔上了一道厚厚的鐵欄桿，在我的對面，被那一扇大玻璃隔著的對面，坐著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看起來兩目虎虎生威，但整個人看上去卻帶著一股書卷氣，讓我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人，但我的理智卻告訴我，在現實中，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除非實在夢里。

    “孩子，你是不是叫章小龍？”

    那中年人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某種慈愛而又熱切的情感，這份真摯而又熱烈的情感一時之間竟感染了我，讓我本已死寂的心靈泛起了一絲漣漪。

    “是的，我叫章小龍。”

    “你老家是哪里？”

    “浙江蘭溪章家村。”

    中年人的情緒有點激動，他拿著話筒的那只手竟有點顫抖：“沒錯，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孩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中年人的這一問讓我的心瞬間就沸騰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童年，在我的童年歲月里，常常有人說我是野種，是毛草屋里弄出來的野種。

    “你難道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中年人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從他的眼眶里流了下來：“孩子，你真聰明，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看看你，多像年輕時候的我啊！孩子，這些年我讓你們母子倆受苦了！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的！”

    “你真是我的父親啊！可惜我現在已經是個囚徒了，我也不能為你做什么，你能來監獄里看我，我死也瞑目了！”

    “孩子，你不會死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可是，死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件解脫啊！與其坐幾十年牢，還不如早點死，早死早投生，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孩子，你年紀輕輕，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呢！你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什么被抓到牢里來，為什么被判了死刑？你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絕不會讓我的兒子不明不白地蒙受這樣的冤屈，絕對不行！”

    “你走吧！別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背叛了婚姻，我背叛了愛情，我在我老婆懷孕期間還和好幾個女人發生關系，我還把娛樂圈搞得烏煙瘴氣，我不但睡了有夫之婦的小姐，而且還把小姐搞懷孕了，這小姐和小姐都是娛樂圈的明星，我的這些行為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會被浸豬籠的，死對我來說，是罪有應得，你不要管我了，反正這些年你也沒養過我，我也不欠你什么！”

    中年人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孩子，你怎么能為了幾個戲子而拋棄你的親生父親呢！你的身上還流著我的血，你是紅色革命的接班人，你還有未完成的偉大使命，爹剛才已經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種敢于獻身的英雄主義情懷，爹看到了你真誠磊落的一面，無論你以前經歷過什么，做過什么？爹都不計較，爹相信你以后一定會是一個正直的好人，爹有好多話想對你說，爹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去做，你是爹的好兒子，爹對不起你和你媽，爹一定會補償的，你相信爹！”

    “爹，你讓我先好好想想，你來得這么突然，我一時不會需要點時間好好適應一下，爹，我這不是在做夢吧？爹，你是不是在京城里的當大官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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