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耀州城池的時候，牛犇的眉頭皺起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進攻才剛剛開始，駐守耀州城池的一萬漢八旗的軍士，就放棄了抵抗，打開城門投降了。
牛犇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形，按說八旗軍的戰斗力是不錯的，且耀州城池的城墻也頗為堅固，這是登萊新軍北進之后的第一戰，牛犇還打算用猛烈的炮火轟開耀州的城門，取得一個開門紅，誰知道進攻壓根就沒有正式開始。
一名身穿軍服、腦后掛著小辮子的八旗軍軍官小跑著過來。
“稟報將軍，奴才正紅旗所屬漢八旗一等甲喇章京吳守進。。。”
牛犇楞了一下，看向了身材頗為魁梧的吳守進。
情報司早就下發了文書，登萊新軍高級軍官人手一份，里面就有后金八旗軍旗主，以及二十四旗固山額真與一等甲喇章京的名單，這些人是登萊新軍特別關注的對象，不客氣的說，戰斗之中遭遇到這些人，不管對方是拼死抵抗還是投降，基本原則就是殺無赦。
吳守進在名單之中。
主動投降的吳守進，臉色頗為平靜，看上去波瀾不驚，這令牛犇更加的驚訝。
“哦，你就是吳守進，押到一邊去吧。。。”
牛犇揮揮手，四名登萊新軍將士上前去，將吳守進帶往城外的臨時軍營。
“你去請李國翰將軍，我有些事情要詢問一下。。。”
一邊說話，牛犇一邊朝著城墻上方而去，他沒有打算馬上進入到城池的中心地帶。
李國翰與金礪此次都參與作戰了，李國翰早就被派遣到復州一帶等候水師，金礪則是跟隨廖文儒前往遼陽的方向作戰，這是廖文儒專門做出來的安排。
李國翰走上城墻的時候，牛犇正在看著頗為安靜的耀州城。
“李將軍，你來了，你看，炊煙裊裊，這耀州城哪里像是經歷過戰斗廝殺的情形啊。。。”
一邊的副將忍不住開口了。
“牛將軍，我們已經拿下了耀州城，駐守城池的漢八旗軍士投降，這是好事情啊。。。”
副將的話語，代表了登萊新軍很多將士的認識，牛犇微微搖搖頭，看向了李國翰。
“李將軍，你能夠幫我分析一下嗎，就說說那個吳守進吧。。。”
李國翰一直都皺著眉頭，牛犇剛剛說完，他跟著開口了。
“牛將軍，屬下覺得不大正常，這個吳守進，屬下不是特別熟悉，但也聽說過，在當年的漢軍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作戰還算勇猛，曾經因為開罪了滿人權貴，差點被斬殺，后來攀附了多爾袞，本來是正紅旗的人，卻攀附正白旗的多爾袞，此事還引發了一些小小的轟動，后來多爾袞做了攝政王，這個吳守進應該是跟著沾光吧。。。”
牛犇臉上露出一絲吃驚的神情。
“什么，這個吳守進居然是多爾袞的人，那就更不正常了，按說他應該要拼死一戰，如果能夠立下戰功，豈不是被多爾袞看好，在后金的地位更加的穩固嗎，怎么可能還沒有開始廝殺，就放棄了耀州城池投降。。。”
李國翰點點頭，對牛犇的分析表示了贊同。
“牛將軍，吳守進雖然是漢八旗的一等甲喇章京，不過漢八旗真正的指揮官，還是滿八旗的旗主，正紅旗旗主代善此次沒有前往遼陽作戰，應該是濟爾哈代為朗直接指揮，滿人權貴是不會真正相信漢人的，所以說，屬下覺得，吳守進應該是聽從了什么命令，才有可能放棄耀州城池投降的。。。”
牛犇看著李國翰點點頭。
“李將軍，你分析的不錯，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其他的不說，就說吳守進的家人，全部都還在沈陽，吳守進是漢人，家族觀念還是很強的，不可能放棄沈陽的家人，不做任何的抵抗就投降我登萊新軍，這樣的消息要是傳到沈陽去，吳守進的家人豈不是無法活命了。。。”
李國翰對著牛犇抱拳。
“牛將軍讓屬下前來，定是有什么作戰任務，屬下隨時聽從調遣。。。”
牛犇點點頭。
“好吧，我給你半天的時間，你會一會這個吳守進，想盡辦法從他的嘴里套出話語來，昨夜我已經派遣斥候前往遼陽，將此地的情形稟報了大帥，想必大帥很快就有命令了，在大帥的命令抵達之前，我們要弄清楚一些情況。”
李國翰點點頭，再次抱拳之后，轉身離開了。
牛犇看著李國翰的背影，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征伐，給予他不少的謎團，這令他頗為惱火，作戰就是要奮不顧身的廝殺，誰的實力強，誰就獲取作戰的勝利，如果還要在這些謎團之中找尋真相，太讓人傷神了。
。。。
李國翰前去詢問吳守進，牛犇命令登萊新軍將士嚴守耀州的所有城門，軍士暫時不要進入到城池之內，爾后帶著軍士前去巡查被臨時看押的漢八旗軍士。
不看不要緊，看了這些軍士之后，牛犇大為火光。
憑著肉眼，牛犇就發覺了，被看押的漢八旗軍士之中，絕大部分人壓根就不是軍士，這些人衣衫不整，神情猥瑣，毫無軍人的氣質，他們迎接牛犇目光的時候，要么傻笑，要么低頭，表露出來的是畏懼甚至是恐懼的神態。
如果是經歷了生死的搏殺，被迫投降的軍士，表現出來的要么是麻木，要么是如釋重負，沒有誰會害怕，生死都經歷了，沒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更何況這些軍士放棄了抵抗，打開城門投降，登萊新軍不殺俘虜眾人皆知，他們沒有什么害怕的。
更加可疑的是這些人展現出來的氣質，活脫脫就是尋常百姓表現出來的無助和害怕。
牛犇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馬蹄聲響起的時候，牛犇站起身來，快步走出了臨時中軍帳。
“李將軍，這么快就有消息了嗎。。。”
飛身下馬的李國翰，將手中的韁繩遞給了身邊的軍士，對著牛犇抱拳開口了。
“牛將軍，此人不是吳守進。。。”
牛犇冷笑著點點頭。
“李將軍，我也預料到了，說說吧，究竟是什么情況。”
李國翰頓了頓，看著牛犇開口了。
“牛將軍，八旗軍等級森嚴，吳守進是正紅旗轄下漢八旗的一等甲喇章京，若是再進一步，就是漢八旗的固山額真了，對于八旗軍之中的事情，應該是知曉頗多的，屬下詢問了這個所謂吳守進的幾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所以屬下直接做出了判斷，此人不是吳守進。。。”
“屬下接下來進一步詢問，此人承認不是吳守進，不過是漢八旗之中的一名低級軍官，對于軍中的諸多事宜都不知曉，他甚至不知道吳守進是不是還在耀州城內。。。”
“漢八旗為什么會選擇投降，此人也不知道。。。”
“屬下不甘心，又詢問了漢八旗進入耀州城時候的所有情況，此人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此人從遼陽出發前往耀州的時候，就承擔了假扮吳守進的任務。。。”
牛犇有些發懵，如果說這個假扮吳守進之人，從遼陽出發的時候，就承擔了任務，那么真正的吳守進，是不是來到了耀州，都是未知數了，且來到耀州的漢八旗軍士究竟有多少，也是未知數了。
“李將軍，難道說濟爾哈朗壓根就沒有想著固守耀州城嗎。。。”
李國翰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牛將軍，這個屬下不敢隨意的判斷，若是濟爾哈朗放棄了耀州，就等同于放棄了蓋和連云島，海州也要處于巨大的危險之中，難道說濟爾哈朗僅僅準備固守鞍山與遼陽兩地嗎。。。”
略微思索了一下，牛犇對著身邊的傳令兵開口了。
“甄別漢八旗軍士的任務，今日之內必須完成，李將軍，你直接負責此事，我剛剛去營地看過了，那些所謂投降的漢八旗軍士，其中真正身為軍士之人，怕不是很多。。。”
一個時辰過去了。
牛犇得到了相對準確的消息，打開城門投降之人，一共才五千七百余人，其中本地百姓四千七百余人，其余一千人是正紅旗轄下漢八旗軍士，他們之中不少人，以前就是駐守在耀州的，也就是說，濟爾哈朗壓根就沒有往耀州派遣大量的軍士。
一名牛錄額真被押解到臨時中軍帳，此人是后來進入耀州城池的，他倒是很爽快的承認了，自己前往耀州城池而來的時候，率領的軍士僅有五百人，此外他們還從海州脅迫了大量的百姓，跟隨他們一同行軍，前往耀州城池，給外界造成大量漢八旗軍士進駐耀州城池的假象，他們對外宣稱也是一萬漢八旗軍士進駐耀州城池。
僅一千多漢八旗軍士，壓根就不是準備固守耀州城池的。
牛犇陷入馬上令斥候前來，將剛剛弄清楚的情況，口述給了斥候，要求斥候今日之內將消息稟報給大帥廖文儒。
做完這一切，牛犇陷入到沉思之中。
申時，斥候抵達耀州，牛犇終于得到了廖文儒下達的命令。
再次與李國翰商議之后，牛犇做出了大膽的決定，大軍連夜開拔，朝著鞍山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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