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面無表情的代善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喉嚨有些癢,代善努力的克制,輕輕的咳嗽了幾聲,身邊緊張的親衛靠過來的時候,代善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驚慌,如此關鍵的時刻,代善必須保持表面健康的狀態。
所謂冷暖自知,代善明白,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如果不是登萊新軍進攻大清國,他這個大清國的禮親王,因為疾病的纏身,恐怕早就駕鶴西游了。
皇上、太后以及多爾袞等人,包括正黃旗和正白旗的主力,悉數**沈陽,前往鐵嶺而去了,滿八旗的諸多家眷,在哭天喊地的氛圍之中,也跟隨前往鐵嶺而去,漢人被全部留在了沈陽,絕大部分蒙古人也留在了沈陽,這期間,滿八旗不少的老弱婦孺被無情的拋棄了,他們無法長途奔襲,不可能跟隨大隊人馬行動,這些人一部分直接進入沈陽城池,還有一些流落在城外等地,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些人都**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對于大清國來說,這是無法承受的悲慘局面。
代善清醒的感覺到,大清國恐怕是難以為繼了,覆滅應該是在預料之中了,盡管多爾袞和濟爾哈朗想盡辦法,想要維系大清國的命脈,無奈對手登萊新軍太過于強悍了。
遼陽之戰結束,代善就察覺到大清國覆滅的命運,不過他不會說出來,作為大清國的第一親王,他至死也要維護大清國的權威。
大清國的權貴,包括已經去世的***,恐怕都**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大明王朝,變得孱弱不堪,一步步的被大清國打壓,大清國入主中原的愿望眼看著就要實現,偏偏大明王朝的薊遼督師吳宗睿,橫空出世,不費吹灰之力滅掉了大明王朝,建立了大吳王朝,這個大吳王朝,對于大清國來說,就是噩夢,就是無法逾越的巨無霸。
其實端倪早就出現了,八旗軍多次與登萊新軍交鋒,**一次勝跡,那個時候滿人權貴壓根**專門關注吳宗睿,**專門關注登萊新軍,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大帥,這里有些危險,奴才覺得,您還是到臨時行營去吧。。。”
范文程的話語,讓代善從沉思之中清醒過來。
代善扭頭看了看范文程。
范文程的小動作,他全部都知道,多爾袞指揮皇室以及滿八旗朝著鐵嶺的方向**,范文程的家人應該是留守沈陽的,不過當正紅旗和正白旗**沈陽之后,范文程馬上安排家人**沈陽,朝著遼陽的方向而去。
換做平日,代善早就發威了,派遣軍士追擊范文程的家人,同時砍掉范文程的腦袋,可現在他不會這樣做,大清國已經**希望了,接下來是漢人的天下,不管怎么說,代善也要為滿人留一些后路,至少保證漢人不會殘殺普通的滿人,范文程是漢人,其家人和子女也許能夠進入大吳朝廷為官,他們也許能夠保護一些滿人。
*紀大了,想法就不一樣了,代善的身上,早就**了當*的銳氣,脾氣也平和很多。
“文程,你的家人一切都還好吧。。。”
代善的話語剛落,范文程的臉色瞬間煞白,身體也開始顫抖。
代善看著范文程笑了笑,不緊不慢開口了。
“文程,你不用緊張,你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不過我不會追究,你歸順大清國多*,一心為了大清國,這些我都知道,按說朝廷應該要善待你,可惜有些人不明事理,給你找了很多的麻煩。。。”
范文程臉色瞬間通紅,撲通的跪下了。
“大帥,奴才該死,奴才一直都是忠于大清國、忠于皇上和朝廷的,只是奴才覺得兒女還小,無法跟隨前往鐵嶺,所以奴才自作主張,讓他們離開了京城。。。”
代善對著范文程擺了擺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文程,其實你的很多建議,都是很好的,現在想來,如果攝政王采納你的建議,就不會是如今的情形了,我知道,大清國**希望了,當初你建議,朝廷不能夠忽視農耕,要善待漢人,朝廷不能夠完全依靠遼東的互市,但這些建議,**得到攝政王的重視。。。”
“大清國和朝廷完全依靠互市,殊不知這是大吳朝廷的**,接近三*時間了,大吳朝廷一步步卡死了互市糧食的交易,大吳的皇家銀行,騙取了我大清國的黃金白銀,結果我大清國無法很好的耕作農田,無法收獲糧食,**足夠的錢財,不能夠從互市購買足夠的糧食,也無法從其他地方購買糧食,攝政王發現其中問題,還**來得及動手,登萊新軍就發起了進攻,讓我們猝不及防。。。”
“五*時間,五*時間啊,看看朝廷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爭來斗去的,**關注大吳朝廷,**關注遼東的事情,**善待蒙古部落,還拼命的排擠和壓榨漢人,結果遭遇到登萊新軍進攻的時候,得不到任何的援助。。。”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眼圈紅了,他知道這是代善的肺腑之言。
***去世之后,作為大清國第一親王的代善,遠離了朝廷,遠離了權力的博弈,但這不代表代善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說,代善都掌控了正紅旗和鑲紅旗,其力量不容小覷,權傾朝野的多爾袞,也不敢對代善怎么樣。
如果不是大清國遭遇到滅頂之災,代善不可能說這些話。
“大帥,奴才以為,您一定能夠守住京城,一定能夠打敗登萊新軍。。。”
代善看著跪在地上的范文程,臉上露出苦笑的神情。
“文程,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用說那些**用的話語了,其實我早就想問問你,你認為我大清國還能夠支撐多長的時間,五天、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個月,你的很多建議,我都知道,也認真想過,其實當初你和寧完我的建議,的確有遠見啊。。。”
說完,代善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范文程。
周遭的親衛看見了這一幕,不過**誰上前來。
范文程的身體依舊在顫抖,他不敢開口回答代善提出的問題。
濟爾哈朗率領近二十*的大軍,固守遼陽城,也就支撐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最終近二十*的大軍幾近全軍覆沒,濟爾哈朗也死了,現如今代善率領不足八*軍士守衛沈陽,這其中真正有戰斗力的軍士,不足兩*人,以這樣的力量,對抗虎視眈眈的登萊新軍,能夠堅持一天左右的時間,就很不錯了。
根據斥候的偵查,登萊新軍已經包圍了沈陽,馬上就要發起進攻。
范文程認為,沈陽陷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用懷疑了。
看見低著頭的范文程**開口,代善帶著苦笑的神情開口了。
“算了,文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濟爾哈朗的結局,就是我的結局,我想明日或者后日,登萊新軍就要發起對登萊新軍的進攻了,我會下達命令,一旦城池被攻破,城內的軍士不必拼死抵抗,能夠投降就投降吧,保住性命是關鍵,總不至于讓滿人絕后吧。。。”
“一會我就給攝政王寫去信函,將我的想法告訴他,如果他們不能夠攻下鎮北關,就要考慮后路了,不要拼死抵抗了,為滿人保住一些血脈是關鍵啊。。。”
代善離開南門的時候,范文程**離開,他的職責是巡視沈陽的各個城門,而南門是最為關鍵和最為重要的地方。
陪著代善前往臨時行營的是敬謹郡王尼堪與饒余貝勒岳東。
看著代善等人的背影,范文程的眼神很復雜,大清國已經難逃覆滅的命運,范文程幾乎可以肯定,八旗軍無法攻陷鎮北關,思路縝密的登萊新軍,不可能不考慮鎮北關,他們的戰役部署幾近完美,戰役開始的時候,就想到了占領鎮北關,堵死八旗軍北撤的道路,現如今登萊新軍完全占據了優勢,怎么可能忽略鎮北關,說不定登萊新軍的援軍,已經前往鎮北關。
***去世的五*時間,滿人權貴陷入到權力的博弈之中,從未關注大吳朝廷,也**善待漢人,他們一步步的毀掉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礎。
大清國不是**明白人,代善算一個,濟爾哈朗也算一個,可惜這些人無法真正的掌控權力,無法左右大清國的局勢,至于說朝廷中的漢人大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怎么可能提出來好的意見建議。
一名滿人斥候來到了范文程的身邊,抱拳開口了。
“稟報大人,登萊新軍很有可能明日發起對京城的進攻,他們主動的方向應該是南門。。。”
范文程看著滿人斥候,干脆利落的開口了。
“馬上前往行營,向大帥稟報。。。”
斥候離開之后,范文程看了看城外,臉上帶著決絕的神情,他很清楚,沈陽城池被攻陷的時刻,就是他殞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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