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在你心里

    作者：西秦老蛇

    第二十九章

    劉文武耐住性子看大股東忙活一會兒，把話頭又扯回正題。“大股東，我有些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

    麻天際為什么要把那個只有大學文科學歷的西安女人安排進大宗生意審核辦公室去，那不是明擺著讓她在那里干不長嘛？”

    “你現在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咱們耐心慢慢往下看，終究會明白。”

    “大股東說得對，可是我擔心麻天際想利用那個西安小女人色誘拉攏搞事情……”

    大股東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辦公室主任是什么人。對他搞色誘拉攏，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猜測。”

    “那個主任不吃那一套，可是那個副主任確十足是一個喜好女色的流氓坯子。”

    “好啦，你不要再捕風捉影瞎琢磨啦。一個相貌妖嬈的西安小女人，還能把無利公司的天搞塌下來？即使塌下來，也不會砸你頭，先要砸我控股大股東的頭。”

    劉文武趕緊申明，“大股東，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這個事情，應該是越往下走，越有看頭了。”

    夜晚，蘇岐在大床翻來覆去調整睡姿，睡得很不踏實。意識模糊中他伸出手臂去摟抱正向他哭訴在北京公司打工如何艱難的妻子，摟抱落了空，蘇岐猛然醒來。他起身旋開床頭柜的臺燈，幾分茫然地望著身邊空蕩蕩的半邊床鋪，好一陣子才回到現實當中。

    蘇岐知道剛才的夢境和白日的經歷有很大關系，純屬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現象。昨天傍晚，覃菲麗來家和他說話套近乎，每逢他們說到余慧子的話題，她就態度曖昧言辭閃爍和他推太極，他當時就猜測出余慧子在北京無利公司的日子一定不那么好過，至少不像她臨走之前自己想象期待得那么好過。

    七月初的西安，天氣已經炎熱到讓人難熬的地步，被暴曬一天的陽面臥室更像是熱難當的一只蒸箱。蘇岐感覺剛睡著一會兒就被熱醒，汗流不止滿嘴干澀，他長長嘆一口氣翻身下床，一口氣喝下去一大杯涼白開。他不想再回到床，知道回去也睡不著，就趿著拖鞋跟隨搖頭風扇的風向游魂般在房間里來回轉悠，最后又習慣成自然地踱步到一幅和前妻合影的放大照片前陷入沉思。

    自從余慧子離家以后，蘇岐終日沉緬于家庭突然解體所帶來的羞辱失落之中，心底積壓了厚厚一層難以言表的空虛痛苦。他仿佛成了只斷了發條的鐘表。既沒了活人的動力，也沒了生命的節奏，整個人都深陷入失魂落魄的頹廢狀態。

    半個月前，他的睡眠開始惡化，經常半夜時分莫名其妙醒來。醒來之后大腦就不能控制像過電影一樣回放過去家庭生活的瑣碎片段，要一直把它記憶溝回里所有這類舊事儲存全部放光才罷甘休。幾天前，他去醫院看過醫生，醫生診斷他患了輕度抑郁癥，除去給他開一堆睡眠鎮靜的藥品，還坦言承認目前的醫學對這種病癥也沒有太好的應對方法。

    蘇岐在那幅兩人勾肩搭背咧嘴大笑的合影照片下面停下，目不轉睛盯著前妻余慧子那張美輪美奐的雪白小臉看一會兒，感覺大腦，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撕裂疼痛起來的時候，他趕緊強迫自己扭轉身體，強行離開那些仍舊歷歷在目、音猶在耳的過去。

    今晚他不敢再放任去回想去播放那些老舊影片，那樣會讓自己陷入一種異常瘋狂興奮狀態，后半夜的睡眠將會徹底泡湯。

    蘇岐過去熄了燈關了風扇，再穿過黑黢黢的房間走陽臺。陽臺有些許微風，透過紗窗輕柔進來，給人一種迷醉的撫慰。蘇岐支開躺椅躺坐下去，看著淡淡月光朦朧星光的天幕，想起剛才的夢境。剛才在夢里，余慧子似乎就在這個位置向他哭哭啼啼訴說在北京無利公司的種種艱難，聽著前妻的哭訴，他很難過也很無奈，正兩難中就突然醒了。

    余慧子離家至今已經一個多月，她真正實現了臨別諾言，一走就再無消息，甚至到北京以后連報平安的電話也不愿意直接給他一個。她做得很絕情，休了他之后就斬斷了和他的一切聯系。他卻仍舊深愛著她，對她存有幻想，小心地把她珍藏在心里。他還經常情不自禁出來想見一見她面、想聽一聽她聲音的沖動，這沖動把他折磨得很苦。蘇岐覺得自己很賤，千方百計想要讓自己擺脫出來，想要把那種沒有出息的沖動轉化成一種擺脫的仇恨，最終全是無用功。他不會仇恨，這恐怕是他做男人的一種缺陷和失敗。

    蘇岐在陽臺躺椅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睡著了。他睡的很香，臥室床頭柜的鬧鐘響了又響他聽不見，一直睡到艷陽高照的自然醒。他手忙腳亂收拾了沖出家門的時候，早已經過了單位班簽到的時間。讓他無法對單位里人解釋的是，自從余慧子離家出走以后的一個多月里他已經是第三次遲到了。

    蘇岐一路緊趕慢趕，進入機關大樓還是遲到了一個多鐘點。他剛邁入機關大樓門檻，常務副局長馮希婕一行人正匆忙從電梯間出來往外面去。這位五十歲了仍舊模樣清秀舉止文雅的美女副局長，說話做事異常的爽快有魄力，她任剛半月工夫就在局務會議端出一個三抓兩提的治局方案。三抓是，一抓組織，二抓紀律，三抓作風。兩提是，一要提高工作質量，二要提高辦事效率。

    局務會議討論通過三抓兩提方案的第三天早晨，馮希婕就親自帶人逐個處室走訪檢查落實情況。就是那天早晨，蘇岐因為睡覺過頭恰巧遲到了和檢查的馮局撞個正著，當時就落一個扣一百元錢、處里開會點名批評的處罰。

    蘇岐看見迎面過來的馮希婕看一眼腕表，臉現出不高興的神色，便尷尬又慌亂停下來，向馮局招呼。

    “蘇科長，你又錯過了班打卡的時間。”馮希婕沉下臉說，“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一個月你是第三次遲到了。蘇岐，你是一個大科的科長，手下管著二三十號男女科員，你這樣自由散漫，怎么起領導表率作用？”

    “馮局，我錯了，我認罰。不過，我……”

    “我不聽你的解釋。既然你認罰，我也不客氣了。第一次遲到，罰你一百，第二次遲到，罰你二百，今天再遲到再加倍，罰四百。月底工資里，一并扣除。好了，我有事情要出去，你回科里再當眾向大家口頭檢討吧。”

    馮希婕急匆匆往大門外去，她身后的女秘書申嬈過來十分同情拍一拍蘇岐胳膊，“蘇科，這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馮局心里不痛快，說話就……”

    “申嬈，謝謝你，我不會往心里去，都是我不好。”蘇岐十分沮喪說。

    “不是你不好，是這一段時間，你的運氣真是不好。"申嬈在蘇岐肩膀再安慰地拍一拍，便急匆匆追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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