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在你心里

    作者：西秦老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蘇歧下了車，跟隨兩人一起往那片圍墻上到處寫滿大大拆字的拆遷地塊去，呆哥特意從車里取出那個價值不菲的進口單反相機拎在手里。三人橫穿過馬路，進入那個鬧中取靜、曾經有過世外桃源般安靜美麗滿眼濃綠的大院子。

    原來滿院子郁郁蔥蔥的大樹小樹全部被砍伐精光，還有滿院子爭奇斗艷的紅花綠草也都被鏟除干凈，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凌亂還有三處巨大水泥磚塊堆積的廢墟。到處是散碎瓦礫，到處是挖掘運輸的機械，田力和蘇岐、呆哥站在一處行將被拆毀的斷壁殘垣前。

    “我操！”田力有些氣急敗壞罵一句，“前兩天我還一個人來過這里，那時候三棟樓房只是被拆了門窗掀了頂蓋，樹木、花草還好好的沒想到只不過三兩天功夫一個好端端的大院就被拆解成這么一攤磚頭瓦塊的破敗啦。”

    呆哥接口說“這些年，全中國大陸最火爆、最掙錢的生意就是拆掉舊房蓋新樓。各行各業的資金都想辦法要混跡進房地產里打一個滾兒，然后盆滿缽滿地出去。”

    田力近乎哀嘆說：“可惜呀，我所有的兒時記憶都被埋葬在這一堆又一堆的建筑垃圾下面。我感覺，我已經沒有了過去，整個人成為一只斷了線的破風箏。”

    呆哥開玩笑說：“關鍵是沒有了那些幾十年的老樹，沒有了紅花綠草，只有一堆磚頭瓦塊的廢墟，咱們三個人的合影還有什么情趣。很容易讓人誤會，是三個承包了這片場地拆遷的農民包工頭。”

    “就是幾天功夫，幾十年的歷史、回憶、鄉愁，全不見啦。”田力繼續一臉惋惜說：“想當初這干部家屬大院子里曾經有過多少激情燃燒、熱鬧喧嘩、是非爭斗，現在居然一下子成為一片廢墟，真正是人生如夢轉眼成空呀。”

    呆哥長嘆一口氣說：“我現在突然有點兒覺悟啦，空即色、色即空，卻原來有這樣的理論基礎。”

    聽兩個人感嘆，蘇歧靜靜環視這曾經來過多次、曾經十分熟悉的大院子，思緒不受控制又回到那個不堪回首的燥熱夏夜。至今，那天夜晚所發生事情還有許多解析不透的謎團懸浮在他心中。

    余慧子精光著銀白身體從衛生間里出來，梅姿親眼目睹以后一臉的驚訝迅速轉變為母狼一樣的瘋狂憤怒然后撕心裂肺叫喊起來哭鬧起來那些場景無比清晰又展現在眼前，過電影一般一幕一幕過來，再一幕一幕過去

    看蘇歧眉頭緊鎖看定一片虛空處陷入十分痛苦的癡呆狀，田力知道他又回想起那段傷心往事，提醒地叫一聲，“三哥。”

    蘇歧從那段虛幻中掙扎出來，長長嘆息一聲，“抓緊時間拍幾張照片，就盡快離開這里吧。已經只剩下一堆廢墟，所有的風光都不在了。”

    中午臨近飯點兒，呆哥開車把蘇歧和田力送到回民街路口就借口有事告辭了。原本蘇歧計劃找一家像樣飯館子為田力好好接一下風，田力卻連連擺手說回來這幾天實在吃膩了各種接風洗塵名堂的正宴大餐，今天中午就想品嘗西安本地的風味小吃，尤其想吃回民街上小羊肉餡的酸湯水餃。蘇歧只好跟隨田力一起往這邊回民街來。

    兩人順街口走進去沒有幾步路，登時感受到它與眾不同的紅火熱鬧，滿街筒子都是慕名而來的男女吃貨，幾乎到了摩肩接踵擁擠不動的程度。

    田力張望這一點兒不陌生的熱鬧，兩眼放光興奮說：“快兩年時間沒有品嘗這條街上的回民小吃了，經常在北京那邊一樣一樣想起來就滿嘴的流淌口水。”

    蘇歧看到家家飯館里門面外處處都是排長隊等候的人滿為患場面，不僅有些發怵，“你應該知道，其實都是外地游客到這邊來，知根知底的西安人要吃風味小吃卻很少來這里。”

    田力咧嘴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過來圖這一份人擠人的熱鬧。最近一段時間，我特別怕冷清，怕孤單。”

    蘇岐審視看一眼他，“今天是周日，又是rn最高峰的中午，弄不好咱們這頓飯就得吃到猴年馬月去！”

    田力則完全沒有壓力回應，“今天專程過來就是因為好這一口，排隊等候其實也是一種期待中的享受。”

    蘇歧不認同地搖頭，“排隊等候那么長時間，只是為吃一碗酸湯水餃，依我來說，太不劃算。”

    田力笑了，“三哥，你是為了趕制那套設備系列產品，長年累月都要爭分奪秒的算計，已經有惜時如金的職業病了。”

    這一家經營酸湯水餃的店鋪被吃貨們口碑相傳得已經聲名鵲起，排隊等候的外地吃貨格外多。

    趁著排隊等候的閑暇，蘇岐拿出手機一張張翻看剛才拍攝的照片。他發現田力每一次面對鏡頭都是緊繃著面孔的一臉嚴肅，不僅有些奇怪。

    “哎，我發現你所有照片都沒有笑臉。真是為那些砍掉的花草樹木哀悼呢？”

    田力說：“高中畢業以后，我照相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蘇岐再問：“為什么？”

    “那之前不久，我媽病故了。”田力聲音低沉了說：“還有，當時我感覺，一個男人照相時笑起來是很傻、很不成熟的表現。”

    “就因為這，以后就再不笑了？”

    “是以后照相再不會笑了。”田力無奈說，“這種小兒科的毛病就像影子一樣跟定了我，再也擺不脫。我高中畢業以后的影集，全部是繃緊面孔的嚴肅相。”

    蘇岐深思熟慮一會兒說：“我倒是認為，你那以后再笑不出來，是因為心里背負了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發財暴富的沉重。”然后他看到相機里還存儲有田力二哥一家人在那座老舊樓房前的合影，隨口問：“今年換屆，你二哥會不會還要往上動一動？”

    “我二嫂說，中組部已經和二哥談過話了，他可能要調外省任職，雖然是平調，可能要進那邊常委班子。”田力低聲說。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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