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貴聽完,心里思索道:我的劉大師要把這些木頭帶回去干什么呢,莫非是要蓋新房,改善一下島上的住房條件?
但他嘴上卻沒發表疑問。經此一役,林大貴對劉驍的能力已經信任有加,所以對于這個建議也沒有反對,說道:“好,那就聽你的,把木頭統統帶回去!”
......
返航的時候正值傍晚,夕陽浮在海平面,將天空和大海都染成了深紅色。兩條船一前一后在海天之際編隊航行,在這片紅色消失之前,抵達了之前落腳的珊瑚小島。
海盜們在島上過夜,由于原本帶的食物所剩不多,盛滿海帶的木桶也在海戰中被炮火震到了海里,幾乎找不出什么吃的,便從三文魚號攜帶的食物里找些來充饑(本來戰利品是回島后才能享用的)。
三文魚號上有大量腌好的咸牛肉、咸豬肉、豌豆、餅干等食品,還有數十桶葡萄酒和朗姆酒。
這都是西方人遠洋航行的標配食物,比如腌過的肉,它不會腐爛變質,便于長期儲存;干豌豆可以煮湯,這是為數不多的不會被水手討厭的菜;烈性朗姆酒用處就多了,它既能讓水手喝得酩酊大醉,暫時忘記航行之苦,也能為傷口消毒,或者在受傷做手術時充當麻醉劑(直接喝暈)。
回思明島的路途不算太遠,林大貴沒讓手下去動船上的酒肉,只是讓大家先用餅干填飽肚子。
劉驍望著這些用麻袋裝在一起的餅干,里面還夾雜著幾條生魚,強烈的腥味頂得他實在沒胃口。但在肚子大哥的脅迫之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將餅干塞進嘴里。
航海餅干又干又硬,嚼幾口又變得跟鋸末一樣。劉驍不禁回想起了部隊里的壓縮干糧,在他看來,這種餅干的原始口感與軍用壓縮干糧相差不大,但就是魚腥味這一項減分太嚴重。
白天給劉驍當翻譯的那名馬來海盜,此時也坐在他旁邊,嘴里津津有味的嚼著餅干。他看上去比劉驍還要餓,嘴里塞得滿滿的,兩個腮幫都鼓起來了,活像一只正在啃東西的倉鼠。
共同航行過一路后,兩人也算是比較熟悉了,通過交談,劉驍得知他名叫阿益,今年只有二十一歲,年紀輕輕卻是一個有七年匪齡的“老兵”。
劉驍又咽下一口餅干,皺著眉頭對阿益道:“這群長毛洋人口味真夠古怪,把餅干和魚放一起,還嫌不夠難吃嗎?”
阿益笑了笑,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餅干在船上容易招蛆招蟲,放魚進去可以把里面的蛆蟲引出來,死魚身上滿了蛆就扔海里,然后換條新的放進去......”
“打住打住!你先別說了!”劉驍一聽餅干里有蛆,頭皮感到一陣陣發麻。
“劉大哥,你不舒服嗎?”
“沒、沒事,我不要緊的......”
“哦——”阿益眨著一雙大眼,滔滔不絕地說:“不知道你見過船上那種黑頭蛆沒有,它們最大能跟筷子一般粗,吃到嘴里感覺肥肥的,涼涼的,沒有象鼻蟲那種苦味。洋人管這叫‘船夫’,據說是因為蛆在餅干上蠕動起來就像在劃船......”
“別說了!”劉驍聽得心驚膽戰,連忙捂住阿益的嘴。“大兄弟,求求你閉嘴吧!”
*****************************
第二天,為了犒勞大伙兒,林大貴做了一個決定:在返程路上拐個彎去趟士馬丹,給眾位弟兄休一天假,讓他們好好上岸瀟灑瀟灑。
1695年的士馬丹還非常落后,當時那里并沒有什么像樣的房子,街上大都是些木板和藤條搭建而成的房屋。海盜們一股腦地用到這里,他們大吵大鬧,聚眾賭博,花錢如流水。不等把舍命搶來的銀幣捂熱乎,就悉數交給了岸上的妓女和酒館老板,口袋空空后,這才戀戀不舍地打道回府。
劉驍沒去找女人(都是東南亞土著,實在提不起興致),而是在岸上隨意逛了逛,簡單了解了一下這里的風土人情,最后同幾個筋疲力竭的海盜一起回到船上。
經過兩天航行,兩條船終于回到了海盜大本營——思明島。
一下船,顧不上身體的疲勞,林大貴就帶頭去媽祖廟上香,劉驍自然又主持了一場“法事”。
就在這時,林大貴突然一把拉住劉驍,領著他來到高臺上,對眾人大聲說道:“這次出海,折了咱好幾個弟兄,不過劉大師已經做了法事,他們可以安心上路了。另外,以后逢年過節,活著的人別忘了給他們上香!”
說完這些面子話(廢話),林大貴又宣布了一個決定:“劉大師來島上時間不長,但他的本事各位應該都看在眼里。說句實在話,咱們這幫兄弟,包括我林大貴在內都是大老粗,所以我很佩服劉大師這樣膽大又有腦子的人。今天,我在這里宣布,以后由劉大師給做咱們的軍師,換句話說,他就是思明島的二當家!你們聽明白了嗎?”
我勒個去,一躍成為二號首長?這官升得未免忒快了吧?!
林大貴的決定讓劉驍有些措手不及,一時呆呆地愣在那里。臺下也是鴉雀無聲,海盜們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錢簍子等幾名元老,對老大的決定更是深感意外。
林大貴掃視了一圈,看眾人都沒有反映,一點都不配合,這怎么行呢?
只聽林大貴突然大吼道:“都他釀的聾了?還不拜見二當家的!有誰不服你就出來,我好好跟你掰扯掰扯!都給我好好想想,沒有劉大師,咱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海盜們這才反映過來,忙著跪在地上向劉驍行禮。
從難民變成海盜二把手,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攤上這種好事,劉驍在沾沾自喜的同時,仍不忘保持謙虛之態,只見他面露難色地對林大貴道:“大哥,兄弟我何德何能,實在愧不敢當啊!”
“老弟此言差矣,相信你定能勝任軍師一職!”林大貴拍著劉驍的肩膀,回頭對海盜們說:“既然沒人反對,那這事就定下了,以后,誰要是不聽二當家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當天晚上,思明島全員舉行了盛大的慶功會,林大貴和劉驍分列上席。
在大家伙共同干完三大海碗紅酒(中式喝法)后,林大貴帶著半分醉意,開始了論功行賞。
這種公開的“表彰大會”很有必要,它一來能激發出下面人的積極性,二來讓人覺得公平,避免出現“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
發完錢,趁著這股熱乎勁,林大貴又評價起了這次搶劫行動,他把行動中的亮點和敗筆分別羅列出來,講得頭頭是道。
劉驍在一旁認真聽著,越聽越覺得有趣,感覺這跟正規軍隊有些神似,干什么事都要總結總結。雖然沒有專門的記錄員,但是真挺像那么回事兒。
“會議”結尾,林大貴說這次劫了荷蘭人的商船,他們肯定不算完。南洋地區現在有不少荷蘭人的地盤,他們的海軍艦艇每天都在海上游弋,若是不小心撞上,恐怕會兇多吉少。
“軍師,咱們可是把荷蘭紅夷徹底得罪了,往后出海的風險絕對會大很多,你可有什么對策嗎?”林大貴問。
這個問題劉驍其實也想到了,他從容說道:“依我的愚見,當下需要做的就是增強實力。咱們現在有兩條船,幾十門炮,家伙是不缺,就是兩條船都受了傷,需要把她們修好。然后還要招點人來,到時候有人有炮,就算遇到一兩條軍艦,它也很難吃掉咱們!”
“修船倒是好說,可是這人不是說來就來的,一時半會兒恐怕不好招......”林大貴犯了難,心說誰會沒事來當海盜啊,連你不也是當初被我忽悠來的嘛。
劉驍為林大貴倒上一碗酒,道:“人的問題可以暫且放一下,修船才是重中之重,畢竟船才是兄弟們的命根子。”
林大貴點點頭,舉起酒碗:“好,那就按你說的辦,明天馬上開工!來,干了!”
“干!”
******************************
連續維修十多天后,玳瑁號終于恢復了戰斗力,可以出海“打漁”了,但鳳梨號(三文魚號的新名字)卻沒有任何進展。
沒辦法,先前誰也沒接觸過這洋玩意,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下手,況且島上的設備和材料都有限,都不足以支撐這項工程。
劉驍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只好把林大貴請到木工房,和他一起商量辦法。
林大貴告訴劉驍,能修西洋船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要求質量的話就要到沙撈越的古晉沿海、爪哇島的巴達維亞(雅加達)、大清的廣州、泉州或者是呂宋島的馬尼拉這些地方。
這其中最不能去的就是巴達維亞,那里是荷蘭人的地盤,搶了人家的貨再主動上門等于找死。
而馬尼拉則是西班牙人的地界,洋人之間經常互相走動,當時船只進出港口是有嚴格記錄的,估計在馬尼拉也留有鳳梨號的信息,去了同樣是找死。古晉那邊布吉海盜鬧得正兇,去了搞不好會被同行給砸杠子。
至于廣州和泉州,雖然沒什么太大風險,但是大清對這方面管得很嚴,登記進港的程序非常繁瑣,不知等到什么猴年馬月才能把手續辦好。
這年頭,當個海盜也不容易啊!
劉驍心里有點沮喪,對林大貴說:“那豈不是沒地可去了嘛?以前都到哪里修船呢?”
陳大牙說:“主要是鳳梨號太惹眼,要是咱們自己的船就不怕了,直接去坤甸或者巴達維亞就行。現在看來,最適合的地方就是陳國了,那里有專門的修船工匠。”
劉驍一楞,自己怎么從來沒聽過這個地名,忙問道:“這陳國在哪里,是個什么地方?”
“陳國是個小島國,離我們也不遠。”
林大貴叫手下拿來了海圖,指著一處島嶼說:“這里就是陳國,上面的老大名叫陳五,老家福建泉州的,早年也是靠海盜起家。后來他的勢力越做越大,干脆帶著手下占島為王,搞起了陳氏王國。經過這幾年發展,現在的陳國島大人多,修個船還是小菜一碟。”
看著這張憑借太陽、月亮和星星做參照,外加記憶畫出來的簡陋海圖,劉驍好不容易才確定出陳國的位置。大致就在思明島東北、靠近渤泥首都文萊的海域,也就是今天斯里巴加灣市的北部。
他不由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里早就留下了中國人的足跡,可惜多年后沒人知道,否則就是自古以來了......
林大貴見劉驍看得出神,也沒問他在想什么,接著說:“陳國雖然也能修,可手藝還差點事,也就比咱們自己好一點。要不是是在沒地去,我也不會到他們這里。”
“老大,既然去哪里都不安全,還不如去這陳國看看。雖然他們手藝不入流,但只要能修好就行。這次的事鬧得這樣大,一旦西洋人追到思明島,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所以先去陳國修一下,等過了風頭,再找個大碼頭好好修理一番就是了”
陳國把劉驍的興趣給提了起來,他對這座歷史里沒有提及的“國家”非常好奇,特別想親身那里看一下。
林大貴不住地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那就別再耽誤下去了,咱們明天就動身,去陳國走上一遭!”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