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山民有點懵，暈暈乎乎地出了大帳，站在大帳門口，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就被免職了？

    諸葛亮送完文書回來，見龐山民站在大帳前發(fā)呆，不禁好奇。他把龐山民拉到一旁，詢問究竟。龐山民很尷尬，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諸葛亮聽完，同情地看了龐山民一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府君安心在營里住著吧。陽翟也好，大營也罷，都是為將軍效力，并無彼此。”

    龐山民不解地看著諸葛亮，諸葛亮卻沒有繼續(xù)解釋，轉(zhuǎn)身走帳去了。孫策瞅了他一眼，讓他去把郭嘉請來。諸葛亮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時間不長，郭嘉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書。他將文書遞給孫策，自己在一旁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將軍打算怎么安排龐山民？”

    “先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孫策心情很不好。龐山民好歹不分，居然要保護那幾個在背后煽風(fēng)點火的人。“現(xiàn)在先找一個合適的人去陽翟，軍情緊急，陽翟不能亂。”

    “還有誰比龐山民更熟悉陽翟的情況？將軍，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那些人在背后搗鬼，不就是因為陽翟生亂嗎？”見孫策看向自己，郭嘉連忙擺手道：“你可別誤會，這不是我們潁川人做事風(fēng)格。沒錯，是有潁川人不自量力，想統(tǒng)兵征戰(zhàn)，但不是我們的人。”

    孫策眉頭微蹙，一時倒不知道如何說。潁川多奇士，但文士多，名將少，尤其是三國時代，就沒有潁川籍的名將。荀攸、辛毗都通曉兵法，但他們都安心做謀士，并不親自統(tǒng)兵。尋求統(tǒng)兵的是荀衍。他手里這份文書就是剛收到的消息，麹義到舞陽拜祭韓馥，與潁川人結(jié)盟，舞陽韓氏為首的一些世家集結(jié)了幾千部曲，由荀衍負(fù)責(zé)指揮。

    這個消息并不意外，郭圖等人謀求汝潁系掌兵的消息早在郭嘉的預(yù)料之中，唯一讓人驚訝的大概只有荀衍把握機會的能力，不早不晚，妙至巔峰。

    “那你覺得會是誰？”

    “太守府的潁川人我大多都認(rèn)識，都不是那種甘心為間，背主求榮的人。龐山民終究是名士出身，有招攬賓客的習(xí)氣，查查他最近與哪些人有接觸就知道了。”

    孫策點點頭。“即使如此，龐山民也不適合繼續(xù)擔(dān)任潁川太守，耳根子太軟，沒有主見。”

    郭嘉沒有再堅持。他想了想。“讓全柔去吧，他才兼文武，應(yīng)該能和太守府的人相處和睦。陽翟畢竟是郡治，不是普通縣城。”

    孫策覺得這個方案不錯。全柔原本就是會稽都尉，因為剿匪不力被他替換了。最近幾次戰(zhàn)斗可圈可點，雖然不是最勇猛的那一類，綜合素質(zhì)卻不差，尤其是他有較高的文化素養(yǎng)，與文士處得來，這一點是魯肅、董襲等人所不能及的。

    孫策讓人去傳全柔，趁著這個間隙，他和郭嘉商量對付麹義的辦法。郭嘉的建議很明確。荀衍在這時候促成麹義祭拜韓馥，主觀上有讓潁川人掌握兵權(quán)的想法，客觀上有解決麹義軍糧短缺和內(nèi)部不合的作用。可以想見，麹義的戰(zhàn)力會得到明顯的提升，這時候主動挑戰(zhàn)并非明智之舉，還是應(yīng)該以守代攻。

    郭嘉搖搖手，不以為然。“潁川本是四戰(zhàn)之地，民風(fēng)剽悍，即使是張子房那樣的世家子弟也有任俠之風(fēng)。不過本朝崇尚儒學(xué)，世家大多棄武從文，像祭弟孫（祭遵）、李元禮（李膺）那樣的名將已成絕響，就算掌兵也不過是淳于仲簡（淳于瓊）那樣的庸將。荀衍比淳于仲簡強一點，但也不會強到哪兒去，能和蔣義渠相當(dāng)就算不錯了，不足為慮。”

    孫策覺得郭嘉所言有理。在他印象中，荀衍的確在曹操時代掌過兵，而且位置很重要，守鄴城，都督河北軍事，還打敗過高干。除此之外，他就沒什么值得稱道的戰(zhàn)績了。棄武從文并不僅僅是潁川人的選擇，東漢崇尚儒學(xué)，以經(jīng)取士，對周邊游牧民族又采取懷柔政策，征戰(zhàn)立功的機會不多，很多將門都選擇了治學(xué)，即使是涼州三明那樣的名將也是卷不離手，更別說文風(fēng)興盛的潁川。徐庶一個寒門單家子弟，年輕時候做游俠，殺人復(fù)仇，還有張良遺風(fēng)，成年之后也折節(jié)讀書，以儒生自居，正是這種社會風(fēng)氣的體現(xiàn)。

    “收麥在即，我們需要時間，將麹義擋在潁水以西就行。反正著急的是他們，不是我們。”郭嘉很從容，揮揮手。“我那從父一心想讓汝潁系領(lǐng)兵，我們不妨助他一臂之力。汝潁系和冀州系勢均力敵，對我們來說是好事。穩(wěn)住兗州戰(zhàn)場，拖住袁紹的主力，沈子正、太史子義的壓力也會小一點。等他們得手了，袁紹一慌，說不定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郭嘉搖著羽扇，嘴角挑著得意的笑容。“將軍，袁紹一死，天下可就真的大亂了，我們不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袁紹打倒了，卻便宜了別人。”他嘆息道：“這年頭好人少，壞人多啊，都想等著撿便宜，不能不防。”

    孫策欣然同意。“既然如此，不如讓董襲去臨潁，再增兵隱強，扎緊籬笆，免得惡犬入境。”

    “不僅如此，還應(yīng)該派一部分戰(zhàn)船進駐黃陵陂，守住汝南門戶。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損失越小，我們越能沉得住氣，和他們耗到底，等他們露出破綻。”

    孫策點頭，對諸葛亮和陸議說道：“孔明，伯言，記住祭酒的這句話。不管到什么時候，這都是千金不易之理。縱有雄兵百萬，鐵騎千群，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一樣無濟于事。”說到這里，他特地多看了諸葛亮一眼。諸葛亮幾次北伐都是因為糧食不濟，功敗垂成。現(xiàn)在他的命運改變了，希望他不會重蹈覆轍。

    諸葛亮被孫策看得莫名其妙，還以為孫策責(zé)備他剛才與龐山民說話，卻不好分辨，只好低著頭，一聲不吭。孫策見狀，也有點啼笑皆非，只好將此事擱在一邊，先讓諸葛亮安排人去傳董襲，再讓他把龐山民身上的潁川太守印綬取來。諸葛亮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帳去了。

    “將軍知道龐府君與孔明姊姊的事了？”郭嘉湊到孫策面前，八卦之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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