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連城的六面雕花瓷碗、皸裂紅釉瓷瓶、青梅玉壺絕望的砸向地面,義無反顧的化作一文不值的碎片,有資格發(fā)這種不計成本的脾氣的,大概也就只有天子一人了。
“說!小六到底去哪兒了?”皇上怒不可遏的問道。
內(nèi)侍大監(jiān)跪在皇上面前頭也不敢抬,顫顫巍巍的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道啊。前些天,六說要閉門超水經(jīng)為皇上祈福,讓老奴不要打攪他,老奴信以為真,沒承想他就沒了影兒,老奴帶著宮里的人,上上下下找了個遍,也沒找見……”
皇上喘著粗氣,靠坐在床榻邊。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向他侵襲而來,令他強烈的預(yù)感自己將會在孤獨中死去,而這種預(yù)感又令他產(chǎn)生了,更加強烈的憤恨,恨那些離開自己的人,背叛自己的人,或者說是恨那些他害怕會離開自己、背叛自己的人。
“去把視(仙奴名)叫過來……”皇上說道,語氣又恢復(fù)了冰冷。
不一會兒仙奴視走進了寢宮,這是一個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男人。戴著一頂奇怪的黑色帽子,那帽子就像一個布口袋,一直向下延伸至鼻梁,上面有兩個洞,正好把一雙眼睛露了出來。
“我要看仙蹤圖。”皇上說道。
視跪下領(lǐng)命,然后將頭上那頂黑帽子摘了下來。帽子一摘,露出了他的大光頭,也露出了他環(huán)頭一周所長的十只眼睛。
突然間,他的每只眼睛都放射出光芒,在他頭部的周圍投射出360度的全維影像。影像里是一副完整的地圖,地圖上有一些活動著的小黑點兒,每個小黑點上都標(biāo)有名字。
原來這些小黑點兒就是所有在仙事營入過冊的仙奴,他們當(dāng)下所在的位置,都呈現(xiàn)在視所投射出的地圖上。
“去給我找找六在哪……”皇上對內(nèi)侍大監(jiān)說道。
內(nèi)侍大監(jiān)連忙起身,走到視的跟前,在那副仙蹤圖里認(rèn)真的查找。
“找,找到了!”內(nèi)侍大監(jiān)說。
他看見,寫有“六”的那個黑點兒,正朝著標(biāo)注著“美露!比齻字的山林移動。
皇上有眼疾,當(dāng)然看不見仙蹤圖上的景象,所以內(nèi)侍大監(jiān)回稟:“六,在美露……”
“!弊诌沒出口,皇上就咬著牙說道:“什么?他去了北麓?是北麓春篷山么?!”
內(nèi)侍大監(jiān)本想趕快解除皇上的誤解,告訴他是“美露”不是“北麓”,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回想起最近葛夢涯葛大人對自己秘密做的交代:想辦法離間六與皇上的關(guān)系。
表面上他是皇上的內(nèi)侍大監(jiān),其實骨子里葛夢涯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哎呀,北路春蓬山,雷將軍不是在那里剿仙么?“內(nèi)侍大監(jiān)仿佛無意間脫口而出。
他的挑撥果然成功了,皇上嘿嘿一聲冷笑說:“看看,我還沒有死,他就要去給自己找新主子了!果然,仙奴沒有一個好東西!去,給我拿御養(yǎng)仙奴的詔符來!”
內(nèi)侍大監(jiān)急忙吩咐人拿來一張金色的符紙,用毛筆蘸上青砂墨,再小心的把毛筆放進皇上的手里;噬厦髦,勉強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捉拿六,生死皆可。
然后啪的一聲,把筆扔到一旁,說道:“讓速(仙奴名)現(xiàn)在就把這詔符送去仙事營!”
寢宮外,接到命令的速把裝有詔符的信封小心的放進貼身綁著的皮包里。他身材非一般的消瘦,仿佛一根活著的竹竿,更奇特的是,他的頭也格外細(xì)長,頭頂竟然是尖的。
速系上了一個特殊的金屬腰帶,上面綁有一圈裝有火焰的鐵桶。他手持火折子,點燃了從火焰桶中伸出的信捻,短暫的燃燒后,火焰桶就轟的一聲向下噴射出紅黃相間的火焰,速的身體也在助推之下一沖上天。到了一定的高度,第一波火藥燃盡,他利用身體懸空的時機,調(diào)整身姿向前,第二波更猛烈的火焰燃起,他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向目的地。
很快,速攜帶的詔符就送到了陸東山的手里。紋師爺還沒從北麓返回,他一刻不敢怠慢,讓小蟻帶上需要的物品,拿著詔符來到營地對面的小山坡,那里正是小蟻采集鎖仙繩的地方。
小蟻拿出一個造型像漏斗一樣的香爐,把下端的管子插進地面,在上端的架子上燃起一株香食,陸東山把皇上寫的詔符放在香上,詔符即刻化成一股帶著異香的煙霧,順著下端的管子倒灌進地下。
陸東山腳下的地面開始顫抖,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向外拱,接著一對黝黑、巨大,長著密密麻麻毛刺的蜘蛛腿從土里伸了出來,接著是便是整個身體和另外的六條腿。
這便是御養(yǎng)仙奴“克”,除了可以生產(chǎn)鎖仙繩,還可以追捕那些入過冊的仙奴。它外邊看上去完全和蜘蛛一樣,只不過個頭大的離譜。
突然間,克用兩條后腿支撐站立了起來,它的腹部呈現(xiàn)在陸東山和小蟻的眼前,而在腹部上竟然有一張人臉,看五官相貌像個年紀(jì)不大的少年。
陸東山向小蟻點點頭,小蟻拿出一個水晶球,球的中心懸燃著一團紫色的火焰。下面連著一條鏈子,鏈子的另一端拴著一塊小木牌,木牌的一面畫著個六只手的仙人,另一面寫著“六”,木牌大概有些年頭,畫和字都略顯陳舊。這個水晶球便是仙奴入冊的象征,本應(yīng)掛在仙事營內(nèi)的九層木塔里,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拿出來的。
小蟻把水晶球拿到克的面前,克聳動鼻子認(rèn)真的聞了聞,然后發(fā)出尖銳的吱吱聲,一躍而起接著又如跳水一般鉆入地下。地面再次顫動,可以感覺到,克正以極快的速度遠去。
“但愿它平安歸來,”小蟻一臉擔(dān)憂的凝望著克遠去的方向,低聲念叨著:“它只是個黃道普仙,怎么能讓它去抓紫道上仙呢……”
陸東山正想安慰一下小蟻,卻遠遠的看見了紋師爺奔跑而來的身影。
紋師爺去北麓州沒有騎馬,因為他那兩條老虎腿跑的比馬快得多,而且他還可以做到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常人快馬加鞭三四天才能到的地方,他不過一個晝夜就夠了。
陸東山來到回營必經(jīng)的路口與紋師爺會和,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紋師爺背上竟然背著什么,這個“什么”被一塊淡紫色的輕紗罩著,看不仔細(xì)。
陸東山抬起手,掀開輕紗的一角,看了一眼,手一抖,那紗又飄搖的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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