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去了么?皇上喝下去了么?他歷盡千辛萬苦從美露海采來的青露,傳說中可以起死回生的青露!
有用么?真的有用么?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么?真的可以把他的皇上救回來么?!
小六拼盡全力瞪大眼睛,想等待奇跡的發(fā)生。只可惜,他本來就操勞過度疲憊不堪,又被砍了三手,血流如柱,再怎么不甘,也只能雙目一閉癱倒下去。
夏定方一把把血肉模糊的小六推到了地上,俯身查看皇上。
王倪祐看著地上的那三只手,還有手上抓著的那個烏黑的尸體,早就嚇得魂飛破散,哆哆嗦嗦的站不起來。
邁五里又咳嗽起來,邊捯氣兒邊說:“皇上,皇上如何?”
葛夢涯雖也驚愕萬分,但并未亂了方寸,他拿起小六手里的那個葫蘆,聞了聞,并沒有什么異味。皇上行將就木,這個最忠、最親的仙奴倒底要干嘛呢?
還沒等葛夢涯多想,只聽夏定方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顫聲道:“圣上……升天了!”
葛夢涯、王倪祐、邁五里和內(nèi)待大監(jiān)連忙匍匐在地,垂淚痛哭。
象征性的哭了兩聲,葛夢涯就立直身子,鄭重的說道:“仙奴小六禍亂內(nèi)宮,皇上未能在臨終前降旨傳位,依律由太子即位,我等老臣將殫精竭力……”
“你說什么玩意兒?”夏定方立刻打斷了葛夢涯,立起身,狠狠的瞪著葛夢涯說道:“皇上明明已經(jīng)傳位給厲王爺了!“
“夏老將軍,皇上尸骨未寒,你怎可在此假傳圣旨?!”葛夢涯喊不示弱回應(yīng)道,心想,果然,這個夏定方是站在厲王爺一邊的。
“我假傳圣旨?!放你娘的狗屁!”夏定方雖有一身武藝,但卻沒什么文化,說起話來一向粗俗不堪,他接著說道:“剛剛皇上明明已經(jīng)說出了‘厲’字!大家都聽得真真的!難道你耳朵聾了么?!”
“哼哼”葛夢涯冷笑兩聲說道:“皇上確實發(fā)出‘LI’的音,但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是厲王爺?shù)摹畢枴y道它就不會是‘冊立’的‘立’,難道皇上要說的不是‘立太子為王’么?”
“拉倒吧!臨終傳位這么緊要的時候,哪位皇上不是直說繼位人的名號,誰還會顧及那些繁文縟節(jié)!”夏定方梗著脖子嚷嚷道,“你,你們倆個老家伙說說,是不是皇上傳位給厲王爺了!”
王倪祐一臉的惶恐,他原本想著事情非常簡單:皇上傳位給誰,誰就是自已的新主子。但沒想到竟然遇上了如此棘手的問題,只能繼續(xù)假裝悲痛,哽咽哭泣以回避選邊站隊的危險局面。
邁五里的心境估摸著跟王倪祐一樣,只不過他是選擇用咳嗽喘息來逃避表態(tài)。
“葛大人和夏將軍都所言極是,”原本被小六一腳踢開的內(nèi)待大監(jiān)從一旁跪行至夏定方和葛夢涯的中間,小心的說道:“兩位大人意見分歧如此之大,也正說明了皇上未能留下明確的傳位圣旨。回想惠帝駕鶴之時,也未能留下明確的傳位圣旨,即由太子……”
葛夢涯雖表面不動生色,心中卻暗喜,多年來布下的內(nèi)待大監(jiān)這顆子,終于在關(guān)鍵時候發(fā)揮了作用。
但沒想到,這內(nèi)待大監(jiān)的話還沒說完,夏定方就抽出純良劍一劍穿心,把內(nèi)待大監(jiān)捅了個透心涼。
“我們說話,輪得上你這個狗奴才插嘴!”夏定方咬牙切齒的說,內(nèi)待大監(jiān)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命喪黃泉,張張嘴想說什么,但從嘴里冒出來的只有血沫。
夏定方毫不留情的把純良劍從內(nèi)待大監(jiān)的身體里抽出來,鮮血跟著噴涌,尸體砰地一聲落到了地上,正好倒在了王倪祐的眼前,看著內(nèi)待大監(jiān)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樣,王倪祐干脆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好你個夏定方!竟敢偷換御賜純良劍,帶利刃上殿!你這是欺君罔上!犯上作亂!”葛夢涯義正言辭的喊道,眾人皆知純良劍只不過是把木劍,他也沒想到夏定方竟有如此膽量,敢把劍換了。
夏定方提起滴血的純良劍,在內(nèi)待大監(jiān)的尸體上擦了擦,然后舉到葛夢涯的眼前,嘿嘿的笑著說:“葛老兒,你好好看看這把劍,它不就是把木劍么?”
葛夢涯仔細觀瞧,驚訝的發(fā)現(xiàn)它確實是把木劍,可是木劍怎么可能連殺兩人呢?正在他愣神的時候,夏定方抽回劍,狠狠的說:“你這個就會耍嘴皮子的文官懂個屁,皇恩浩蕩,這劍雖是把木劍,但卻有神威無限,專斬小人奸臣,包括……你!”說著,夏定方暗中按下劍柄處的一塊寶石,劍柄內(nèi)立刻伸出蛛絲礦的尖刺插入他的手掌中,吸了血的蛛絲礦依持劍人的心意象藤蔓一樣長到劍身上,映出點點寒光,而夏定方的眼中也露出殺意,猛的執(zhí)劍向葛夢涯刺去,葛夢涯大驚失色,卻又無力躲閃……
叮的一聲,劍沒有如期刺進葛夢涯的身體,而是被一條胳膊擋住了。
那并非是凡胎肉身的胳膊,而是由一整塊金屬制成的假臂。
一直半死不活的邁五里突然不咳嗽了,他在壯年之時英勇作戰(zhàn)失了一條胳膊,先皇命技藝高超的仙奴用神秘的鍛造方法制成了一只假臂賜予他。后來戰(zhàn)事減少,他又長年臥病,大家就漸漸淡忘了他還有這么一條厲害的胳膊。
“皇上尸骨未寒,夏將軍血濺寢宮,是不是也太造次了?”邁五里舉重若輕的說著,夏定方想把劍從邁五里的假臂中撥出來,但劍卻被卡得死死的,邁五里更是穩(wěn)若磐石,夏定方暗中運力,漲的臉通紅都沒能把劍撥出來。
葛夢涯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險些送命,喜的是他一直摸不準傾向的邁五里竟然是站在太子這邊的。
“再說,你如果把我們這些老臣都殺了,天下必會疑你的假傳圣旨,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是此刻厲王爺繼位了,又如何能做得長久?”邁五里肩膀一抖,夏定方劍柄脫手,險些跌坐在地。
葛夢涯聽了這話,心頭又烏云密布。邁五里表面上是救了他,但也有可能心底并非是支持太子繼位,只不過是為了讓厲王爺能名正言順上位才這么做的。
原本他只是想著應(yīng)對夏定方那個大老粗,但如果再加上這個深藏不露的邁五里,當前的形勢就岌岌可危了。
“邁將軍,你的意思是?”葛夢涯有點著急的問,希望邁五里能盡快亮明立場,他也好做打算。
“前主所是著為律,后主所是疏為令”邁五里不急不慢的說道。
“老邁,你也是一屆武夫,能不能說點兒人話?!”夏定方?jīng)]好氣兒的說。
邁五里不生氣,也懶得搭理夏定方,繼續(xù)對葛夢涯說:“雖然前朝有先例,圣薨而無旨便將皇位傳于太子,但皇上在世時,多次教訓過‘如遇難解之事,可行界筮之術(shù)’……”
邁五里話還沒說完,葛夢涯與夏定方同時喊道:“不行!”
“界筮”是一種占卜的方法,但它和尋常的占卜、占星之術(shù)不同,是要以一種特殊的形式,向傳說中至尊的仙的求解。國家興亡的如此大事,竟然要交由仙來決定,這可是他葛夢涯絕對不允許發(fā)生的。
而夏定方怕的是夜長夢多,此番好不容易用厲王爺?shù)陌迪勺尰噬习l(fā)聲,雖然被小六打斷,但好歹發(fā)了個“厲”的音,如果現(xiàn)在不拿下王位,等那個什么“界筮”,事情可就沒譜了。
“哼”邁五里冷笑一聲道:“那好呀,既然你們都不同意,那咱們今天就得有個正論,倒看看你們倆哪個可以說服哪個?!”
于是,一場本該肅穆莊嚴的臨終繼位,從血腥涂炭的場面又轉(zhuǎn)向辯論會式的聒噪,葛夢涯各種引經(jīng)據(jù)典,夏定方則各種歪理糙話,急了還不停的捅咕昏倒在地的王倪祐,讓他趕緊起來表態(tài)。也不知是真昏迷還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王大人始終沒有蘇醒。邁五里則冷眼旁觀,任由他倆個斗的你死我活。
仍舊磐石一樣跪在無人注目的角落的那幾個仙奴,置身事外般的平靜,他們與生俱來的使命便是要保護和服務(wù)于自己的主人,現(xiàn)在主人已歸天,他們也就“失業(yè)”了。面前這幾個老臣別說是打嘴仗,就算是動手互毆,把對方整死了,也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嘿嘿嘿嘿嘿”一陣笑聲無緣由的響起。
動靜不大,但卻尖銳的讓人無法忽視。
葛夢涯和夏定方同時停了嘴,看了看對方,顯然笑聲不是他們發(fā)出來的。
邁五里,雙唇禁閉,面上也露出訝異的神情。
殿角的仙奴?不是。
梁上的隅?不是。
環(huán)顧一周,終于發(fā)現(xiàn),這笑聲是從……龍榻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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