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一種莫名的感覺洶涌而來，像一陣電流迅速地竄遍了黎陸的周身。

    那是一種違和感，說不出的違和感。自從從回首山下來后，好像總有一些東西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曾幾何時，思維深處似乎永遠是一片黑暗。可是此時此刻，那里卻出現了一道虛掩的門，黑暗中的門露出一個小小的縫隙，刺目的白光扎著脆弱的角膜。

    是什么？

    黎陸想不清，也許現在也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他抓起手機，按著白素文的號碼撥了回去。

    “你在哪兒？”

    電話剛一撥通，黎陸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在……花園路……”電話的另一端，白素文顫抖的聲音傳來：“135號。”

    花園路135號？

    黎陸當然知道那個地方，那是白家位于西郊的古宅，也就是白局長當初消失的位置。

    “你在那兒干什么！？”黎陸奇怪問道。

    不知為何，那古宅總是留給黎陸一種不安的印象，好像里面暗藏著什么無探知的危險。黎陸真沒想到，就這么一天白天的時間，白素文會兀自回到那里去。

    “因為……因為這里也是財產的一部分……我下午最后一個正好辦到這里……就……就……”白素文弱弱地道。

    她的聲音柔弱無助，一時間，黎陸腦海中竟莫名泛起了另一個身影。

    同樣的一襲白衣，同樣的柔弱無助……

    讓他永遠無法忘懷……

    黎陸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沉聲道：“你在那里等我，我馬上過去。”

    安城的晚六點，黑夜剛剛開始的時分。夜讀轎車一路奔襲，向著荒涼的安城西郊而去。路的兩側，很多小攤小販陸陸續續地出現在路邊。他們雖然沒有組織，但每天夜晚的位置卻如此固定，就好像一個個按照程序行動的道具，機械地活動在巨大的城市布景之下。

    一個虛幻的布景。

    夜讀的車速很快，在黑夜中的馬路上，它流線的車型好像一抹飛影，沒有首末，沒有始終。

    沒過多久，黎陸已經站在了巨大的黑鐵門之下，被黑色環繞的柵欄里，是那棟爬滿爬山虎的古宅。磚紅的墻體在黑夜里格外暗濃，好像染滿了干涸的血跡。這一夜的天氣有些陰沉，一些黑云低低的壓在古宅上方的天空，好像即將要迎來一場驟雨。站在漆黑的蒼穹和血色的古宅之下，一種莫名的壓抑感不禁襲來，壓抑得讓人窒息。

    “吱呀……”

    黎陸緩緩推開了古宅的樓門，里面沒有開燈。廣闊的一樓大廳空蕩蕩的，只有一副大大的壁畫正對著黎陸，壁畫兩側是兩條旋轉樓梯，在黑暗中仿佛通向另一個遙遠的世界。整棟大廳陰氣森森，在窗口透進的微光下好像塵封已久一般。

    “你來了。”突然一個幽幽的女聲從黎陸的左后方傳來。他慌忙回頭，才發現樓門后立著一個女孩兒，在大門透進的夜風中，她白色的長裙微微飄舞，面容蓋在巨大的陰影之下，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絲絲長發在黑夜中舞動。

    不知為何，黎陸心頭突然有些不安，他慢慢靠向那女孩兒，便靠近邊問著：“素文……是你嗎？”

    按理說，站在這里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兒不會有第二個人，然而當黎陸看著那枯弱的身影時，腦海中卻仿佛閃過了另外一個名字，一個永遠生活在噩夢中的存在。

    “是我。”那幽幽的聲音傳來，若近若遠，飄忽不定。

    走近過去，黎陸終于看到了那張熟悉而俏麗的臉龐，清澈的雙眸帶著絲絲憂郁，好像要望穿這塵世浮華的空氣。蒼白的皮膚好似凝著一層淡淡的冰霜，晶瑩而清冷。

    看到確實是白素文，黎陸終于松了口氣，可能是這漆黑的氛圍讓他的神經有些緊張了吧，竟是一時間好像萌生了一些詭異的幻覺。

    “你站這兒干什么？嚇我一跳。”黎陸邊說著邊四下環視起來：“怎么不開燈呢，開關在哪兒？”

    可這時，一只冰冷的手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一陣寒意頓時沁盡心脾，讓黎陸不僅打了個寒顫。

    那是白素文的手。

    黎陸轉頭看去，只見她緊緊拉著自己，好像生怕自己離她太遠似的。漆黑的大廳之中，她微微低著頭，面容深埋在滿頭長發的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黎陸突然感覺此時的白素文有點不對勁兒，比起剛剛電話中的語氣，此時的她好像又受了什么驚嚇似的，并不像她平時的樣子。

    “又發生什么了嗎？”黎陸彎下腰，自下而上看著白素文的臉道：“別怕，有什么事兒就說，我在這兒呢。”

    可白素文依然一言不發，只是愈發的把手攥得格外緊了，直把黎陸的衣服攥出一個漩渦型的褶皺，好像生怕那手一松開，黎陸就會消失似的。

    “到底怎么了？素文？”黎陸耐下心來，兩手把著白素文的肩膀。然而當他的手碰到白素文的皮膚時，卻感受到了微微的顫抖。她的身體在顫抖，作為一個雪女癥的患者，這不可能是因為寒冷，只能是因為恐懼。

    “鬼。”黑洞洞的大廳之中，白素文終于開口了：“我逃不掉了……逃不掉了……他們無處不在。”

    “什么？”黎陸驀地一驚，尤其是當他聽到“鬼”這個字時。曾幾何時，他似乎聽到過另外一個聲音提到過同一個詞。

    鬼。

    那個聲音叫柴永福，就在這古宅對面的美麗家園小區之中，一個已經故去了四年的委托者。曾經的那通電話留言里，那第一位委托人也是這樣說的鬼，有好多鬼……

    真的有鬼么。

    猛然間，好像有無數模糊的線頭在腦海中接連。

    是線索，一條又一條的線索。故去了四年的委托人，暗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時而莫名其妙產生的違和感，海涵老師模模糊糊的話，還有那些被兩度提起，卻始終不見面目的所謂的“鬼”們……

    一時間，黎陸想明白了一些事。

    “別怕。”黎陸的嘴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輕輕撫了撫白素文冰涼的頭發，凝視著大廳渺遠的黑暗沉聲道：“這個世界或許有神，但是一定沒有鬼的。我想，我已經明白一些事了。”

    “明白？”白素文突然抬起頭，一雙晶瑩的眼睛滿是疑惑：“你找到那個殺手了？”

    “現在還沒有。”黎陸搖了搖頭，但他微微彎起的嘴角仿佛已經心中有數：“不過很快就該見分曉了。時限是明天午夜之前是嗎？這些暗藏著的鬼，還真是心急呢。”

    “你難道不要看看那個殺手的留言么，關于預告的……”白素文驀地緊張地道。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黎陸卻笑了笑打斷了她：“不用看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不是殺手留給你的。”

    “什么？”白素文一愣：“不是殺手？那是誰？”

    “是……”黎陸哼笑了一聲，露出一個有些邪魅的笑容：“是那些鬼鬼祟祟的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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