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心里并沒有陳衛東想象中的失落，也沒有比利懷斯猜測中的憤怒，他還根本沒有時間來感受這些失落和憤怒。從中午接手音響師的重任之后，他就始終肩負著一個音響師應盡的職責。

    斷電之前，藍天一直就有所防備，跟陳衛東和達斯汀希勒完全不同，藍天從一開始就相信了羅蘭傳遞過來的預警信息。這并不是說藍天就比陳衛東和達斯汀希勒更加高明，而是藍天清楚的知道對方的用意所在。

    只要對方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場斷電、或是其他種類的演出意外就一定會發生。

    所以從演出開始，藍天就始終控制著整場演出的音量，這不僅是從調音要求上這么去做，也是從預防的角度這么去做。一旦真的出現斷電事故，假如音響系統當時正處于滿負荷狀態，突如其來的斷電很可能會造成音響系統整體過載，從而損毀整套音響系統。

    這樣的先例曾經有過。

    因此整場演出當中，藍天始終嚴格控制著演出音量的大小，保證整套系統即使遇上斷電事故也不會出現整體過載。

    這是一個合格的音響師的職責。

    斷電一發生，藍天憑著對于設備的熟悉，黑暗中第一時間就將調音臺上的所有推子手動還原，讓它們全部回到了的安全位置，并且摸黑關閉了所有的功率放大器。如果不做這樣的緊急處理，所有推子仍然處于正常演出的位置，功率放大器也同樣開著，那么突然來電之后聲音也會突然在系統當中出現，這就非常容易讓系統、尤其是音箱過載。

    這，同樣是一個合格的音響師的職責。

    做好這件事情，藍天看了一眼樓下演出大廳的情況，緊接著他就找到了舞臺上的樂隊隊長丹尼，讓他立刻通知女孩們馬上開始演奏，不管演奏什么曲目只要出聲就好。

    藍天的處理方式，跟陳衛東完全一致。這并不是一個音響師的職責，但卻是藍天自己主動承擔的責任。

    等到女孩們開始演奏，樓下觀眾的喧鬧聲漸漸安靜下來，藍天這才有空在對講機里找到張子明，問了一下他那里的情況。得知整套錄音系統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備用的手提電腦仍然在電池驅動下繼續工作，甚至這臺電腦里的酷炫一號仍然還在繼續工作，藍天心里終于真正放心了一點。

    至于這首timetosaygoobye沒能完成錄制，藍天并沒有放在心上。事實上現在這會兒，他也真沒時間和精力顧及錄音工作，他要首先保證這場演出能夠順利收尾。

    電，很快就恢復了。

    但是這會兒，藍天的舉動異常小心。

    電一來，藍天首先打開了16臺功率放大器，但是功率只推到了三分之一，這是最保險的狀態。隨后，他才依次恢復了所有的設備，包括調音臺上的所有推子。在這個階段停下來仔細聽了聽音響系統的情況，確定音響系統并沒有在剛才的斷電事故當中出現任何過載之類的異常情況，藍天這才慢慢的把16臺功率放大器恢復到原先正常的工作狀態。

    藍天這種最安全的處理方式，在觀眾們聽來也是別有味道，至少摩根菲什曼就對此驚為天人。

    ……

    斷電一發生，摩根菲什曼心里只覺得憤怒，他根本無法忍受如此優秀的一場演出竟然會遭遇這樣的事故，心中的憤怒讓他站起身來大聲地呵斥。但是等到演出大廳變得喧鬧嘈雜，摩根菲什曼開始為演出和主辦方擔心起來。

    他不想看到眼前這一幕。

    還好，混亂的情況很快就因為十二個女孩兒的繼續演奏而變得重新歸于秩序，絕大部分觀眾都重新坐了下來，這里面就包括摩根菲什曼。

    沒有經過音響系統的擴聲，舞臺上的聲音其實很小，劇院后排只要稍微有點吵鬧就會聽不清楚。但是正因為這樣，所以留下來的觀眾們在重新坐下來之后，幾乎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演出大廳真的是鴉雀無聲，即使坐在最后一排，舞臺上演奏的樂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摩根菲什曼心里暗暗稱奇，這樣的經歷對他來說同樣也是第一次。

    來電之后，劇院里重新變得亮堂了起來，觀眾席里卻隱約有了一些騷動。觀眾們有人愿意繼續留下來聽完這場音樂會，也有人希望趁早離開劇院回家休息。黑暗中因為音樂的安撫形成的統一行動，到了光明重新降臨的時刻自然也就被觀眾們各自不同的想法打破了。

    對于這場演出來說，現在到了一個生死攸關的關卡。

    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成功的留下大部分的觀眾，那么這場演出絕不會因為斷電事故而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反而會成為洛杉磯演出市場的一個奇跡。但是如果現在無法留住觀眾，任由他們離開劇院，等到演出結束時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觀眾，即使剛才舞臺上的演員們已經做得足夠出色足夠優秀，迎接她們的依然還會有苛責和批評。

    市場，就是這么的無情！

    到了這樣的時候，光靠舞臺上這些女孩手里的樂器本身發出的聲音已經無法留住觀眾離去的腳步。但是恰在這時，音響系統里開始有了一些輕微的響動，一開始的聲音并不大，但是足以讓舞臺上的演奏傳遍整個演出大廳。

    這，是一個明顯的標志，它預示著演出即將回歸正常。

    因為音響系統的恢復工作，剛才決定離開的那些觀眾絕大部分都停住了他們的腳步，回頭望向舞臺。也許是音響系統恢復工作帶給他們的心理暗示，也許是并不吵鬧的音量沒有驚擾到他們此刻依然有些脆弱的神經，這些觀眾站定了腳步，欲走還留，有些猶豫。

    這時，稍微更響一些的音量出現在音響系統，而舞臺上的演奏也正處于樂曲**來臨之前的輕聲呢喃，這聲音仿佛是一聲又一聲的輕輕呼喚，讓所有站定腳步欲走還留的觀眾不自覺的向著自己原先的座位走去。

    等到他們真正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音響系統已經完全恢復了整場演出時的音量，樂曲也剛好演奏到那一句深情款款的“timetosaygoobye”的旋律。

    也許是天意，摩根菲什曼心里就是這樣認為的，音響系統的逐步恢復跟舞臺上女孩們的演奏配合得天衣無縫。

    到了這一刻，已經沒有哪一位觀眾還會有離開的想法。

    除了剛來電的那一刻已經匆匆離去的那一批，現在依然留在劇院演出大廳的仍然還有90的觀眾。

    事后，摩根菲什曼曾經專門采訪了藍天，詢問關于來電之后音響系統的處理方式。他一直就沒有想明白，藍天操作下的音響系統怎么可能和舞臺上的演奏配合得如此貼切到位，以至于觀眾們聽到之后想走都走不了。

    “我想……也許這就是一個音響師的職責帶來的福利吧。”

    藍天非常裝x的這樣回答他，絲毫也不管摩根菲什曼碎了一地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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