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塵一敲門，屋內就傳來蘇小玉的聲音，“師父，我疼！好疼呀……”

    疼？

    韓塵分明急了，直接踹了門，箭步而入。

    只見蘇小玉趴在床榻上，肚子上墊著枕頭，一臉痛苦。韓塵她面前蹲下，著急地問道：“你怎么了？哪疼了？”

    蘇小玉一副無力的樣子，抬起頭來。見了韓塵那焦急的樣子，她突然愣住了。她跟著師父那么久了，從未見過師父急過。而她長這么大了，更是從未見過哪個男人如此著急過自己的安危。是的，無論是平輩，還是長輩，一個人都沒有！

    韓塵急著，問道：“你怎么了？可是練功疼的？”

    蘇小玉這才緩過神來。她原計劃是跟師父說葵水來了，肚子疼。可是，見師父這焦急的樣子，她玩心突然全都沒了，而那顆銅墻鐵壁一樣的心竟突然柔軟了下來。她不想騙他耍他了，一點兒都不想。

    見蘇小玉還不說話，韓塵更急了。他拉來蘇小玉的手，先替她把脈。然而就脈象看，蘇小玉一切都正常。他又問，“你到底怎么了？”

    蘇小玉還是盯著他看，不動，也不做聲。只是眸光比平素柔軟了好多好多。

    韓塵一時顧不上那么多，將蘇小玉抱起來，擁在懷中。他一邊摸她的額頭，一邊認真問道：“玉兒，你說說話，到底怎么了？哪疼了？哪不舒服了？”

    蘇小玉這才徹底回過神。她看了看韓塵那焦急的眼睛，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她急急從韓塵懷里跳下來，跪在地上，認真說：“師父，徒兒錯了，徒兒騙了你。”

    是否是因為從未擁有過，所以只要遇到一點點好，就會受寵若驚，就會格外珍惜，格外感恩？

    跟著師父修了那么久的真氣，她心里頭都不曾有過真正的感恩，畢竟，她并非自愿拜師的�？墒�，這一刻，卻只因為他一個眼神，一句關切，她整顆心都悸動了，她分不清楚這份悸動是恩，還是情，總之是感動。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不能再欺騙，不能辜負，要報答。

    韓塵是意外的，他驟然蹙眉，“你說什么？”

    蘇小玉很誠實：“徒兒覺得好玩，想鬧一鬧師父，以報師父平素待徒兒冷漠之仇�！�

    韓塵多少看出了蘇小玉的不對勁，也多少有些惱，他不悅問道：“那為何不裝下去？”

    蘇小玉仍舊很老實。她說，“見師父焦急，知師父心中有徒兒，是真心關心徒兒，而并非將徒兒當做武學傳承的工具。徒兒突然就舍不得了�！�

    韓塵只聽到了“武學傳承的工具”這幾個字。他眼底閃過了一抹復雜，什么都沒說，避開了蘇小玉，就大步走了出去。

    蘇小玉著急了，連忙追出去，攔在韓塵面前，再次跪下，“師父，徒兒知錯了，求師父責罰！”

    韓塵目視著前方的黑暗，整個人恢復了一貫的冷清，同方才焦急的模樣彷若兩人。他說：“就在這跪著思過三日，滴水不可進！”

    蘇小玉松了一口氣，“是，徒兒領命�！�

    韓塵再一次繞開她，往前走。這一回，他走得很慢很慢，但是，他始終都沒有回頭。他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焦急和失態(tài)，直到聽到了蘇小玉那一句“武學傳承的工具”。雖然這句話并不好聽，可實際上，他確實是計劃這樣安排她的。唯有無情無欲，方可放下一切，毫無羈絆地潛心習武。他自己如此，也希望她如此。可是，打從她來到他身旁，一切似乎都在悄無聲息地偏離軌道。他剛剛到底急成什么樣子了，竟替她把脈后還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場騙局？

    韓塵漸走漸慢，最后在昏暗中止了步。他靠在墻壁，陷入了沉思。

    蘇小玉跪著，腦海里不斷重復著方才的一幕。她并沒有去思考方才那份悸動到底是恩，還是情。她直接將它當做了恩情，一定報答的恩情。

    她像個執(zhí)著的孩子一樣，在后悔，在反省自己這些年來，對師父的不尊反省自己這些年來的不夠努力。她想，只要師父真心疼愛她，關心她，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不能讓師父失望，從明兒起，三日之后，她要更加努力。

    師徒二人，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兩個人都在反思著。許久，老仆人尋不到韓塵，一路尋到了這里。韓塵不想讓蘇小玉知道他還在，示意老仆人不要出聲，悄無聲息走了。

    老仆人跟著他到了臥房里，才開口，“宗主，您……您同玉姑娘這是怎么了？”

    韓塵冷冷道：“本尊到西宮密地去，待會就走。她若問起來，你什么都不必說�！�

    老仆人著實納悶，道：“那……宗主何時會過來？”

    韓塵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道：“若大秦那邊無邀，其他任何事都不必打擾�！�

    老仆人急了，“宗主莫非是忘了玉小姐還在修煉秘法，危險極大？若是玉姑娘出了什么岔子，老奴是稟，還是不稟？”

    韓塵剛剛正是擔心她出了岔子才那般焦急，他如何會不記得？他并沒有猶豫，冷冷說：“出不了什么岔子，那秘術最壞的結果便是全功盡棄，從頭再來。她執(zhí)意要修的時候，本尊就同她說過了。她修得起，自是擔得起，不必擔心。”

    老仆人仍舊著急，“宗主，玉姑娘快十七了。萬一真要從新來過，以玉姑娘的天賦，怕是不足以繼承您的衣缽了。”

    韓塵面無表情，冷冷道：“這對于她而言，亦是考驗。若她通過不了，本尊另覓合適人選便是�！�

    老仆人還要問，韓塵卻轉身看來，冷冷說：“你的話越發(fā)多了，若是同她一樣，打擾本尊，你便回狼宗去吧�！�

    老仆人頓時明白了，低頭作揖，慢慢退下，不敢再多言。

    當日，韓塵就獨自去了地宮的西邊秘地，對蘇小玉一句交代都沒有。蘇小玉并不知情，原地跪了三天三夜，滴水不進，心甘情愿。

    三日后，她也沒找韓塵。稍稍填了肚子，換了一身衣裳，她就練功房繼續(xù)練功修氣。這三日，她什么都沒想，專心地琢磨秘法心法，想明白了之前好幾個想不通的問題。

    蘇小玉就這樣心無旁騖，刻苦地練了整整三個月，終于突破了幾個瓶頸點，修到了秘法的最后一步。只要能順利完成這最后一步，她便可成功越級了！

    蘇小玉繃了三個月的小臉也終于露出了笑顏，她特意沐浴，換了一身好看的衣裳，才去找韓塵。她覺得自己總算有臉跟師父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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