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的男子渾身透著一股子懶洋洋的氣息,盡管他眸光看似幾許漫不經(jīng)心,卻仍掩不住自那其中散出來的冷肅。
江鐵生揉了揉自己的肩,又伸手錘了錘自己的腿,終于站起身來。本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放眼四顧看著屋里一個個木頭樁子似的、光是看著便覺無趣的人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日子,當(dāng)真是無趣得很!
“江壯士,有人找你。”屋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著丫鬟服飾的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
江鐵生愣了有那么一瞬,“什么人找我?”口中這般問著,他人已經(jīng)朝屋外走了過去。
越過門檻便可看見屋外站著兩個看起來年紀(jì)不大的姑娘,巧的是這倆姑娘他都覺得很是眼熟,其中一個穿綠衣裳的姑娘一只手提著一個食盒,一只手抓著幾個紙包,另一個著淡青衣裳的則只是靜靜立在原地。
“小女娃?”江鐵生的目光自觸及蘇七的身影后便沒再從她身上挪開,這個小女娃還真是一天一個樣,初見時還是面黃肌瘦小小的一團(tuán),再見時她換了一身小姐裝扮面色也好看了不少,今日一見似乎又有些不同。
“江先生,是我,我今日來是有些事情想同您談?wù)劊恢壬捎袝r間?”
江鐵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仍牢牢鎖住蘇七身上,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蘇老爺離開益州前曾交付給了他一個任務(wù),讓他幫著護(hù)住蘇家大小姐的周全,他同這位小女娃多些交談似乎也是很有必要的。
“翠蘿,將這些點(diǎn)心和補(bǔ)品送入江先生的居處。江先生,還請移步。”蘇七聲音輕輕柔柔的,教人聽得很是舒服,江鐵生將眼前的姑娘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打量了多遍,才覺得自己似乎琢磨明白這小女娃究竟是哪里變得不同了。
是氣質(zhì),分外獨(dú)特而又不惹人煩膩的氣質(zhì)。
跟著蘇七到了一處僻靜的亭臺中,江鐵生愣愣的看著蘇七遣開貼身伺候的丫鬟,亭臺中霎時只剩下他們二人。
“你這小女娃膽量倒是不身為大小姐將自己的丫鬟們都叫走,你就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或是將你滅口?畢竟,你是知道我秘密的人。”江鐵生一時起了玩心想同眼前的小姑娘開個玩笑,卻無奈的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壓根不上套。
“若是換了旁人我或許還是要怕上一怕的,可是對著江先生您吶,小七是怎么也怕不起來。先生您可是個大好人,救了我爹的命,又救了我的命,小七有什么好怕的呢?”
江鐵生忽然撲哧笑出了聲,“可你也救了我的命,不是嗎?適才站在你身邊的那個綠衣丫頭曾在醉蔭亭救過我一命,她是你的丫鬟,必然是聽了你的吩咐,咱們倆算是扯平了。更何況,我救蘇老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談不上是多大的事。”
“那可真是巧了,我讓翠蘿去救先生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蘇七調(diào)皮的眨眨眼,沖江鐵生揚(yáng)眉露出一個悅目的笑顏來。
“你這小女娃可真是邪乎得很,不僅知道我的身份,還能那么巧合的派人去救我,難道你能預(yù)知未來不成?按理說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是個邪乎的主,應(yīng)當(dāng)容不下你才是,可我他奶奶的,竟然不想殺你。”
蘇七今日喚了江鐵生來可不止是為了同他敘舊的,與江鐵生相對坐下后,她便同江鐵生說起來自己的一些打算,聽得江鐵生的眼和唇愈張愈大,最后更是驚得直接從石凳上站起身來。
同江鐵生說了這么一會子話,蘇七仿佛又找到了前世同他作為朋友相處時的一些記憶,“小七知道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的,這才想到了先生,若是先生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們二人都能從中得利。”
聽了蘇七敘述的江鐵生并未立刻止了笑,但笑著笑著他的神情卻嚴(yán)肅起來,面前這個小姑娘簡直奇怪得不像是個小姑娘,每一次見到都能帶給他異于常人的感受。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并不反感這小女娃的一言一行,非但不反感,反而異常的好奇。
“說得似乎有那么點(diǎn)道理,可是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丫頭嗎?這樣的事情,有權(quán)有勢的人都不一定能辦好,你怎么就能確定”
“我不能。”蘇七急切的打斷江鐵生,雙眸直勾勾望向他的,“可是我知道江先生你能,就看先生愿不愿了。”
“你這個小女娃真是好生奇怪。”這一刻的江鐵生竟然覺得自己也有些不對勁了,他原本不是個多話的人啊,怎么一見了這個小女娃他竟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話?難不成是因?yàn)樽约涸谔K家待了一段時日憋壞了嗎?
“這件事,我還得好好考慮考慮。”這是江鐵生思索了一會后給出的答復(fù),事實(shí)上他當(dāng)初金盆洗手后決意來江南,不過是為了過上平平淡淡的普通老百姓過的日子,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渴望平靜日子的念頭也就愈發(fā)強(qiáng)烈,蘇七提出的事聽起來倒是有那么幾分意思,可他卻有些擔(dān)憂他若是答應(yīng)了,這得來不易的平靜生活會否不復(fù)存在?
“那小七便等著先生的答復(fù)了。”事實(shí)上蘇七對這個結(jié)果也并不覺意外,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同人打交道,一蹴而就的可能性總是很小的,這點(diǎn)蘇七心中明白得很,同江鐵生別過后,她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了候在清風(fēng)居門前的紅萼,還未等蘇七走近她便興沖沖朝蘇七奔了過來。
“小姐,老爺又來信了,是昭姨娘院里的人親自送來的。”紅萼面上洋溢著絲絲喜氣,她知道自家小姐牽念蘇老爺,若有蘇老爺?shù)男偶〗惚厝粴g喜,小姐歡喜她也就歡喜。
蘇七接過紅萼遞來的信快步進(jìn)了屋,未等坐下她便已小心翼翼的拆開了信封。
可是看著看著,蘇七面上的神情卻由歡喜變作了憂愁,“紅萼,我爹說,他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一切順?biāo)臁!?br />
信上寫的東西不多,可是蘇七仍是從信上的內(nèi)容看明白了一條消息:她的父親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通過皇家設(shè)下的考量得到了前往西域經(jīng)商的機(jī)會。這事,是機(jī)遇也是危機(jī),盡管蘇七心中篤信蘇青淵會平安歸來,可她心中仍止不住泛起陣陣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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