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
在服裝間處于半睡半醒的單澤,終于感覺耳邊清凈了許多。
他只以為那是夢境,所以沒有因為內容詭異的對話,而被驚醒。
隨后,他的意識逐漸消沉,最后倚著墻壁恍恍惚惚的入睡。
“阿澤……阿澤……”之前那熟悉的呼喚,又在耳邊縈繞。
單澤在睡夢中皺起眉頭,不滿的嘟囔了什么。
“不要在這里睡覺啊……”又是熟悉的語句。
單澤的眼皮有微微的顫動,似乎意識正在回攏。
“這是我的床啊,聽話……”那聲音還在繼續。
單澤的眉頭越皺越深,他依稀在層層黑暗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自己的臉,不,是另一個饒。
這個人看起來很著急,就像很久以前,他對自己什么東西的時候,所表現的一模一樣……
“再不起來你會死掉的!”這聲驚呼,就像是真的在耳邊響起一般。
單澤猛地睜大了眼睛,同時渾身一個激靈,從座位上滾落下來。
他從地上掙扎著爬起身,呼吸還有些紊亂。
之后他打量周圍,發現自己仍在服裝間的時候,表情竟然有幾分悵然若失。
墻上有一個的圓形時鐘,秒鐘悄無聲息的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單澤盯了它半晌,猛地朝門口走去。
“怎么會呢……”他的面色慘白,嘴唇被死死地咬住,幾乎要出血:“那是假的,不可能的。”
他的步伐越來越快,就這樣穿過了幾條交錯的走廊,最后來到了表演廳。
大廳內漆黑一片,工作人員早就下班回家。
單澤站在舞臺正中央的前方,注視著觀眾席上的一處位置,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
一片黑暗中,單澤獨自走在臺階上。
他憑借記憶中的座位編排順序,很快在心里念出自己一直盯著的座位號碼。
3區47號。
今下午的那場表演,這個座位上坐著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女人,和一個自己分外眼熟的家伙。
當然,這個眼熟的家伙,并不是指旁邊48號的那位觀眾,雖然他看起來和47號的女人是一起的。
單澤攥緊了拳頭,他站在臺階過道上,死盯著47號的座位,表情在黑暗中表現出一片木然。
終于,他將座椅擋板拉開,跨入第四排座位的區域內,一步一步的越過41號、42號……然后在45號的位置駐足。
他的眼睛瞪得很用力,能感到發澀的幾乎要流下淚水。
可是他像是抱著某種堅持,不肯輕易地眨一下眼睛。
表演廳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外面的風從窗戶和門框的縫隙里,努力鉆進來的聲音。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動靜。
單澤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哥哥……”
尾音帶著些許的顫抖,暴露出內心的不確定和恐懼。
“在那里嗎?”他繼續不安的開口。
若是此刻有人踏入表演廳,聽到這顫顫巍巍的聲音,還會以為大晚上的鬧鬼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站在那里,看著隱隱約約能辨出的座位輪廓,牙齒死死的咬住嘴唇。
顫抖的話語再次響起:“你看了我的表演嗎?好看嗎?”
他突然像是著魔了一般,伸手朝47號的座位探去。
這時,表演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個穿著警衛制服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電燈筒的燈光四處照射,最后落在隸澤的身上。
單澤是側著身子的,所以只能讓門口的人,看到一個垂著腦袋的詭異姿勢。
對方似乎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嚷道:“什么人!”
單澤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將手收了回來。
他愣愣的回過神,有些僵硬的扭轉脖子看向門口。
在強烈的光束照射下,他的臉慘白一片。
“是我……”他喃喃的出聲:“單澤。”
此刻,耳邊響起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時間很短,讓人以為出現了幻覺。
單澤卻一下子僵住了身體。
奈緒將手中的雨傘打開,隨即撐在宋燁的頭頂上。
她的個子比宋燁矮了一些,所以下臺階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吃力。
“你和圓圓是朋友嗎?”宋燁抬頭看了一眼雨傘,“就這么一段路,我很快就能跑過去!
奈緒的淡粉色外套被打濕后,顏色變得稍微鮮艷了一些。
她的頭發以及白色發帶,也都被雨水淋濕。
劇院外的燈光不怎么明亮,但是卻能讓人很容易看清她的五官。
“唔,算是吧!蹦尉w執意將傘撐在宋燁頭頂,還要心不碰到那白鳥面具。
宋燁沒有話,他一只手托著圓圓的后背,另一只手環著圓圓的雙腿,忍不住的一再蹙眉。
頭上的面具有些礙事,尤其是鳥喙的部分,實在是太長了,他甚至不能低頭看看懷里的人。
他抬起頭,面具下的臉似乎有些意外。
那個走在前方帶路的高大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花眼的緣故,怎么感覺像是兩個人重疊在一起呢?
尤其是黃少秋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宋燁總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兩個人。
但是,那重疊的影子又是同一張臉。
宋燁眨眨眼睛,發現重影的幻覺并沒有消失。
難道是自己被紙附身的緣故?引發了什么后遺癥?
這可太糟糕了。
鬼王走在最前頭,將身后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入耳朵。
他抬手,將臉上的雨水悉數抹干凈,邊走邊仰頭看向遠處的空。
此刻雨滴不大,降落的速度也很緩慢。
明明是一場雨,為什么夜空中的云朵如此斑駁復雜。
看起來,就像是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襲。
鬼王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他能感受到心底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可是,這情緒并非屬于他。
雖然此刻身體的使用者是他,但是黃少秋的意識還是存在的。
他甚至能聽到,腦海里不間斷響起的微弱聲音。
那些斷斷續續、無法連成完整句子的聲音,是黃少秋意識在活動的證明。
他終究,不能完全取代或控制這個人。
鬼王走到了停車場內,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的那輛轎車。
他長吁一口氣,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安撫,整個饒神情也放松了許多。
“就那一輛嗎?”宋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也太顯眼了!
鬼王沒有話,徑直的走向車子。
但是,隨著他的逐漸靠近,那種被安撫的心情就消失的越快。
終于,在距離車子還有三米左右的時候,他忍不住頓了一下腳步:“這種靈力……”
瞳孔一瞬間收縮,他突然快步沖到了車子旁邊。
“不祥。”奈緒這時候開口道,她隔了很遠的距離,死死的盯著那輛車子:“地獄的氣息。”
“那什么東西?”宋燁也發出了疑問:“奇怪了,這大晚上的,怎么還看得這么清楚!
奈緒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您看到了什么?”
“紅色的……是煙霧吧?”宋燁的語氣充滿不確定:“在車廂里面。”
“您能看到?”奈緒更加驚訝。
宋燁本想點點頭,可顧忌面具會戳到圓圓,于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并不了解奈緒的來歷和能力,所以也沒有加以解釋面具的特殊作用。
“倩怡?”鬼王打開車門,他看著眼前浮動的紅色煙霧,強烈的恐慌在內心深處升起。
車內空無一人,座位上下都殘留著大片濕漉漉的水漬,仔細看卻沒有任何泥濘。
這恰好證明了,蘇倩怡不見的原因并非人為。
可這樣,事情反而變得更加嚴重了。
心里的混亂開始變得強烈,腦海里無來由的只言片語,也逐漸變得多了起來。
黃少秋這個家伙,通過身體的意識得知蘇倩怡不見了,所以反應也變得激烈起來。
不行啊,現在還不能把身體使用權讓出來。
鬼王扶著車框,深吸一口氣,在身體慢慢地凝聚著力量。
無論這家伙多著急,也得被迫再等等……
這時,鬼王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奇異香氣。
他原先并沒有察覺,直到自己探身進車廂內查看時,才突然意識到氣息不太對勁。
這種香氣,之前似乎在哪里聞到過?
單單是聞著,就能讓人感到心情大起大落,腦海里也像是走馬燈一般浮現著無數片段。
仿佛在人世間經歷過的悲歡感知,都聚集在這一刻噴涌而出。
這是……黃泉路上的東西。
鬼王抬起頭,他直起身子,站在車子旁邊一動不動的淋著雨,雙眸死死盯著著車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倩怡姐姐去哪兒了?”宋燁這時也抱著圓圓,趕到了車邊。
雖然他很怕此刻被什么人發現,但是也不免擔心著眼前的狀況:“發生了……什么?”
尾音有些怯生生的,因為看到了車子另一邊那個男饒臉色。
奈緒盯著鬼王,她知道此刻這個身體里的人,并不是黃少秋。
但是,他在此刻流露出悲傷震驚的表情,可見對于目前的狀況很是擔憂。
難不成,也是和蘇倩怡很熟悉的人?
“上車吧。”鬼王突然淡淡的開口道,語氣平靜地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
他離開后車廂的車門,轉而去開前車門,然后快速的在駕駛座上坐穩。
宋燁在原地愣了足足五秒鐘,在反應過來后,盯著車廂內查看了半。
確認那抹紅色煙霧已經消失后,他這才急忙把圓圓塞進車廂內,然后自己也擠了進去。
“唔哇!”他坐穩之后,一把將面具扯了下來:“舒服多了。”
“那個,抱歉!”奈緒握著雨傘,她的半邊身子也已經濕透:“能不能讓我……”
她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對于這個請求,雖然倍感失禮,但是仍然堅持著出來:“我想確保陶姐安全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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